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先知的世界 第5章 见面

任襄的心情太过激动，以至于忘记了那与生俱来的能力。

机箱闪烁的光芒缓变得轻缓地明暗交替，女子的步伐愈加缓慢几乎停在原地，身旁喝可乐的青年嘴角挂着灰渍，擦拭的手停在半空。与停下的世界不同，任襄的眼睛在飞速地转动。

“你是‘王者之锋’吗？”

任襄强忍笑意，别过脸去问：“你是“夜月梨花”？”

女子笑盈盈地点了点头。

比起别人的ID，自己的名字真是难以启齿，想着回头一定给改掉。

现实里，二人初次谋面，但游戏里早已是多年挚友。

一开始，两人还很生疏，任襄对大姐姐毕恭毕敬。但一旦进入游戏，二人就不再以年岁论尊卑，一切以战力值说话。

战场上，任襄的指挥“夜月梨花”无条件地遵从。

“对方首脑肯定藏在楼顶，你去对面楼拿狙，我去找位置。”游戏中的任襄形象是个满脸胡子的黑肤男子，身上绑满了弹匣枪械。

“好的。”

“小心点。”

“放心吧。”

“夜月梨花”的形象则是黄金比例的女兵人，背着不合氛围的小黄鸭背包，下半身还是粉色制服裙。原来成熟的外表下，藏着少女的心思。

大楼里处处是守卫者，任襄只爬了三层便把身上的治疗包给用完，估计性命要终结在这里。

这次输掉的话，两人的名次估计得降，再打回来又得花好久好久。

排行榜是所有游戏人的努力方向，无数高手争夺的血腥地。不止游戏如此，生活中处处都有这榜，学校有光荣榜，富人有身价榜，打工都有个工资榜，亲朋好友也在人心有座次。

两人游戏排名傲人，当然不想轻易被踢下来。

这场战斗全部是任襄在指挥，“夜月梨花”的枪法很好，但有目标进射程那是一击必中，如果这也能输掉他得背大锅。甚至，两人会因此不能惬意地谈游戏，关系也变得紧张。

所以，接下来的决策至关重要。击毙对方的首脑是本次游戏进攻者的获胜条件，此刻守卫者借地理优势居高临下狙杀了靠近大楼的人，任襄能进入大楼也全靠战友们的牺牲。

目前来说，双方的火力差距并不大。只不过进攻方的幸存者分散在大楼附近，但守卫者牢牢抱团，火力倾泻根本招架不住。

现在，任襄有两个选择。冲进去吸引火力，如果侥幸冲到顶层，就能给队友提供狙杀视野。但这样做得弊端就是，完全把输赢交给队友。第二种选择是，迂回纠缠，给外面的队友支援的机会，最终安稳地推进赢得游戏，不过时间有限。

任襄在外面的窗台上飞掠，时不时地骚扰，被命中数枪，动作变得迟缓。但这一来二回，对方人手骤减。

在比赛时间即将结束时，他终于来到首脑跟前，他被击毙的瞬间，对楼的“夜月梨花”也终于瞄准了首脑的眉心。

做为击杀者，“夜月梨花”得到了更高额的战力分，一举超越了“王者之锋”登顶。

往常，任襄可从没有做绿叶的心思。但现实的“夜月梨花”，举手投足温雅可人，不由地让他的男子气概陡增，拱手把魁首送人也并无遗憾。

“厉害厉害。”任襄发自内心地称赞，语气激动。

“可惜，击杀算我头上了。”“夜月梨花”宠辱不惊，淡淡说道。

“枪法够好。我的狙全是蒙的，开镜不开镜都一样，人动来动去的，瞄准全屏感觉。”

“夜月梨花”摘下耳机，甩了甩头发说：“嘿嘿，你可以代入目标的心里，接下来他会干嘛，然后提前准备等。我也很多失误的。说真的，刚才你最后一口血，去第三个房间吓我一跳，正常人都会猜藏最后面才对吧。”

“嘻嘻，居然给蒙对了！”任襄左手放在后脑袋，抓了抓被耳机压塌的头发。

实际上，在不同的时间里，任襄已经把所有的门走了一遍。

第一个门藏着三名武装守卫者，任襄被打得直挺挺地跌了出去。那场游戏，再无其余的进攻者能入侵首脑藏身处，败了。

第二个门藏着C4炸弹，任襄刚一开门，火光冲高天，守卫者们“过大年”了。

第四个门毒气弹，第五个门是替身……

所以，看似是任襄一发入魂，实际上他不知丢多少条命，才换来这让姑娘心魄荡漾的会心一击。

两人配合天衣无缝，“战斗”后身心俱疲，这份疲惫换来的满足与充实略显虚无。但任襄注意到““夜月梨花””的笑颜时，又让虚无变得真切了些。

“一起吃晚餐吗？”“夜月梨花”问。

“楼底就是小吃街。”

“嗯。”

任襄起身刚要走，“夜月梨花”拽住他，然后望着他犹豫道：“你叫什么？”

是呀，总不能让人家搁外头还“王者之锋”地叫。

“我叫任襄。”

“夜月梨花”这才起身双手插风衣兜，他们并肩出门。

楼下是厚重的烟火气，菜馆烧烤摊，路人手里拿的炸串和街道的汽车尾气混杂出离奇的气味，这种味用一个词概括叫热闹。

“夜月梨花”比任襄矮上半个头，穿的风衣和修身的牛仔裤显得很高挑。

“你那么久没上线，遇到什么事了吗？”“夜月梨花”问。

任襄对外人不太好说，只能打马虎眼道：“学业为重，学业为重。”

“游戏学业双丰收吗？”

“还行吧。倒是你，工作了是不是就能天天打游戏！”

“自由的代价就是不自由。以后你就懂了。”

这个话题，任襄不想再继续自讨没趣。

“你想吃什么？”

“吃涮锅？”

“我正好也想吃！”

“嗯，走吧。”

说起来，任襄的零花钱并不多，这顿火锅吃完，下一周大概率得一日三餐，餐餐吃饱，不然可没吃零食的机会。

任襄动起了歪心思，眨了眨眼睛。迎面的南风，突然变得好像冻在其中，不再风压拂面。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嘛——在靶场工作。”

“真的！难怪你枪法这么好。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尤士嶶，你叫我士嶶就行。”

“噢。士嶶你在靶场都干什么呢？是不是每天都能玩枪？”任襄双眼泛光。

“你这么喜欢枪？”尤士嶶转头道。

任襄不置可否，只说：“那工资是不是很高，毕竟天天子弹嗖嗖，怪危险的。”

尤士嶶也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待遇还不错，点餐吧，我请你吃。”

自认为打扮够成熟了，没想到尤士嶶还是当他是学生，还没等他旁敲侧击打探薪资，她就已经付了钱，并且表示不必在意，她平时单独吃饭也是如此。

吃了顿满足的晚餐，分别时尤士嶶还想送他回家，不过任襄家走小巷子回去更方便。于是直呼大姐姐全名，告别后闪身蹿进巷道。

然而，站在车边的尤士嶶迟迟没有开门。今天从见面到分别，她可还从未告诉少年姓名。

驾驶座上，胡须泛白，但精神十足得中年男人望着任襄的背影，朝尤士嶶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