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瀛不可覆 第八章

“这是什么？”璧还双眼迷离眼神澄澈道。

瀛渊深吸一口气擒住璧还的手道“不能摸”

璧还闻言立刻缩回了手。她记得她的母亲曾说过，老虎屁股摸不得，摸了是会吃人的。今日她发现，原来龙的龙鳞也是摸不得的。

瀛渊不再看璧还那粉雕玉琢的小脸，在心中拼命默念清心咒。此刻他只觉自己的意识此时就像琴上调的最紧的那根弦。

“阿渊会吃了我吗…？”

璧还话音刚落，瀛渊脑中那根紧绷的弦被狠狠拨了一下。他猛然睁开眼。狠狠的看向怀里这个做了坏事还一脸茫然的小人儿。

璧还被阿渊的神情吓到，她不知自己做了什么惹得他这般不悦。紧张伴随着酒劲，让她脑中一阵阵眩晕，于是便迷迷糊糊的靠在了阿渊怀里一动不动。

瀛渊见其学乖，方才收紧的手臂也慢慢地放松。他拍着璧还的后背，学着人族哄孩童入睡的样子，想要快点将她哄睡着，好化作原形去寒潭冲凉。

过了许久，瀛渊听璧还的呼吸变得平稳，便悄悄低下头想要看看她是否睡着。谁曾想，那小人儿竟还是迷迷半睁着眼睛，见瀛渊低下头看自己，竟又来了精神与其四目相对。

瀛渊无奈看着眼前人，这时。他突然发现发现璧还已越长越有覆忧的模样。不仅瞳色变浅，五官轮廓越加精巧，就连眼尾也有微微上挑，有了几分罗华的神韵。

璧还酒劲还未褪去，话也变得多了起来。这时她想起那夜在竹林中撞到的场景，便一脸调笑看向阿渊大胆问道“阿渊离开这几日，可有见到美貌女子？”

瀛渊没想到璧还会突然这样问。前世的覆忧自幼被瀛洄教养着，成人后又被教习婆婆当作未来圣妃管束着，在他面前万般小心知礼。哪像眼前这个小人儿如此赤诚无畏…

瀛渊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这次他去魔界是去帮葕欣修复镇邪塔，但也召幸了几名侍妾…

若说美貌，那些女子也都是能算得上的。

不过听她这么问，瀛渊倒也诚实道“有…”

璧还闻言勾起嘴角一脸了然道“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瀛渊道。

这小人儿能知道什么？他前世有过几个女人，封过几个妃子她都从未关心过。仅有的几个侍妾也都是她为他选的，他倒是临幸过几个，但也并未让其怀孕。若露水情缘算辜负，他辜负的女子那可真不少了。

璧还自然不能说出那晚她在竹林里看到的事情。于是乎她眼眸一转，打了个马虎眼道“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瞒着我…”

瀛渊看着这张与覆忧相像的小脸一脸认真的样子，突然感觉她仿佛真的知道什么一般…但他不知该说什么，又怕说多了让她误会，于是便再未多言…

已到四更天，见璧还已有了睡意，瀛渊便将其轻轻放到了床榻上。转身离开之际，璧还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传来道“阿渊身上可有佩剑…？”

“未曾…”瀛渊道。六界修灵之人并不会大摇大摆日常佩剑，他的灵剑御凌一直在灵脉中封着，非战不出。

“奇怪…”璧还正思量着来了倦意。她迷迷糊糊喃道“那我方才是被什么硬硬的东西硌到了…？”

瀛渊被壁还惹得耳根通红。灯油渐渐燃尽，屋内变的昏暗，他的窘色便也不那么明显。

待璧还闭上眼睛睡去，瀛渊立刻瞬身化作原形往寒潭飞去。

大年初一，城外夜市每条道路上挂满了红色灯笼，街头巷尾全是热闹的摊贩，一眼望去应有尽有，舞龙舞狮、字画、吃食尽看不到头。

璧还抓着阿渊的衣袂在人群中穿梭着。她被幽禁于蓬莱幽州已有快两年。这是她两年内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沾了人气，粉雕玉琢的小脸染上了些粉红，藏在斗篷内双眸惊喜的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璧还本想让阿渊带她去赶早集，奈何一时贪懒睡过了头，等醒来时已到晚上。

“可有想要的…？”瀛渊见璧还直直盯着路边小摊便问道。

“那个…”璧还指着路边一面具摊。

二人上前，小贩立刻笑盈盈招呼道“二位看看，喜欢哪个随便试…”

璧还拿了个猪八戒的面具为自己带上，然后抬起头歪着脑袋看向阿渊道“大师兄…师傅去哪里了…？”

瀛渊并不知道人界神话故事。没想到她会有如此举动，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这时璧还从桌上拿了个女子掩面的纱帘。眼眸一转，招招手示意阿渊俯下身。

瀛渊自然能猜到她想做甚，他蹲下身，任璧还将那一看就是女子之物的面帘戴到自己脸上。

“可好看…？”浸苍轻声道。

“好看…好看极了…”璧还看着眼前的冷面美人。不禁感叹这双眼睛生的真是极好，这毫无质感的面帘戴在他脸上，怎就那般华贵。

“姑娘…”这时一个怯怯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璧还看去，是个与她年纪相仿的瘦小少年，双手沾满画墨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在下在隔壁摊上卖画，近日想作一幅仙女乘鸾图，见您姿容不凡，冒昧一问您可愿入画…？”

璧还思量之际，瀛渊便已挡在她身前回绝。

那卖画少年被瀛渊身上的气场吓了一跳，没等看清瀛渊的脸，便退后几步，回到了自己的摊位。

璧还见那少年被吓得可怜，思量片刻后，仰起头对瀛渊道“我方才看到了卖糖人的，阿渊可不可以去帮我买一个龙，我想再看看面具，等你买到了糖人我们就回去，可好…？”

璧还能看得出阿渊并不喜欢这喧闹的夜市，便想早早回去不想再为难他。

瀛渊离开后，她走到那卖画少年面前微笑道“你快点画，最好把他也画上…”

那少年见璧还姿容出尘，还对他笑容盈盈，不觉看痴。被街边一声炮仗惊醒后，才重重点头，拿起画笔挥毫描绘起来。

这时，空中倏然传来一声尖细哨响。璧还抬起头便看到一火星流置高空，随着“噼啪”一声，万千流彩在夜空绽开。这烟火来的太突然，璧还看了许久只觉眼前刺痛，她低下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扯下头上的发带遮在眼前，透过薄薄的白纱，继续抬起头看五彩斑斓。

阿渊拿着糖人回来时，便看到璧还眼前遮着那条白纱立于街市中。夜风拂过她散落在身后的发丝，随着白色的纱带微微扬起。她很开心，嫣红的嘴唇带笑意，一瞬间，时光仿佛在她身上重叠。

会不会当年他离开魔界后，她也是这样待在瀛洄身边，虽双目殒毁，却心满意足，不胜欢欣。

阿渊的面帘还未来得及摘下，随着走动一晃一晃，寒星般璀璨的眼眸定定的落在璧还身上，周围的一切都是虚无。

……

璧还接过糖人便随阿渊离开了。她忘记取回卖画少年那里的画，而那少年见瀛渊在璧还身旁也不敢上前，只得眼睁睁看着二人离开。

他们穿过街市，想要寻一处寂静无人的地方瞬身回去。这时，瀛渊被一阵熟悉的酒香吸引住，不觉停住了脚步。

这个味道…怎会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