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四爷惊诧莫名,一时也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当此之际,有个人影他们来时的路飞速靠近,远了看,正像只饥饿的野兽,近了看,正是让易居和王镖头骑马先走而自己徒步追赶的何安。
何安本来紧贴着马跑的,中途路过河边,实在口渴,路远人乏,又酷暑难当,便停下饮了些水。解了渴后便随着马蹄的印子跟来,故而迟了几步。
他人在远处,还未赶到,便见那黑汉焦四爷扼死了王镖头,走进了又见易居瘫坐在地,像丧了神志,不由得怒从心起,火自眸烧……
何安向易居急蹿过去,贼属以为是要对四爷不利,连麻雀都急上前拦阻。
何安身形快如鬼魅,胡涛一剑落空,击在地上,“铮”的格外清脆,麻雀的飞针未及出手,何安已与他错身而过,洪彪的马刀方提起半尺,何安便已站定,伸开臂膀,作野兽状,护在何安身前。
“嗡~”
胡涛的剑鸣于此方止。
……
一众僵在原处,还未回过神来。何安慢慢右脚往后挪了半寸,焦四爷知道他是要拾地上的锈剑,夺过洪彪手中马刀便挥砍过来,胡涛会意,也起剑策应。
身后易居失了志,退不得,避不得,何安便索性右脚将锈剑一踢,直击向胡涛,左脚蹬地往后退,撞着易居一同跌在地上,险险避过这势大力沉的一刀。焦四爷不暇取刀,未及缓歇,一掌又逼将过来,何安曲臂格挡,怎奈焦四爷掌上刚猛,推山掌号称推山,力劲可见一斑,何安不禁万分受痛。右掌方接下,左掌又至,何安不敢再接,假作不得已迎上,将及触手之际便屈身错开掌力,双手接着焦四爷的小臂,顺着他挥拳的方向一推,竟有太极化劲的意思了,焦四爷登时挨了个狗啃泥。
焦四爷想骂娘的心思被惊诧之情压得死死的,这不是妖怪化作了人?十五六岁把他打泥里去?越想越气,越想越怕。
“他妈了个巴子!这三十年算白活了!”
说完他站起身,王彪也抽出地上的马刀上前两步,麻雀攥紧飞针的手已出了汗,胡涛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有些恍惚。
刚才何安踢过来的锈剑,一则太过突然,二来过于迅捷……不,只要有一个原因他都躲不开。这实在……令人骇然。何况,还是个孩子……连焦四爷都着了道。
易居受了何安一撞,回过了神,见眼前场景,不暇顾涕泪交横,急起身贴着何安,二人互为依靠,以免被这几个强寇包夹。
那边焦四爷心里叫苦,莫不真是韩疯子收的徒弟?他瞥了瞥那叫易居的白面娃娃,听到王通说起韩佟,又听到三河村……那失志的模样倒九分像真。可要说韩佟真在十年前收了个徒弟又丢在这不管……可能不大,传个三招两式的……倒是不无可能,韩佟仇家遍及四海,隐晦姓名,也在情在理……
当真难取舍,他又瞧了瞧那荒兽一般的阴沉少年,不由倒吸冷气,他焦图高不高低不低,在江湖上也算的一号人物,说洛山有一半是他焦四爷撑起来的,便是大当家的也没得多言,今日里却着了这毛小子的道,真个咄咄怪事。心下,又对他俩师傅正是韩佟的话信了几分,不是韩佟,谁教的出这等身手,何况还是个娃娃?渝州可没有这样的使剑高手。退一步讲,即便真不是,要打起来,胜负也未可知……
心下议定,焦图舔着个笑脸,拱手施礼道:
“哈哈,两位小兄弟,我想,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
……
二人并不理会,只是警戒余人暗中出手。焦四爷倒不觉尴尬,还是一样的好脸色,和声和气的,指了指王通的尸体说:
“哈,这个镖师几年前杀了我几个弟兄,这次正好在这里被我们撞见,所以我几个才来寻仇。二位~少侠,我们素无瓜葛。本来我们只想同那镖头作冤对,不曾想,二位不知明细,一路把他护送到了这里,我几人也为计较,只是后来这位少侠一心要护他,才与我们生了争执。不过我们也未为难他,刚才也不知怎么的,这位少侠竟自己痛哭起来,说巧不巧,叫何少侠撞个正着,故而又生了误会。还好没生冤仇,咱们不打不相识,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多个朋友多条路,以我的意思,不如就罢手言和,若是不嫌弃啊,还可以跟我去吃几碗酒?”
说着朝三个手下挥挥手,示意他们撤了兵刃。易居松下防备,试探着问:
“你说,他……他杀了你的……朋友?为什么?”
“江湖仇杀罢了,没有谁好,也没有谁坏;没有谁对,也没有谁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不值一提。倒是两位少侠……好像初入江湖?我可得给你们提个醒,年轻人出门在外可要小心呐,三教九流鱼龙混杂,能多交个朋友就少个敌人。特别是那些名门子弟,千万莫要去招惹,能少生点事端就少生事端,那些个顽固子弟,都给他们娘老子娇惯坏了,屁本事没有还成天惹是生非,你打了他,他娘来,打了他娘,他爹来,你要把他爹打了,他全家老少都来,那叫一个头疼哦!
……
还有就是官家子弟,也万万惹不得,有时候能忍就忍了,跟朝廷作对,十条命也不够死的。自己死了也就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就怕牵连家小。皇帝老儿一道圣旨,诛~九~族!那就真成全族的罪人了。我倒是不怕,单身一个,一口吃饱,全家不饿。嘿~少侠,你娶媳妇没,要不要伯伯给你牵个线搭个桥?你别说,我还真有个侄女跟你差不多大。诶,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易居。”
焦四爷本想转头问何安,也许他是折了自己面子,也许是看着他就心里发毛,还是问易居:
“他呢?”
“他叫何安。”
“你们多大了啊?”
“我十七了,他十五。”
“你们是哪里人?跑到这偏僻地方做什么?打狼嘛哈哈。”
“我们就住在那边,那里有个山,我们不是来打狼,是打了狼来卖的。”
说话间,易居忽想起,他先前搀着王镖头时将皮子覆在他身上,王镖头下马时,也一并掉在地上了。
“哦,对了,我的皮。”
易居走过去捡,何安怯生生拉着他的襟袖跟随。
焦四爷暗地里给麻雀使了个眼色,麻雀心知,是要他盯着,防止他们上马溜了。他自然不敢马虎,一把飞针捏得都快嵌进肉里。
然而易居真的只是去拾落地的皮子,放在马鞍上,又拍了拍尘土,转回身说:
“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焦四爷往心口一摸,掏出几锭雪花银,笑着给靠近些何安递过去。
“一点心意,刚才惊扰了两位少侠,就当是赔礼,出门带的不多,还请莫要嫌弃。”
何安哪里见过这白花花的东西,又哪晓得他给这东西是什么意思?直往后缩。
焦四爷见状,故作腼腆,又给易居送去,易居也是推辞不受。
虽然他与何安都是一个地方出生,一个地方长大,村子生了变故,又同时被师傅收养,但是又有不同,何安的爹是山野村夫,娘是乡野村姑,易居却不同,他是殷实人家出身,村里生变故前,还跟先生念过一年的书。况且那时何安虽小,易居已有六七岁,已是能记事的年纪了。故而他知道什么是少侠,什么叫“不情之请”,白花花的银子是什么。
“我阻着你们,你们倒还给我钱,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我是万万不能受的。”
他自然知道什么是无功不受禄,人家两边是有恩怨的,自己不但没帮,还跟他们大打出手,哪有拿人钱财的理由。
焦四爷反而松气,只要他说话,那就还好,若也像那阴沉少年一样,可真叫他无所适应。
“诶~这说的哪里话,我们今天也算不打不相识了,今后就是朋友!朋友之间,有忙那就得帮,有福就该同享。那不如这样,我大哥前些天正想这换几件新衣裳,我看这几张皮都是上好的,索性就卖给我,再加上那匹枣红马,价钱也差不多。来,就这么定了。”
“啊……这……我……那……那好吧。”
易居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一时找不到理由推脱,正不知所措,焦四爷已经硬塞在了他手上,他便不得已收了。
“行,那焦某就不打扰两位办事了。哦……对了,今天的事可别告诉别人,就像我刚才跟你说的,我把他杀了,他的朋友要来杀我,把我杀了,我的朋友又要去杀他的朋友,这事就没个完。就当今天你们什么都没看到,就当做没来过这里,好吗?”
“嗯。”
“那……两位小兄弟,这就,告辞了。以后要有什么困难,只管来洛山,就说是焦图的朋友,谁也不敢怠慢了两位。”
“好。”
“那……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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