与神论 四十一、雨伞(五)

黄昏的光芒渲染了半面苍穹，如梦中所幻想的场景，朵朵白云错落于天空中，似城堡形状，被染的金黄，被照的赤红。

相比于正午的太阳，夜幕来临前的它更加温柔，人们的直视不至于再被刺伤，瞳孔里因而可以倒映出夕阳的模样。

风儿吹动了银杏树上的金叶，同样拂动了女孩额头的青丝，被染上颜色的云彩飘向这边，二人似静止的雕像，仿佛一动，就会破坏这里的宁静。

“你那天为什么自己蹲在路边，不开心吗？”

檐的疑问结束了这场除风声外的寂静，曲思索片刻才回答道。

“我丢了一份爱，那个爱，现在是别人的了。”

檐:“真的是爱吗？它原本就属于你吗？”

曲:“应该，吧。”

“他从前总是喜欢甜言蜜语的逗我开心，给我买我想吃的，带我玩我想玩的，常常对我讲浪漫的情话，跟我一起许诺未来。”

“如胶似漆的黏在一起，貌似分离这种事不会出现在我们身上。”

檐:“这，只能证明是喜欢吧，不足以称之为爱。”

曲:“喜欢和爱不一样吗？”

檐:“当然！！！”

“爱是难以割舍的，是无法忘记的，是不一定美好的，那种情感刻骨铭心。”

“被寄托了爱的人不会被无缘无故的取代，如果只是一味的去讨好，不去真正的为彼此感到开心、难过、忧虑、骄傲，那恐怕在根本上就只限于喜欢而已。”

“而喜欢，可以是喜欢脸，喜欢性格，喜欢钱，喜欢的东西消失后，这份情感也会随之毫无负罪感的消逝。”

“当然，喜欢是对的，大部分爱的前提都是喜欢，这个过程需要时间。”

“但不是所有的喜欢都会变成爱，就像所有的话情话总有几句会变成谎言。”

曲:“那什么是爱？”

檐:“凭说的话，肯定说不全面，不过我听别人讲过一个故事，倒是挺有道理的，你或许能参考参考。”

“以前有一个女孩，她有一头漂亮的金发，有一个男孩，他有一块精致的腕表。”

“后来的一天，情人节到了。”

“男孩想给女孩买一个发卡当做礼物，掏掏口袋，身无分文，于是他去了首饰店，将自己最珍贵的腕表给卖掉了。”

“当他来到女孩面前时，却发现女孩没有了长发，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表带，原来女孩把长发卖掉了，以相似的方式为男孩也准备了礼物。”

“或许这会被人称作可惜，或者说是不值。”

“但爱的真面目就是不过如此，爱情是一种交换，交换的结果并不一定平等。”

“爱是一种牺牲，所以爱情一点都不轻松，爱会付出无数的代价，问题便是，你愿不愿意去承受这些代价。”

“如果你只是爱他(她)一个，你会不会为对方的未来负责，彼此之间不再只是说说，尽管梦想实现的缓慢，可并非遥遥无期，一眼望不到尽头。”

曲:“嗯，似乎是这样的。。。。。。檐？”

檐:“怎么了。”

曲:“你可以把手松开了吗？你握的好紧。”

反应过来的男孩立刻将手触电似的收回，两侧的脸颊像是涂抹了腮红，浅浅的泛起一团。

曲看后偷偷转过头来，不由的莞尔一笑。

夕阳坠落的很快，短短几十分钟就藏进了山丘里，再抬头，云彩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该回家了。”

女孩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想着走下山坡去，可看到那令人窒息的坡度后，她怂了。

“要不要再牵着。”

一只手伸到女孩面前，是檐，他与在公园那时截然不同，这次的他没有再选择逃避，而是勇敢的迈出第一步，将自己的想法坦白的说了出来。

看看坡，再看看手，总不能不回家吧。

于是乎，如同两个世界的手，又一次合在了一起，这次，轮到曲脸红了。

回家的路上，两人的身影在路灯的照映下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影子有时重叠，但也常常相距很远。

“前面就是你家了，再见。”

曲看到几十米外熟悉的地段，知道是时候该分离了，便对檐提前告别。

男孩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对时间的流逝毫无概念，认为这不过才走了几分钟而已。

况且他本意是要把对方送回家的，毕竟大晚上的，让一个女孩形单影只的走在路上，太危险了。

“额，我送你回家吧，现在不安全。”

“你家在哪里？”

曲婉拒了，解释道。

“我租车过来的，家离这很远，你送我回去就太不值当了。”

“我再租个车走就好，不用担心。”

檐一刹那间想起了自己跟女孩的差距，心底不免暗恃。

“对啊，她怎么会是走过来的呢！有钱的话就不会在乎距离有多远，马车有多贵了，只是坐下，然后掏钱就好。”

虽然备受打击，甚至有点丢脸，但他并没有再多想，只认为对于当下而言，这是件好事，起码证明对方不用辛苦的走回家了。

出于为她找想，或是礼貌问题，檐还是等到马车把曲接走且消失在了视线里，才回的家。

隔天，檐恢复了日常的生活作息，又开始了早八晚八的工作。

不过与平时不同的是，他上班的路径有了些许变化，原本只是几个拐弯就能到的工厂，如今愣是让他兜兜转转，花费了常态下三倍的时间。

原因很简单，他要去见曲。

是碰运气式的见，就是从曲的家附近路过，最好是门口，虽然很少有机会遇到，但并不是完全没有。

每一次两个人相遇都只是简单的打个招呼，可仅此而已，就已经足够让檐高兴一整天，从前乏味的生活，现在也有了盼头，就连在工厂里打螺丝都变的格外努力，要不是老板黑心，指不定就给他涨工资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之后的三百多天里，两人相遇的次数就算没有个一百也有个八十了，平均三四天必会照面，檐就好像是住在曲附近的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渐渐的彼此便熟悉了对方的存在。

今天，阳历二月一日，阴历正月初一，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一天，春节！

按照传统，檐理所应当的获得了三天的假期。

这几天的流程本应该是，守岁、拜年、走亲戚、包饺子。

可对于从小就被父母抛弃，家族排斥的檐来说，做这些没有任何意义，唯一值得的守岁，随着年龄增长也变成了徒增悲伤。

叮咚～！有人在家嘛。

隔壁奶奶学着门铃的声音调皮的在门口呼唤着。

很早以前，在檐刚搬到这里的时候，她就听说了这个可怜小家伙的事，所以每逢春节，这名隔壁的奶奶总会让自己的家人推着她来拜个年，顺便送点礼物，这次同样不例外。

走一走流程，隔壁奶奶照常邀请了檐去家里吃饭，檐并未同意，过年过节的，别人家里团团圆圆，他一个外人坐在那里总不太好意思。

送走对方后，他拆开了包裹，从前两年前起，檐总会把礼物外壳轻轻的剥开，然后收藏起来，这次依旧。

外壳内是一把抛过光的木梳子，布灵布灵镶粉钻的那种，看样子更像是送给女孩子的，檐倒是不嫌弃，收藏好礼物，又躺回了沙发上。

“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心里空荡荡的，是因为最近几天没有看到她吗？”

“反正没事干，不如去碰碰运气吧，可见不到的话还是会落寞啊。”

“不如借口拜年送礼物，去看一眼她吧。”

“嗯～”

“合情合理，挑不出问题。”

“送什么呢？要不然把梳子给。。。。。。”

“不行，不行，这是别人对我的心意，随便转让的话太不尊重了，况且只是普普通通的木梳子，千金大小姐肯定也看不上吧。”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效仿曾经为曲讲的故事里的做法，为她买一个发卡。

只是发卡同样不能平庸，定然要选珍贵的，如此一来，先去珠宝店就成为檐唯一的选择。

于是乎，檐没再犹豫，掏上自己这一年来所有的积蓄，激动的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