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 第十三章 如果入侵地球的外星人也躺平

苜虚星太遥远了，他们哪怕用最精密的望远镜也根本搜寻不到任何踪迹。他们对地球来说是外星人，从苜虚星的角度来看，他们也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对他们而言，没有故乡这个说法，没有婚姻、家庭和血缘的链接，也没有民族和人种之分，怎么能够建立起故乡这个形象呢。既然没有故乡，他们在坚持什么？没有故乡，且任务已经完全偏离原定轨迹，他们应当遵循怎样的准则？

主管检查了自己的脑库，把这些胡思乱想的东西抹掉，尽管他觉得现在天高皇帝远，万事无定数，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定期清理。毕竟，根据脑库提供的回收制度信息，他推测，一旦脑库容量满了，大概率会发生他不想看到的事情，回收制度应该不是太友好的制度。

他坚持不唤醒23号飞船统治者，有一个原因便是他不确定统治者苏醒后会发生什么，统治者的脑库内容无人知晓，极有可能统治者完全无法理解现状，会根据原定程序执行，那就更乱套了。

他也不确定统治者是都会将回收制度同步启动，一旦启动回收制度，他便不得不离开这个星球，回到可能还处在混乱中的母星。

统治者怎么判断形势呢？他不知道。他也无法判断自己的决定是否是正确的，他脑库中没有可遵循的准则，他现在觉得唯一的红线便是保住第一批粒子。

不唤醒统治者，便不会启动回收制度，不启动回收制度，及时联系到母星，回收制度也无法跨星球执行——毕竟他们都没有回收制度的执行方案，这些粒子就会永生，他隐隐觉得这是正确的决策。

一个正常运作的工厂中的螺丝钉大概不会有什么自己的想法，一旦这个工厂正常的秩序被打乱，钉子、锤子、螺丝钉和钢丝都会想要变革，不然最终只能在萧瑟的风雨中生锈、覆灭。

学者离开后，也默默地清理脑库中，看起来不能留存的东西。他也没有什么想法，适当摆烂不失为一种自保的办法。即使他说服管理者做出对的决策，最终的归宿依然是回收制度。

工A依然在喝着咖啡监控白日梦。工B进来拜访。工B一直被他的工作搞得手忙搅乱，他负责的内容比工A更复杂，看着他悠闲的样子非常恼火。

他负责的是他们来到这个星球的第二个方案——时空混乱症方案，那类似于一种病毒，毫不意外，结果依然是失败的。

白日梦的目的是入侵地球人的脑子，清洗脑子里现有的内容，再更改成苜虚星的脑库系统，从入侵到清洗到篡改，通过脑库就可以控制地球人，让他们成位类似于苜虚星人的群体，最后用回收制度直接把地球人回收到白塔，地球人一旦全部被回收，苜虚星的粒子便可以顺利殖民。

时空混乱症看似更简单，但是执行起来更复杂，脑子无法清洗，他们退而求其次，选择臆想病毒植入，最终发现两个实验失败的原因居然是一样的。

他们完全没有料到，地球人居然有独立的学习能力，能够识别脑子里的内容，并且进行处理。不管是脑库植入还是臆想植入都遇到阻碍，一种是融和了，一种则是遭到排斥，根本无法批量执行，甚至没办法清除，这直接导致整个方案没有支撑的基石，没法玩儿了。

23号飞船只携带了这两个方案，眼下都没办法正常执行，只能继续监控两个实验体的情况，一边联系母星，期待解决方案，还有一波工蜂，在联系其他22艘飞船。

最可怕的是，23号飞船的所有粒子，除了早先因为水土不服挂掉的和未孵化的统治者，都出现了不同程度上的殖民地同化。

工B推了一下工A的椅子。“你这里有异常吗？”

工A喝着咖啡被打断，莫名的恼火，有些烦躁地说，“异常是常态，很明显，现在一切都不正常。你那里正常吗？”

“我是说，有没有值得上报的异常。”

“当然了。我已经报上去了。我自己都是不正常的，你也是。主管多少也有些不正常。”

“我也是。”工B斟酌着说，“我猜测应该是两个实验体所处的时空有交叉导致的。”

“这个我可监控不到，你的猜测有合理依据吗？”

“我看到白日梦的碎片了。”工B斩钉截铁地说。

“碎片？”工A吃了一惊。

“没错，你监控地白日梦和我监控的臆想，两者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出现交叉，只有一种可能。”工B镇定一下，继续说，“地球人这种生物是我们很难理解的，他们可以思考，没有固定的轨迹和方向……”

“你说的什么？”工A不解。“你好像学会地球人抱怨的本领了啊。”

工B意识到他说跑题了，回过神来说，“两个实验品很有可能相遇了，才导致磁场混乱。臆想里出现白日梦碎片。”

工A不知可否，“那又怎样？”

工A的无动于衷出乎工B的意料，他也开始感觉到焦虑和怒火，转念一想，这种推理是不应该出现在他脑库里的，他冷静下来说，“有没有可能，他们最终会发现我们的存在。你觉得，我们，现在这个状态，会是他们的对手吗？”

这下工A不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他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没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的事情更重要，尤其是，这也许是要命的事。

一旦他们发现苜虚星，就意味着躺平的生活结束了，他肯定不能再悠闲地喝着咖啡看监控了——他知道地球上也有一种人，一生的工作任务结束后，便会找到一个都是电子屏幕的房间，喝着茶水看屏幕，那种人地球上叫保安，他现在的生活可比保安安逸得多了。喝着咖啡，看着一成不变的监控，如果不是刚刚出现的意外，别提多爽快了。

万一那些地球人冲进来，他们携带的武器就算能够阻挡一时，没有供给的情况下，坐吃山空，撑不了多久的。这是脑库中携带的危机意识，最近几代粒子才有。

“我们应该上报主管，现在只有他是可信的。”工A说，他虽然看不惯主管口水乱喷的样子，脑库里自带的遵从规则还是指引他，信任领导者。

“我不觉得他有什么好办法，尽管我也没有。”工B嘟嘟囔囔的样子，有点矫情。

“上报是我们唯一能做的。”

“好吧。”

“你按警示按钮了吗？”

“按过了，但是并没有回应，我认为应当直接去汇报。否则，未来粒子的脑库里极有可能出现，这么一则信息，23号飞船由于两个知危情而不报的工蜂被人类剿灭，殖民失败。”工B顿了一下，“我们何时一起去。”

“最好现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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