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酒足饭饱之后,从宴会现场撤离得比谁都快。
霁如风带着沈绵绵出来,进行的活动居然是——沿着江边压马路。孤男寡女,月上柳梢,江面送来的清风都带着几分旖旎的味道,气氛实在很微妙。
沈绵绵穿着白色丝质长裙,风拂过她的裙摆,荡开一层层涟漪。肤色净的有些扎眼,短发散落了下来,遮住了小巧的下巴,徜徉在耳边和颈窝。
踩着双水晶色的细高跟,身后总散发着淡淡悠悠、清新自然的薄荷香。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霁如风移开目光,微微挑眉。
“沈小姐,有件事想问你。”
“你说。”
“请问你七年前,是否和父母一起去过加德满都?”
他只是稍带一问,沈绵绵的记忆已经复苏,犹疑地问:“你是……当时的那个人?那个……霁如风?”
霁如风薄唇微扬,噙着几分淡笑,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沈绵绵。
“开始只是觉得名字相同,慢慢却发现,你越来越像当初我在加都偶然遇见的那个女生,所以才冒昧问出口,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同一个人。”
沈绵绵重重点头,满脸都写着“我也是”三个字!
在街头偶遇时,她觉得他熟悉;
在霁家见面,她觉得他熟悉。
她还为此自我反思过十秒钟,绵绵啊绵绵,稍微矜持一点儿,不要见到帅哥就把持不住,搞得好像你俩上辈子见过一样。
七年时间,从少年期进入到青年,容貌或多或少会产生一些变化,即便记忆模糊不清,但面对这个人的容颜时还是觉得隐隐透露出熟悉感。
这种心有灵犀的默契,不知从何而来。
“那现在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绵绵。”一别七年后,沈绵绵郑重其事地做自我介绍:“珠海人,现定居烨城,是一名调香师。需要定制香水的话,可以找我哦,熟人九折优惠。”
她看着霁如风的脸,一本正经地调戏他:“看在你长得这么赏心悦目的份上,可以给你折上折。”
见色起意,心怀不轨,但有贼心没贼胆,一切流氓行为止于口头。
霁如风转首,笑的意味深长,桃花眼微眯,甚是勾人。
沈绵绵恨自己拿不出与陆亦安交往时江湖儿女的豪迈,随手一挑,就捏住了人家的下巴:“妞儿,给爷笑一个……”
现在对面的人换成霁如风,她发现自己除了脑袋发懵,脸颊不正常升温,心脏跳动频率过快好像刚跑完八百米之外,实在拿不出以往应有的流氓架势。
霁如风眸光微动,轻声含笑的说:“我是烨城人,这几年一直在国外学习和工作,前阵子才回来。职业是一名建筑设计师。”
“你当初在加都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呀,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我还有想过去找你,结果顶着太阳转了一天,也没制造出‘巧遇’,还真是挺失望的……”
沈绵绵想起当年的自己,一觉醒来,那个说要赐予她美梦的少年自然早已不在窗外。只是她却想要再见他一面,独自在加德满都的街头巷尾打听一个来自中国的男生。她没有他的任何联系方式,除了姓名,对他一无所知。
她说不出心口的悸动是因为什么,只是那时候,希望见到他的愿望那样强烈,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还记得那种酸楚、期待、甜蜜而又苦涩的心情。
那是17岁的她。
现在说起来,不过云淡风轻一句话,作为笑谈。
“当时不告而别,是因为家里出了一点事情,所以连夜离开了加都。”霁如风的声音清醇如酒,低低飘进沈绵绵耳中。
“很严重吗?”不然怎么会那么着急。
“是啊……”叹息似的尾音,他语速轻缓地问:“你知道烨城最大的那个抗战纪念馆吗?”
沈绵绵点头:“但是好像已经废弃很多年了。我曾经路过,看到馆身好像只修建了一半左右,没有完工。”
“那是因为我母亲林漾秋。”霁如风眸光猝然一动,本是风华的桃花眼,变得黑黑沉沉的,如寒山冷月,凛然不可犯
沈绵绵一怔。
林漾秋曾经被世界建筑协会誉为“天才的建筑设计师”,杰出的天赋不知让多少人眼红。她风华正茂,一度红遍全国,甚至海外。
当年烨城最大的抗战纪念馆就是交由林漾秋一手设计的,烨城政府和各方媒体都给予了高度的关注。施工修建到一半,却突然曝出林漾秋的设计抄袭了日本人谷月的一系列作品,沦为一大耻辱。由于当时的各家投资公司也纷纷撤职,纪念馆的工程不得已搁置,到现在已成为被人遗忘的废墟。
“是不是很惊讶我为什么可以把这件事情坦然地说出口?”霁如风眉宇微凛,眸色更深,叫人不敢直视,“因为我相信她。我始终相信这件事其中另有隐情。”
“我母亲当年因为这件事情压力过大,患上了重度抑郁症,精神失常,随时有自杀的可能。她突然有一天失踪了,我们所有人都找不到她的下落……”他嗓音安静而又毫无波澜,即使没有任何情绪,也能让人生出料峭冷意。
“直到在加都的那晚,我奶奶告诉我找到她了。”
一路往前走,沈绵绵听到这儿的时候,心里没由来地一沉,脚步顿了一下,就听他继续说道:“结果我赶回来,发现打捞上来的是她的尸骨。”
霁如风怕吓到她,就没有再说下去。
他微垂头颅,单手插衣兜随意走着。侧过脸来,睫毛挑起,落拓而不羁。
沈绵绵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现在这样平静的。
温柔的夜色包容了所有,他眼睛里的狠戾和孤绝也被完美地隐藏起来,只有冷寂又平静的声音,一点一点地在耳边如同春夜江水缓缓漾开。
沈绵绵忽然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了,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她无意识的,做出了一个举动。
——抓住了他的手腕,轻轻地握了一下,然后触电般立即松开。
等反应过来,俏脸隐匿于夜色,不敢再露出来。
适当亲密的肢体接触常常能给人带来慰藉。或许太想要安慰这个人,所以不由自主,朝他伸出了手。
只是心疼,心疼这个人而已。
霁如风的面上难得生出桃花色。这个夜晚,对着她突兀地诉说往事,得来一个这样的牵手。
感觉到她手心的温度滚烫。
半晌,霁如风目光渐敛,竟然也笑了起来,“明天周末,你有安排吗?”
沈绵绵摇头。
他一步一步达成目的,“既然如此,陪我一起去看看纪念馆吧?”
分明是询问的语气,怎么就显得如此笃定?仿佛知晓她势必会答应,如同孙悟空翻不出五指山。
沈绵绵双手依着江边的栏杆,侧头认真地打量起霁如风。他刚刚换了件浅色的亚麻衬衫,袖子往上挽了一半,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手臂,肤色偏白。露出的侧脸轮廓深邃,一旦笑起来给人的感觉却意外的温和。
这让沈绵绵想起一款经典的香水,尾调主要是琥珀和紫檀,掺了些许的月下香,给人以沉静而安谧的感觉。
她觉得霁如风有很多面,不羁的,温和的,随性的,沉静的,冷峻的,漫不经心的,玩世不恭的……
但偏偏,每一面,都是她所欣赏、所喜欢的。
于是她别无他法,不可抗拒,决定听从心的安排:“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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