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和虚拟的界限,有时候实在难以区分。
在梦境里恸哭,醒来依旧低落,意识里浮现的未来,在同一时刻如约而至。
逃离了尤士嶶成熟的温柔,任襄依旧沉浸在与清皎之间距离渐远的懊恼中,一时间满天星辰都没了意趣。
周日学校的图书馆里。
难得的假期,他会牺牲娱乐时间来图书馆,完全是因为徐悦曾说,一年级的那个女孩经常周末来图书馆读书。
既然平时没机会,他可以试试周末过来碰碰运气,没准能摩擦什么小火花。
任襄才不信他,怕是想骗他来用功念书。徐悦从来不说假话,甚至是开玩笑都不曾有过,想来说的是真话。
午后阳光正亮堂,徐徐微风吹动杏色窗帘摆动。
读书馆的自习区,徐悦和班长两人居然面对面坐着,低头忙抄习题,整理错题本。
就冲这俩人的学习劲头,想学不好都难吧。
休息日就不能放过自己吗?任襄完全能理解现在孩子们的拼搏精神,巨大的人口基数之下,小部分人能靠运气,微乎其微的天选之人占据头部,剩下的就得“以命相搏”,剩下的苟延残喘。
任襄凭借罕见天赋,可以在学习压力滔天的年月,优哉游哉地打哈欠在图书区闲逛。惬意寻找伊人倩影。
随手拿下一本《海底》,透过书间的缝隙,他瞧见对面捧书专心致志的少女。
“清皎,我挺喜欢你的。”他来到少女面前,小声地说。
两人交谈不过是第一次,任襄竟说的面部红心不跳。
少女抬起头来,眼神惶惑。
任襄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入手温热柔软。
“我叫任襄。”
少女点了点头:“乔清皎。”
“啊,原来你叫乔清皎吗?你愿不愿意?”
“噗”任襄的房间里,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嗤嗤地望星辰傻乐。
只是因为在预知的世界里,他可以肆意地妄为,说出什么匪夷所思的话都再正常不过。最后那句“愿不愿意”,表达含糊。怎么着也该酷酷地说:“做我女朋友吧!”
“做我女朋友吗?”话到嘴边为什么变成请求,任襄不知道为何。
乔清皎合起书,抱在怀里,既未说可以,也没说不行,只是瞥过目光瞧向另一侧书架。在那排书架后面,正有俩女生窃窃私语。
图书馆这样安静的场所,各个年级的学子都聚在此处学习,一点儿动静都能传到整个校园去,实在不是个表白的地儿。
现实世界的任襄踢开被子,大腿翘二腿地注视天花板浓墨重彩的草垛图画。
灵光乍现,拉他去小花园!。
乔清皎垂着手,衣袖刚巧遮住手,只探出几个指节。小手不时地触碰一旁的粉白茉莉,终究没忍心摘下那片花瓣。
“有空一起看电影吗?”
今日的马尾也和往常一般绑得结实,额头鬓角没有杂乱碎发,脸上很干净。脖颈白皙,衬衫十分平整,外面的宽松校服,更衬身材娇小。美中不足的是没有表情。
她故作无趣地拨弄花叶,许久才轻声说:“不知道什么时间有空呢。”
“就下周也行呀。”任襄紧张得唇焦舌燥。
“那下周再说吧。”她耸起肩又放下。
“现在走走呀?”任襄示意去操场漫步。
乔清皎昂头道:“你们不用写作业吗?我作业还没写完。”
“要帮忙吗?”
“我的作业呀,帮什么忙?”
“好学生。”任襄有点手足无措,手心那片草叶也捏得满手汁水。
“哥哥,你好像成绩蛮好的?”
这是任襄唯一值得炫耀的地方了,但还是得谦虚点。
“还好,前几名吧。”
“挺厉害呢,我还得加油,那没别的事我先回去啦?”
乔清皎的声音软软柔柔,还有几分沙哑。对现在春心激荡的任襄来讲,能多听她说会儿话都是幸福。
陪她回到图书馆,任襄平生难得的心如止水,心潮翻涌后的绝对宁静,随意拿起本史书读得十足入迷。直到日薄西山,一年级的学妹走过来拍了拍桌子。
“我作业写完了,回家了。”
任襄唰地起身,不知什么时候班长和徐悦离开的,他跟在乔清皎身后离开。
学校门口,乔清皎的爸爸来接她回家,任襄看了下时间五点五十三。仿佛记得同清皎聊完才两点钟,他一口气读了四个小时的书?
方才精神高度集中,沉浸在历史变迁中,一个个朝代衰败,又有一个个朝堂兴盛,不觉然已消磨一个下午。
沿路回家,校园围栏外的阴沟边,几名孩童在黑水边钓虾。
在马路对面开店的阿婆对着几个孩子叱骂。
“又不能吃,又不能咋的,恁那虾干嘛,脏死了。”
孩童的乐趣,她自然不能体会。
但这一句骂,让任襄意识到,自己站在路边看脏娃钓了半天虾,天都黑了。
回到家时,妈妈正满脸怨气地打扫卫生,看来今天她心情不好。自从父亲去世,她经常乱发脾气。
作为儿子,任襄极力地为母亲分摊家务,体谅母亲的心境。
茶几沙发收拾得干干净净,柜子和橱柜物品都收拾得很妥当,满屋子散发着勤劳的味道。
“要帮忙吗?”任襄扶着玄关鞋柜,边换拖鞋边问。
“交给你了。”说完,妈妈甩开拖把坐到沙发上,看电视、吃水果。
任襄撸起袖子,干劲十足地开始拖地。
每拖一小片还要去涮涮拖把,然后继续。家里四个大房间,不过大部分空间都是床和各种柜子桌子占据,真正需要拖干净的地方不算多。
“你看电视上那人像不像你爸?”
任襄撑着拖把站在茶几前,仔细地看电视里的中年男人。
“著名企业家尤来节日问候留守老人,给七十余户人家发放大额红包。我台记者……”
“什么著名企业家,哪儿著名了,暴发户吧。”
“你看那个人,像不像。”
“哪儿也不像啊,个头就不像,老爸个子没那么高。”
听了任襄的话,妈妈摇了摇头:“那说话的样子,那动作,太像了。”
“只是像而已。”
任襄继续干活,细致地把地擦得干干净净。
妈妈本来是满脸哀怨,但看儿子做家务满头大汗,只剩下欣慰。平日里他只知道玩,今天真是奇了个大怪。
“去学校了?”
“对,看书呢下午。”
“就看书吗?”
“没有,还认识了个新同学。”
饭桌上,妈妈关心起了任襄。
“哪儿的人?”
“这我倒没问,不过他家应该离学校挺远的。”
“女孩子吧?”
任襄低头扒饭,不再多讲话。
夜空青冥。
这个周末,去得太快。
午间,乔清皎喜欢在橡树下吃饭。
暖胃的食物,草木的甜香,踏实的大地。
不过今日,来了个扫兴的人。
往日,任襄这会儿都趴在教室睡觉。但是今天,在楼上看见树下的乔清皎,午饭都没吃屁颠过来。
“你自己带饭?”
乔清皎皱眉,塞得满嘴,自顾嚼着。
“好吃吗?”
少女抬头,厌烦地瞧他一眼。
“你吃吧,不用管我。”
任襄找了块草地坐了下来,乔清皎把脸转向另一边,远眺校外的高山。
“风景,好看。”任襄搭话。
“那你就好好看。”
“你更好看。”这话说完,任襄暗自咒骂自己轻浮。
“哈,你喜欢我啊?”乔清皎嬉笑道。
“啊?我没跟你讲过吗?”任襄很奇怪,在他的记忆里已经无数次地同乔清皎表白过。
“从来没有啊?你是记忆错乱了吗?”
近来不知是预见能力使用频次过多的缘故,还是梦境太多,总感觉现实与虚幻交错紧密,时常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未来。
“是吗,我挺喜欢你呢。”在预知的世界演练过无数次,终于可以在现实世界平淡道出。
停滞了片刻,乔清皎似笑非笑。
半晌,她才用执筷子的手掩嘴道:“嘿嘿,其实你跟我讲过。你果然记忆错乱,脑袋不好使。”
乔清皎今日说话带刺。一时间,任襄都以为此前娴静少女是幻梦里构想的。
“我就说嘛。”任襄挠了挠头,是不是昨夜同尤士嶶熬夜打游戏,导致现在精神萎靡。连正常交谈都前言不搭后语。
“不过呢,我不喜欢你呢。”她摇了摇头,继续吃自己的饭。
一厢情愿被人这么轻松否决,任襄先是呆住,然后缓缓低下了头。
“也不是说不喜欢就不能在一块,你说对吧?”乔清皎说话的语调,根本不像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任襄都觉得自己是她的学弟。
心里一上一下的,他激动道:“什么意思?”
“听不懂吗?”
“你愿意跟我在一块?”
“没说愿意。”
“那你什么意思?又说能。”
“你是一根筋嘛,凡事都非黑即白?我说不喜欢,不代表不能成为男女朋友。但,这也不是我接受你的意思,只是对现在的我来讲,接受不了。万一以后觉得合适呢?你不要灰心嘛。”
昨日,两人还关系亲密,甚至离开图书馆的时候还不忘叫上自己,本以为能够建立超越亲情的关系,到头来只是模棱两可的暧昧?
昨日还奉为神女的姑娘,这一刻瞬间变得陌生非常,连再看一眼都觉得龌龊。
“你走啦?不陪我吃完饭吗?”
“改日吧!”
任襄心怀无限的挫败感回到教室,趴在桌上全然忘记腹内饥饿。面对喜欢的女孩,他的预知能力时不时地失效。所以,这般痛苦的际遇,并没能在预知世界里提前规避,所恋之人的一席话,一道重击。
这些天闭上眼梦境就开始不受控地延展。恶鬼、屠夫、活尸、巫婆,稀奇古怪的梦里,她总是扮演掐住他命根的角色。但,今日听了她的拒绝,往后她可能会淡出他的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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