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先知的世界 第2章 萌动

任襄一顿抓挠发型，为得是跳跃运动环节都能维持他认为的帅气。

每逢广播操、升旗仪式以及杂七杂八的大会，他总要注重一番仪表。

不为别的，只是——任襄的目光不时地撇向右手边扎小辫的女学生。校服下的小巧瘦削的身型，像棵稚嫩的橡树幼苗，羊脂玉似的粉白脸庞。始终慢一拍的做操动作很可爱，始终寡言少语很文静，也始终不转头正眼瞧他——

人不会放任异样目光不去探查的，任襄猜想少女心里必定已是骇浪翻涌，不过碍于腼腆羞涩只得压抑内心的好奇，做出矜持的仪态。

整洁的红白色校服，内里淡黄纹理白格子衬衫，扣子乖乖地扣到领口。每每看她一眼，任襄就觉得心头一股橘子水般的甘甜。

早操结束整队时，少女前面的女同学转头对她道：“清皎，等下超市去不去？”

清皎扫视半圈，冲她点了点头。

不经意的环顾，任襄心跳过载，脸颊发烧。

那一瞥，二人对视，眼神似乎藏有千言万语。

任襄激动得嘴唇哆嗦。

果然她是想看自己的。至于为何视线也看另一边，只是为了营造随意的四顾的假象。否则单单只望向他，意图未免太明显。

清皎的背影渐渐远了，走进楼后斜阳斑驳的竹林道，最后消失。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照在任襄的身上。

课堂上，他迷迷糊糊地小睡，老师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罕有特地去针对他的。

早些时候，老师因为他打瞌睡，狠狠地训斥过。后来他次次考试满分，除非是不想考、题目超纲，或是阅卷老师批错。久而久之，在老师们的认知里，课堂上的粗浅知识，对天纵之才来讲，似乎只剩催之入眠的功效。

夕阳还逗留在天穹，还念挂这一天不忍消逝。

同桌徐悦在走廊闲得慌，正用纸巾擦拭班级门口的绿萝。掀开垂蔓竟然发现一颗烟头，谁胆子这么肥敢在教室抽烟？

看到烟头就想到借钱给于晓天的买烟的事，小小年纪，也学赖账。

“徐悦你闲得不轻啊？不回家？那要不帮我拖地吧！”班长正卖力地拖动木柄拖把，喘着大气说。

“行——行啊。”徐悦装作为难地答应。

说完，徐悦接过拖把，横着开始扫荡走廊地面，班长笑了一声，岔着步子跳回班级收拾背包。

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班长侧过脸看徐悦埋头干活的样子，嘴角的笑意逐渐漾开。父母给予的幸福感，从小到大习惯得没了感觉，但男同学的帮助心里暖洋洋的。

值日结束，徐悦仍留在门口。

“你怎么还不回家？”

借夕阳微光做完了作业的班长，临走前不忘关心一下他。

“等人。”

“噢，对。班主任想给任襄考张卷子，看看他能不能跳级的，人和人不能比。”班长赞叹之后，转身离开教学楼。

走到大门口时，还回头看了眼走廊，徐悦缓缓地举起左手朝她挥动告别。

班长留下笑脸便真的回家了。

徐悦维持笑容，脸上的阳光似乎夕阳仍在天边。

手底下教育着全校最天才的男生，班主任既觉得荣幸又有巨大的压力。

“吃点草莓再写吧。”邢老师天然地爱吃草莓，百吃不腻。

“谢谢，邢老师。”任襄点头致谢，然后俩指捻过一颗，兔子磨牙似的用门齿一点点吃。

别的老师放学后，能回家的一刻也不耽搁，回不了家的把任何带回家熬夜做，实在撂不下才挑灯夜战。

邢老师却一丁点顾家的概念都没有，全身心地把生命奉献给教育事业。班级的学生们可不觉得感恩，只觉得压力很大，学习生活倍儿累。

同年级的教师也觉得这家伙拼得过分，天天忙着出习题，一对一地打磨班级刺儿头。次次测验被比下去的滋味，不太好受。

对分值要求比较高的父母和高层的校领导，对她的表现甚是满意无可挑剔。

但邢老师自己总是满脸阴郁，唯有在课堂授课时，显露一副营业般的慈爱笑容。

听说邢老师的丈夫患病去世，她还一直沉浸悲痛走不出来，对这件事还有些疯癫地认定，丈夫是被害死的，可是没有任何证据。

夫妻数年，没有子女，丈夫去世后，她整个人都变得奇奇怪怪。偶尔，其他教员还发现她在研究邪教什么的。

不过，据说她买下了一栋写字楼，这倒让人惊讶家中财力。

任襄平时表现极佳，并不是班级刺头，但现在深受折磨。

办公室，他正对试卷发愁，这卷中的概念过于难懂，生僻词汇太多，没法做。

这是高他一年级的期末测试，得分自然是一塌糊涂，老师的表情很复杂，松了口气。考差了理所应当的，可也有几分低于期待的失落。

想来，不说满分也该能得高分才对，结果及格线都不到。毕竟是从未教过的知识，指望孩子自学，要求也太过。

或许，他也并非“文曲星”，是个普通人吧。

“没事了，你早点回家吧！”

邢老师坐着，也显得形象高大。

“老师试卷能借我看下吗？”

“不用看啦，跟你学习关系不大，以后有的是机会。”

班主任觉得总分几十分，一定会打击少年的积极性，反正也是测试他水平高低，扔掉就是。

等到任襄走后，老师随手把试卷放进碎纸机，搅碎扔进垃圾桶，又把喝完半杯的茶汁倒了进去。

回家路上，任襄左手拽住书包肩带，满脸难过。

“咋了？考烂了？”徐悦高兴地说。

“烂得发臭。”

“连你都考烂了！乖乖，那是人类的试卷吗？挺好的，证明了你不是宇宙人，你是地球人。”

任襄翻了个白眼，怼了他右肩一拳。

“吃不吃山芋啊，学生？”路边穿灰蒙蒙围裙的大姐招呼道。

“不吃不吃，谢谢。”徐悦礼貌地推辞。

任襄斜视山芋大姐，步伐放缓，手拿下来插兜，眼中满是不悦。

“你这脾气真是兜不住，现在看谁都不顺眼吗？”徐悦乐呵呵道。

任襄摇了摇头：“并不是，这个卖山芋的大姐吧，有点不正常。不管是人多人少，就算是他山芋摊挤满了人，忙都忙不过来，只要我远远地路过，她一定转头盯着我看！好几天了，不知道之前有没有，反正我最近才注意到。”

“你太帅了是吗？妇孺通吃？”

任襄“噗呲”一笑：“是吧！我也有这种感觉呢，连阿猫阿狗都特别亲近我，从小我奶奶家大鹅谁都咬，不咬我，哈哈！不过这大姐，年龄也太大了吧，没有点自知之明啊！说起来，我觉得一年级有个女生，小小的，全名也不知道，叫什么清皎。哎呀，挺可爱的。今天还偷偷看我，科科科科——”

正沉醉其中呢，徐悦已远远地甩开他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