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9、胜即是败

9、胜即是败

半边明月高挂星空，比武场内灯火通明。

微风拂过，故渊的衣摆轻轻拂动，他仍是玩世不恭的样子，嘴角微微上翘，眯着眼，看着鲜虞。

夜来只道他心生怯意，竟不敢直视，笑道：“你不是胆怯了吧！”

清月挺直娇躯，神情注目，望往场中，心中暗暗祈求上苍，神色紧张。

一旁观战的众人，即便训练有素的孤子们，均觉故渊畏怯，眼中露出怜惜，他们对夜来也不登天，十分不齿，心中却知道，夜来是他们当中，最有实力的，否则众多孤子，都是刀头舔血的人，早就有人站出来挑战他了，孤子中奉行强者至上，技不如人，又何必出丑。

看着夜来小人得志的样子，墨雨露出不悦之色，鲜虞见故渊藐视自己，神情甚是无礼，不禁发出不屑的冷笑。

故渊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淡然道：“孤子，你打算用口舌胜我吗？”

夜来闻言，顿时气得两眼射出森寒杀机，猛一挺腰，借力手往前推，天枢电射而去，疾刺故渊要害，又准又狠。

鲜虞见状，不禁轻声喝彩。

故渊双眸看着天枢剑锋，面色平静无波，不退反进，踏前半步，侧身躲过剑锋，身法迅疾如风，右手木刀挥出，风声呼啸，劲厉刺耳，不偏不倚，正击在天枢剑背上，看似轻巧一刀，却有种像万马千军，厮杀于战场之上的惨烈效果。

夜来在对方闪身躲避时，早吓得魂飞魄散，论武道修为，他终不是俗人，仅仅一合之间，便知道自己与故渊修为差距天壤之别，木刀拿捏极准，敲在天枢剑背上，在外人看来，云淡风轻，而他便是江中之鸭，冷暖自知，啥时间，他感到手腕场传来千钧力道，施尽浑身解数，竭尽吃奶之力，方才没有将天枢脱手。

夜来虎囗爆裂，身形不稳，慌忙以剑拄地，方才稳住身形，不至于太过狼狈，故渊出手太快，又太过诡异，全场寂静片刻后，听到清月鼓掌喝彩才都缓过神。

故渊双眸没有波澜，静若止水，既然胜负已分，他便也不再纠缠，断木刀回搁肩上，转身向清月走去，夜来面露恐惧，他刚刚受到鲜虞赏识，马上就能够登天，拥有至高荣耀，从此不会有人叫他孤子，也有机会成为隐煅那样的人，财富、美人、权力，人最怕的不是一无所有，而是明明得到了，却又失去，既然举起了，就不能放下。

他输不起，得到的就要永远拥有，想到这，夜来慢慢抬起头，双眼血红，满载仇恨地看向故渊的背影，微微弓腰，蓄满气势，猛然间爆喝一声，天枢剑化作朵朵剑芒，虹光大盛，剑锋如毒蛇，向故渊后心噬去。

众人见夜来疯癫，均面露诧异，鲜虞则满是期待地看向夜来，他要的是赢得比武，至于方式，不重要，他也不在乎。

清月吃惊地看向故渊身后，秋水映出夜来仇恨扭曲的脸，她双眸由欣喜转为恐惧，想要发声示警，剑已然抵至故渊后心寸余，故渊猛地侧身，木刀交左手，轻抬右手，食指中指如闪电般捏住袭来的天枢剑芒的中心点，眼中射出寒芒，冷然道：“你找死！”

话音刚落，木刀倏然挥出，猛地斩向夜来后颈，夜来心中一凉，剑花散去，眼中透出绝望，此时心中无限懊悔，蚍蜉撼大树，简直痴心妄想。

“咔”木刀再次被削去一截。一人忽至两人身前，挥刀如猛虎下山，呼啸而至，斩向故渊，寒光所至，故渊忙向后纵身，后掠一丈开外，紧接着两条人影乍合又分。

一切均静止下来，像时空在这一刻凝定了。

全场静至落针可闻，除了墨雨眼力高明，余人根本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使其仓促，众人只见夜来跪在当场，而那个半人半鬼的渠弥与故渊在不远处，两人仅一步之遥，以背相对。

渠弥露出一脸不能置信的神色，低头看看胸囗，胸甲竟然被击碎。

众人瞠目结舌，看着场内静立的两人。

清月慌忙跑到故渊身前，只见他眉心骤然出现云纹，又逐渐淡化褪去，关切地问道：“故渊，你没事吧。”

故渊轻咳出一口血，看了看手中木刀，已然仅剩下刀柄了，摇头苦笑。

“精彩，让本世子大开眼界？”说话间，眼神询问地看向渠弥，渠弥收刀入鞘，迈步来到他身后，浑身肌肉，仿佛一堵墙，为世子遮风挡雨。

鲜虞鄙夷地看向夜来，眼中透出失望，轻描淡写道：“西府内卫不收垃圾，将他逐出王府。”

夜来闻言，如遭雷击，眼中满是仇恨的扫视了众人，将手中的天枢双手捧着，递还给世子，转身瞥了眼故渊的背影，大步而去。

故渊背对着众人，向身边满脸焦急的清月挤眉弄眼，通过短暂接触，他深知世子鲜虞心胸狭隘，最好的西府内卫骤然出手，倘若他毫发无伤，定然会招致祸端，他便偷着咬破舌尖，以示自己伤重。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鲜虞道貌岸然地说，“有没有兴趣加入西府内卫，届时你便是我手中宝剑的主人。”

故渊缓缓转过身，又咳出一口血，俯身施礼后，强颜做出笑容可掬的样子，说道：“世子身边高手如云，我是无能之辈，等不了大雅之堂，就此谢过！”

遭到婉拒，鲜虞眼神冰冷的看了眼故渊，收起天枢剑，叹道：“可惜了，你与天枢剑无缘。”心中却想，如果不做西府内卫的人，以后也就别做人了，早晚寻个机会除了你。

清月看得出鲜虞不怀好意的看着故渊，正火冒三丈，快要按捺不住怒气，故渊却说：“粗鄙之人，向来缘浅，世子切勿介意。”清月闻言，知道故渊示弱的好意，也就强压下怒火，瞥了眼鲜虞，说道：“你赢了，我们走。”

“清月小姐，有机会我们再切磋。”鲜虞得意地笑道。

清月耸耸肩，并没有回答，转身离去，故渊故作受伤，缓步跟在后面，鲜虞见状，嘲讽道：“等你的护卫修养好，咱们再切磋，不过也别等到走不动了才来喔。”说这自己竟咯咯笑了起来，向身后的渠弥摆了摆手，也番然离去。

众孤子目送他们离场，无不神情复杂，亲眼看到夜来一步登天，又一步跌入地狱，让他们多年的信仰骤然崩塌，传闻君王与西府内卫亲如兄弟，身为镇北王的隐煅便是活生生的例子，可鲜虞竟然将他们看作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失望与心寒是他们最大的感受。

墨雨则忧心忡忡地看向故渊的背影，他知道故渊在装，想必渠弥也知道，只不过渠弥碍于世子的面子，不肯当面戳破而已，但事后世子知道自己被戏弄之后，恐怕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回到藏书阁，清月看着故渊，他的脸沉静得有平静的湖水，而他则坐在窗边，靠在墙上，挠了挠望舒的耳后，说道：“好戏结束了。”

武獒也向他靠过去撒娇，他看了眼清月，轻声说道：“大小姐，你最好还是快回房去，误平生一定正等着批评你，你躲得越久，到时候挨说就越重，弄不好她会叫你重复抄写多遍。”

清月大吐苦水，不情愿道：“我最讨厌练字！”她激动地说，“真不公平！”

“这世上没有公平这回事。”故渊应道，他又取过清月手中的铁剑，打了个哈欠，起身走了，望舒正准备跟去，走了几步回头才发现主人没跟来，于是她只好很不情愿地朝反方向去。

事情比故渊料想的还惨，因为等在她书房里的可不是误平生，而是她父尊和母亲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