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 第十四章 吃多了不利于思考

“你听说了吗？丰城项目开始裁员了。”坐杨河川对面的同事悄没声儿地凑过来。

整个办公室都在摸鱼，杨河川没有什么反应，他正从地产吃瓜群聊里点开一条消息。《震惊！设计师离职2年，突然回来把设计院给炸了》，杨河川还没看完，群里已经炸锅了。

同事也看到消息，兴奋起来，忘了自己身处漩涡，转头准备吃瓜，让杨河川把消息转发给自己。

现在这个市场环境简直像热热闹闹的相声现场，一会抛一个包袱，这边裁员的瓜还没吃完，那边又维权，指不定什么时候何总还会冲进来大骂一通。他觉得耳朵里嗡嗡嗡嗡地无法安宁。

杨河川强作镇定，专心联系拍摄视频的企业。集团群里又突然发通知，要求策划必须跟销售一起出门拓客。杨河川一向不怎么为自己争取利益，反而热衷捡漏，是个捡漏小能手，专爱别人扔掉的、不要的机会，这样一点都不会得罪人。

牛大把通知念了出来，其他人不作声，杨河川立马抓住机会，自告奋勇出去拓客。每天早上爬起来到晚上下班，12个小时以上龟缩在营销中心，他觉得憋得喘不过气来，一旦有名正言顺地机会出去，他是不会放过的。而其他同事担心的是，领导会借这个机会让他们转岗成销售，避之不及。杨河川倒是颠儿颠儿地扛上单页，临走，还跟销售学了一下怎么使用咕咚记录路线，好应付领导检查。

天气很好，气温舒适，只是已到正午，阳光有点愈演愈烈的趋势。杨河川的车在树荫下停着，敞着车门，杨河川把座椅调得很靠后，半躺着，一张单页盖在脸上。

上午没派出去多少单页，小区门都不让进，沿着一溜门头房派完单，便没地方去了。他算是明白为什么销售都精神萎靡了——岂止是没有客户，连人都稀稀拉拉了。

门头房也没有什么生意，破旧的门头招牌，细长条的格局，产品堆得满满当当，老板一个个躺在躺椅上，也不招呼，只有社区旁边的超市还零星有些人。

其他同事都回去食堂吃饭了。杨河川觉得胸闷、压抑。中午一点胃口都没有，找了个树荫，躺车里休息。他坚信吃多了不利于思考，虽然自己脑子里也思考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离下午上班还有2个多小时，他放松下来，情绪稳定。

这悠闲的午后啊，听着风吹树叶扑簌簌的声音，仿佛跳脱出俗世。这种温暖的美好时光，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到柳如嫣，单身久了，对陪伴的渴望比他其余的欲求都要强烈。

他没有找到其他话题，这现状让他有点心梗，拿起手机还是给柳如嫣发消息说，“最近还在联系企业，联系好之后，我们一块去拍。”

柳如嫣还没有回复。他放下手机，继续躺着，准备眯一会儿。

正要睡过去，突然想起来，为什么不跟她商量一下白日梦的事情呢？虽然是自己没跟别人说过的事，但她已经知道了啊，说一下有何不可？真笨。明明有话题，偏偏找工作打掩护，习惯性逃避，找掩护。

他就像突然想到十几年前的尴尬瞬间一样，一时难以释怀。但是突然再提这事好像并不合理，他打算等柳如嫣回复再找话题。

这下才闭上眼睛，沉沉入睡。

也不是说入睡，他又进入白日梦世界。

还是那片沙滩——这是他最常来的地方，温暖的沙子让他觉得无比舒适。

很快，他察觉不对劲，太反常了。白日梦边缘有崩塌的迹象，像素故障又重现了，甚至更加严重。

故障像素里出现了不属于白日梦世界的景象，尽管极为微小，但他对这片海滩太熟悉了，知道这是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人的本能反应让他倍感好奇，趴在地上，伸出手触摸这些碎片，剧烈的刺痛感让他抽回手来。

他甩了甩手，检查一下手指，没有发现伤口。他再次尝试，用很大力气抓了一下，更剧烈的疼痛让他感到眩晕。

头晕目眩的他跌倒在地，地上软绵绵的，他的身体在往下陷，越陷越深，一个漩涡将他吞噬，冲击力让他想吐。

直到他醒来，胃里还是翻江倒海，顶着喉咙，让人难受。他脑子里很混乱，开始想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情，比如这一股要喷薄而出的是什么时候的食物，早上喝了一杯咖啡没吃东西，午饭还没吃，难道是昨天半夜吃的螺蛳粉？想来想去还是努力咽下去为好。

他是被人晃醒的。

俞方圆把他晃得更晕头转向了。“醒醒醒醒，没事吧你。”

“没，你看我像没事儿的样吗？没事”杨河川费力地稳住她，好让自己喘口气。

他发现自己不是在车里，环顾四周，全都是白日梦和其他不知道什么场景组合成的碎片，再看一眼俞方圆，一字一顿地问她：“你、知、道、你、是、在、哪、里、吗？”

俞方圆更加惊恐，“你！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吗！”

“让我冷静一会。”俞方圆把头埋起来，杨河川还没从震惊里回过神来。俞方圆抬起头来，问，“你是真的吗？”

这话把杨河川问懵了，他是真的吗？是真实的人还是梦境中的人？白日梦里的人是真实的吗？

“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啊。”杨河川太无奈了，这个问题他居然从来没有想过。白日梦里的他是他吗？

“姑且算是吧。”

俞方圆激动的情绪还没衰减，要不是杨河川抓着她，她可能还会把杨河川晃到吐，她情绪激动，有些颤抖地说，“我是真实的，是我，这就是真实的我。我从现实世界直接进入到这个时空里的。”

“这是我的白日梦啊。你怎么会进来？”杨河川想了想又换了种说法，“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的白日梦是虚拟世界，而我又是真实的人。我能抓到你，你也能抓到我。你现在是同时存在再两个时空里”，俞方圆咽了一下口水，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最后难以置信地说，“你在两个时空里，做着不同的事情。”

“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但是我现在是睡着的，除非我现在离开这里，才能在真实的世界中继续。”杨河川给她解释。

“你怎么回去？”

“就靠自己的意念，闭上眼睛，想回去就回去，那个我就会醒来。”杨河川尽量说得简单一点，听起来没那么诡异，“你怎么回去？”

“我第一次来，但也没什么，以前我只要在脑子里集中经历回想我来时的地方就可以了。”俞方圆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怎么回去。“那我们就先各自回去，再联系。总不能在这里待着吧。”

他们都冷静下来，思考回去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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