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8、武乃杀人技

8、武乃杀人技

世之强弱，天之常焉。强者为尊，不敬则殃，生之大道，乃自知也。君子不惧死，而畏无礼。小人可欺天，而避实祸。非敬，爱己矣。智不代力，贤者不显其智。弱须待时，明者毋掩其弱。奉强损之，以其自乱也。示弱愚之，以其自谬焉。

比武场内，鲜虞咄咄逼人，想要婢墨雨与自己对战，依仗自己身份尊贵，他料定墨雨不敢还手，借此教训这个气盛的武师。

两人对话，传入藏书阁中清月耳中，她与墨雨感情真挚，不容他受辱，便嘱咐望舒藏好，便要前去为墨雨解围，故渊则不声不响地跟在他身后，一如鲜虞身后的渠弥，如影随形。

鲜虞见清月来搅局，自然感到心烦，对于尊父的指婚，他心中更是不以为然，没有婚约舒服，宫中自然肆无忌惮，母后又对他百般宠爱，他令人发指的行径方才没有传入庄王耳中，如今冒然多出个婚约妻子，他自然心中不畅快，洗尘宴上，两人仅礼节性的寒暄，两人相互之间，并无好感。

瞥见清月身后的故渊，见他修眉凤目，神情俊朗，没有丝毫杀气，鲜虞一愣，似笑非笑地说道：“清月小姐，他是你的护卫？”看着文弱书生般的故渊，还有他手中寒酸的铁剑，鲜虞眼中满是嘲讽。

清月附身拾起地上瘦男孩的半截木刀，挥动两下，傲慢地说道：“回禀世子，他叫故渊，是父尊为我挑选的护卫，更是我的朋友。”

听闻清月的介绍，鲜虞有些诧异，又见她拾起木刀，眼中闪过寒意，心中暗想，自己要教训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了。

故渊皱眉看向夜来，方才比武场上发生的事，他看在眼中，白皙的皮肤泛起微红，挑选西府内卫是十分严格的事情，经过甄选，每年也只有区区五十人，夜来并不是出众的，却能够适时展现自己，踩着同伴上位，让故渊十分不齿。

在清月与鲜虞剑拔弩张之时，故渊却轻生说道：“小姐，可否让我与夜来比试一场，一者为世子助兴，再者也不劳烦小姐与世子出手，毕竟刀剑无眼，以免误伤。”清月深知故渊说话声音愈淡，愈是阴毒刻薄性子发作得厉害，略一思忖，便知故渊心思，便挑衅地看向鲜虞。

“如此一来更好，省得有人说我欺负你。”鲜虞见故渊赢弱，料想一介书生，说文解字还行，舞刀弄枪，那就是自不量力，皱了皱眉，看向夜来。

夜来闻言大喜，他并未见过故渊出手，虽有耳闻，却也只知道他是清月的护卫，置于修为如何，无人知晓，毕竟故渊已然有了名字，他还是无名之辈，平日里他也只是猜想，故渊凭借舞文弄墨的本事哄小姐开心而已，表面恭敬，心中实则鄙夷，如今有机会亲手教育故渊，他自然大喜过望。

鲜虞为了挫清月傲气，他故意说道：“夜来与故渊均是人中之龙，今次比试，毋要点到为止。”

夜来会意扬声道：“世子，属下有一提议。”他小心翼翼地说道，将自己的称谓升格到了西府内卫的层面，试探着鲜虞的态度。

鲜虞一怔，旋即明白，便顺着说道：“夜来内卫，有话直说。”

夜来见鲜虞亲口承认他西府内卫的身份，心中狂喜，脸上却恭敬道：“若规定比武点到即止，我想我与故渊自然不敢有违世子之命，却于焉缚手束脚，难以发挥武道，不若……”

清月听得全身一震，虽然她听闻尊父提及鲜虞修为不俗，但她对此根本没有概念，也就粗劣地师从于墨雨，学了三招两式，而墨雨与故渊对彼此修为，想来讳莫如深，故此听闻夜来的建议，她有些后悔，倘若因自己爱出风头，让故渊受伤，更甚者丧命，不无担忧地说道：“刀剑无情，若弄出人命，岂非喜事变为悲事。”

鲜虞奇怪地望了清月一眼，他不明白堂堂镇北王千金，竟然担心护卫的安危，在他的认知中，西府内卫就是死士，任他驱使，替他赴死，鲜虞摸了摸剑柄，笑道：“清月小姐，本世子自有分寸。”

他见清月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心内暗喜，此时比武厅内的人，除了墨雨，都认为故渊柔弱书生，恐怕比试之下，成为刀下亡魂。

鲜虞眼光落在渠弥脸上，淡淡道：“渠弥，你是武道高手，对此有何意见？”

渠弥暗忖假若故渊因技不如人而败阵，自是怨不得人，鲜虞不是询问自己的意见，而是在试探自己的态度，可怖的脸上一抽搐，说道：“成王曾言，他西府内卫精通杀人之道，仗剑表演，反不擅长，所以若想见识两人真实本领，实不应对他们有任何限制。”

橐的一声，鲜虞将天枢剑拄在地上，众人立即肃然。

他扫视众人，冷然喝道：“杀敌，正是以命相搏，武道，亦是死生之道，好本世子就不加任何限制，胜出者有赏。”

国储面前，故渊与夜来两人一起答应，鲜虞将天枢抛给夜来，扭脸看向清月，假意道：“清月小姐，不介意吧。”

清月眉头紧锁，轻咬着嘴唇，性命攸关，与自己的脸面相比，自己绝不会用故渊的命来挣自己的脸，思虑及此，她断然下决心，刚要开口否决比赛，自己认输，不料故渊躬身施礼说道：“功夫是杀人技，本就不是用来观赏的，比武较技更应贴近实战，我赞成丙申的观点，也服从世子的安排。”

故渊的话音刚落，全殿寂静无声，鲜虞心中暗喜，默候好戏开场。

清月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裙摆，神色紧张，脸色亦变得苍白，颤声道：“不要！”

“锵！”夜来拔出天枢宝剑，大厅内霎时间寒光四射，他面露喜色，在厅中站定，持剑躬身，脸含笑意。

故渊跨步向前，一抖一摆，便要挥毫无光芒的铁剑，与夜来比武较技，清月担心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脸上露出歉意，轻声说道：“不要勉强，输赢不重要！”

故渊回过头，嘴角泛起笑意，眼中满是温柔，轻轻挣脱，懒散地来到夜来对面，凤眸不屑地看着他。

墨染面无表情，双目注视着厅中间的两人，其余众人只觉得已夜来与故渊年纪相仿，夜来却身材魁梧，威武好看，但相较之下，故渊比他矮了半头，瘦弱不堪，没有丝毫英雄气概，只有双眸之中，寒光四射，神光魄人。

当看到故渊手中握着的铁剑时，鲜虞险些笑出声，轻轻摇了摇头，清月则不敢直视，鲜虞故作惊讶道：“你以铁剑比武，不怕吃亏吗？”

故渊神态自若地站到夜来另一边，仗剑施礼，淡淡笑道：“世子提醒得有道理。”缓步来到清月面前，将铁剑递给她，却拿走了她手中的半把木刀，从容不迫地回道夜来面前。

鲜虞心中怒极，故渊如此轻视夜来，实则欺辱自己，目露凶光，没好气地说道：“比武开始！”

夜来如临大敌，不断挥舞着剑花，故渊双眸冷酷，静若处子。

“当！”剑战开始。

夜来剑锋直指五步外故渊，摆开架势，双足弓步而立，坐马沉腰，上身微往后仰，在灯火下虹光大盛，剑柄紧贴胸前，使人感到他强大的力量，正蓄势待发。

故渊双目低垂，断道指地，双眼微眯，有若老僧入定，面向鲜虞，以肩侧向着夜来。

两人虽未动手，但众人都强烈感到动静的对比，形成了使人透不过气来的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