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 第八章 白日梦闯入者（1）

黑暗或动荡来临前，总是会很平静的，然后就会进入一段异常波动，微小，容易忽视，机敏的人会发现这些端倪。杨河川感觉到这一刻已经到来了。

柳如嫣劝两人去医院检查，但拗不过两人都坚称无碍。杨河川就近把车停到路边的车位，他觉得实在过意不去，提议请大家吃饭。柳如嫣无可奈何，又怕两人出什么问题，便给答应了。她看了一眼时间，快到接女儿放学的时间了，便拿出手机说：“我先提醒我妈妈接我女儿放学。”

杨河川愣了一下，觉得心突然坠入深渊，又难过又嘴硬，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让爸爸接呗，男的也得照顾孩子。”柳如嫣朝她翻了个白眼，小声说，“离婚了。”杨河川的心蹦起来，这30秒让他五味杂陈。

柳如嫣安排好女儿，心中也乱成一团。他们两个人沟通交流的主题一直是工作，虽然杨河川不定时嘴贫，但也没有谈到个人生活。她并不介意讲这个事情，关键是没有合适的机会，怎么讲都突兀。

这条街道原本是很繁华的，属于小城的商业中心。近几年，整个城市发展越来越吃力，随之而来的是人口流失，年轻人越来越不愿意回到家乡，整个街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敝下去。商场里店面少有人气，还有清仓特卖、旺铺招租、整体出让的简易广告纸贴在显眼处。

三人步行去附近的餐馆。被撞的姑娘一直在抓自己的脑袋，柳如嫣没有理杨河川，关心姑娘是否有受伤。

杨河川脑子飞快地运转，白日梦世界的残影还留在脑海里，刚刚听到的信息被收纳进来，正在加工，像一个超级工厂，齿轮一刻不停运转。他想着是不是可以像她吐露他的秘密。他心里又开始涌动着浪潮，走路的脚步，也宣软如踩在云朵上。这一天的经历够他消化很久了。

他们去了一家中式餐厅。时间有些早，还没有几个就餐的人，光线有些昏暗，放着曲调缓慢的外语歌。杨河川跟柳如嫣坐在俞方圆的对面，询问了两人的口味，点好菜，三人等着上菜。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加一下你联系方式吧。”杨河川开始注意自己不小心撞到的姑娘，衣着很随意，一身运动打扮，披着一头长发，因为刚才的事故，导致乱糟糟的，她也没有整理。

“俞方圆，方圆百里的方圆，俞飞鸿的俞。”俞方圆介绍自己，“真没事，我刚才是有些自己的问题，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都不知道要不要说”

杨河川赶紧说，“刚才我也是，真是，说出来你们可能把我当疯子。”

俞方圆睁大眼看着他，这话听起来像是讥讽，她很迫切地寻求一种肯定。杨河川认真地点点头。俞方圆难以置信，突然觉得口渴，发抖的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另外两人都被她传染了，都端起茶杯，喝茶，带着焦苦味的红枣茶。

俞方圆清了下嗓子，“……我刚才其实是走到另一个时空里了，另一个时空……就是实际上并不是马路……所以，压根没看到车……所以这事儿不怪你们。”

柳如嫣和杨河川茶还没咽下去，差点一块喷了出来。俞方圆慌乱地摆摆手，语无伦次地解释，“我好久好久没说过这事儿了，再不说我要疯了……你们不要害怕。真的，别害怕，我没有精神病，我是小时候突然变成这样的，我去医院查过了，根本没有问题。真的，我没说谎。”

柳如嫣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转头去看杨河川，杨河川的表情跟他想象中不一样，他的眼发光。

气氛有些诡异，时间仿佛停止流动。俞方圆低下头，似乎觉得他们也不可能相信她。杨河川努力把那口焦苦味的茶咽下去，停顿了一会。

“我……我其实大概能了解。”俞方圆一听，飞快地抬起头看着他。柳如嫣更吃惊了。

“我刚看到我的白日梦了。”他又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脑子里有一个世界，跟现实世界不一样，我白天小睡的时候可以走进这个世界。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突然出现了……”，他绞尽脑汁给两人解释，“就是一个没什么用的另一个空间。以前它不会影响到我现实的生活。刚才它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在我醒着的时候……而且你出现在我的白日梦里。”

俞方圆激动地叫了一声。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一定有问题，有问题。”她跳起来，越过桌子抓着杨河川的肩膀说，“是不是真的，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她自己越说越激动，开始使劲摇晃杨河川。

这一下把对面俩人吓了一跳。杨河川出奇的冷静，柳如嫣更摸不着头脑了，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服务员来上菜，俞方圆才放开他坐回去。服务员看着三个人难以言喻地表情都觉得莫名其妙，柳如嫣赶紧接过盘子，放在桌子上。

“冷静点，冷静点，先别着急，这事，……不如，先吃点饭。”

服务员很快把其他菜上齐了。

俞方圆觉得胃口大开，袖子一撸、头发一撩，开始哼哧哼哧干饭，大口大口往嘴里巴拉。让对面的两个人看得目瞪口呆。这行为乍一看，好像不太文雅，但是俞方圆吃饭是真香啊。柳如嫣看着俞方圆吃饭的样子想到了女儿刚接触辅食时对食物发自内心的渴望。

柳如嫣和杨河川因为生活中这样那样的苦恼，对吃饭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致，好久好久没有看到吃饭这么香的人了，他们忽然也觉得有些胃口了，这一桌平平无奇的家常菜看起来也许真是美味了，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确认想到一块去了，又交换一下笑容，都开始吃饭。

“这事一时半会讲不完……”，俞方圆努力咽下一大口菜，差点噎着。“我觉得找到组织了，我一定要把这事查清楚。太痛苦了。”俞方圆说起太痛苦就像说一个苹果太大一样，平平无奇，又有点差异。

“不要着急，先吃完饭……慢慢吃。”柳如嫣说。

俞方圆欲言又止，“你说得对”，又夹了一大块肉塞到嘴里。

对面两个心事重重的人很快吃完了。柳如嫣先放下了筷子，拿起手机回消息，妈妈发来信息，是女儿吃饭的照片，柳如嫣赶快回了消息。

杨河川瞥见了，插嘴说，“你姑娘好可爱啊。”柳如嫣朝他一笑，笑得很温柔。

俞方圆说，“你们一块去我家吧，我有东西给你们看……跟这个有关……说不定你能找到白日梦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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