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风月 第二十章 更深黄月落

“孟，恬？”语调迟迟，帝王姿态随意地挑出手边桌案上的一份奏章，而后狠狠砸向了傅肆衍的脚边。“傅卿的奏章中对于那边诸郡的查调结果，莫不是山高路远，一路归来，倒是将那边的情形忘了个干净？”依旧微微上扬的语调，少年别有的纯粹嗓音被特意压低了几度。

“陛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那孩子虽将将弱冠，家族的精心培养加之边关的雨雪风霜，其经验与能力是绝对强于同辈俊杰的。”傅肆衍将手中奏章捡起，微微弹了弹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维持着跪的姿势，双手捧起奏章越过头顶，“皇帝陛下，没有孟氏也会有蒙氏，张氏。我朝不缺率军之将，但陛下年未弱冠，又有图谋天下之志。与其施恩于积威已久的军中高官，何不造恩于初生牛犊？”

轩辕离冷冷睥睨着玉阶下恭敬呈着折子的臣子，“傅肆衍，你在威胁朕？”这群老混帐，久居高位又党同伐异，官官相护，如此这般明目张胆地荐举一个无名之辈。是在为孟氏后生铺路，抑或是借机重创孟家？威胁自己任用一个资历尚浅的孟家年轻人以便平衡朝中更替的权力？

“陛下，微臣不敢“傅肆衍又将身子弯了几分。

“恶语伤人，殊不知夸耀与吹捧的良言更是杀人于无形的利刃”夜渐深，少年如玉面庞略显苍白。好在烛光昏暗，除了少年自己察觉到身体的不适感愈加强烈，微微调整了呼吸。陌桑倒是向高座上正调整呼吸的人看了眼。

“傅肆衍，此战那孟恬若赢得难看，你罪当如何？”

“陛下深谋远虑又安排得当，此役必振威于蛮夷。”扶黔虽躬身候在旁边，却还是感觉到气氛显著地缓和了不少，眼珠子转了几转又微微望了自家陛下一眼，慢慢弯着身体移动步子，将那太尉呈着的奏章取在了手中，却没敢立即放回陛下身前桌案上，只是放在了离陛下较远的旁侧的书案上。笑话，送陛下眼前，让他再扔一次，那再丢得可不止是傅太尉捡起的奏章了。

“陛下，微臣明日早朝后，会将荐举奏章着人呈进宫中；更深露重，还望陛下尽早歇息，微臣便告退了。”眼见着帝王微微摆了一下手，傅肆衍慢慢站了起来，挥臂行了大礼，直直后退至殿门口才转身离去。

缓步在宫道上行走，一路上发觉皇宫的巡逻比起他去往西域边境诸郡前倍加紧密，倒是摸了摸手中佩剑。心下明白，这是有人已经按捺不住，送了份礼给这小皇帝，不过有那个黑衣佩剑者守在皇帝身边，怕不是送了个寂寞。

傅肆衍明白，孟恬中用还好，不中用陛下也会让他中用。左不过在军中安插好人，待其稍有差错，便将人暗中控制，只是若真到那一步，这孟将军也只配意外亡在回京途中了。

“陛下，沧笙监御史贺云澜确为自缢”微微擦了擦额间冷汗，又结结实实拜了一下，才又回话“监御史夫人乃贺大人当年被派往‘沧笙’任官时沿途所救一难民，谎称因着天灾，家中只幸存了自己一个，大人闻之可怜，便收入府中为婢。之后发展，便是顺理成章的自然趋向了。”

还想接着回禀，却被骤然扔下来的一份奏章砸中了额头，梁珅觉得自己额头可能出血了，却没敢擅自扶首，额头越痛，他跪的越认真，只是微微发颤的身体早已暴露自己的心迹。

“庸人自扰的儿女情长，也敢拿来敷衍朕？”少年语气平缓，仿佛刚刚砸完傅肆衍又砸梁珅的人不是自己，因使劲而涌动的不稳气息，到底还是被帝王不动声色地压制了下来。

“陛下恕罪，便是这与贺大人有万般情分在的监御史夫人竟与定国一商贩暗有勾结，这些年行了不少苟且之事。”殿内不过三人而已，伴着灯烛明灭，粱珅‘砰砰砰’的心跳声愈发明显。

“虽定人狡诈，然天长日久，贺云澜大人察觉到什么，在其自缢前曾有所调查，知晓奸情后，心思耿直难以接受，便，便难忍羞愤，以至自缢”

“究其原因，你不如亲自去问贺云澜，嗯？”高座之上，尾音缠绕，语气低沉。

“陛下，细作一事干系重大，微臣虽有心猜测，然并无直接证据表明那贺夫人便是定国细作。”梁珅中规中矩地回答着话，却兀地眸光一闪，这贺云澜是查清了自己夫人的细作身份，为保贺氏同时也给帝都一个理由清查‘沧笙’盘根错节的势力网络与猖獗的细作关系，才敢自缢的罢。哼，一时沉溺情爱却埋下如斯后患，他倒好算计。

皇帝看着冷漠，但骨子里高傲至极。真的会如他贺云澜所愿么。

“旅途劳顿，朕准你回府修养三日。”“微臣，恭谢陛下圣恩。”刚刚默退至殿门口转过身来，一回首便望见了满宫的月笼轻纱，果然站在高处望见的风景更加美妙。

只是子时的月光，也太冷了些，梁珅不自觉地环着双臂，紧了紧衣襟。疾步向着宫门处走去，心中莫名老泪纵横外加感动万分，陛下还是体谅人的，还让自己缓两日，再回职位之上处理公务。

御书房中，扶黔又一次更换了凉掉的药茶，欲劝不敢，今晚真是太诡异了些，一个两个怎么都喜欢做‘风霜夜归人’，还都拿捏着时间依着顺序入宫。这不，自家陛下本该见完梁大人便去安歇得，可谁承想就在梁珅入殿前的一刻钟里，宫外加急传来了那钦差的奏章。

端午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6月8日到6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