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佳人半生浮萍 0045 淡泊名利的瞎子

劝业场中慕名而来的人汇聚成潮流。

“这小姑娘啊唱的可不赖了，那是仙班奏鸣，天籁之音啊。”

“这么多人是上那儿去啊？”路人不禁发问。

“上魏渊的戏棚子里听唱小曲儿啊。”

“这江韵婉啊，才十二岁，长的眉清目秀，唱的可棒了！”

唱台上师徒俩神色凛然，围栏中观众们翘首以盼，已然是人满为患。

今天唱的曲子是“白蛇传”水漫金山的段子。

“俺姐妹放心不下才把你找，因此俺带大水漫他的山头，漫金山得罪了那法海和尚…”

王大福夫妻俩也到场观看。

“哎呦我的娘唉，这是咱养的闺女吗？”婶婶赞叹，语气中满是欣慰之情。

“别咋乎，别人都看着呢。”王大福叱道。

“怕啥，以后我不听书去了，就看咱闺女唱小曲儿。”

江韵婉明亮的大眼睛，素面清纯秀丽，左手捏着快板，右手捻着兰花指，柔美清雅，声情并茂。

“俺姐妹舍生忘死为的是你啊…你不该藏在那庙里不出头。”

铃音在台下捧着竹篓子，挨个儿收赏钱，望见王大福夫妻俩，表情顿时凝固在脸上，眼中尽是幽怨，把竹篓递过去“给钱！”

“我…你不认识了？”

“我们是婉儿的父母啊，还要钱？”

“不认识！”

……

到中午散场的时候，老李款款而来：

“老魏，我刚学了两句词，念给你听听。”

魏渊将目光望了过来。

老李稀里糊涂乱嚷了几句。

魏渊微微皱眉，严肃道：“老李啊，你可别胡来啊。这不是张督办的诗吗？”

老李不以为然，竖起大拇指，说道：

“什么张督办，那可是张大学问，听说都要出新诗集了。”

“我看你是活腻了！”

……

老李的书摊子十分的简陋，一个破木桌，盖上一张破布，外加一个响木，齐活儿…

老李拍案而起，喝道：

“张督办学问大，写诗那也是了不起。”

观众们大多是普通老百姓，将双手揣进袖子里，呵呵笑道：

“别开玩笑了，张督办乃是军人出身，打仗厉害咱服气，他还会写诗吗？”

老李有备而来，借着话茬子，回应道：

“先生，你有所不知，人家张督办那是文武双全啊。”

老李竖起大拇指，一顿彩虹屁。

“来段你听听看。”

“来一段儿…”

老李口舌如簧，一顿话术表演，倒也迎来一些喝彩。

观众们往地上撒钱，以表示打赏。

老李眯缝着眼，朝着观众们拱手作揖，然后蹲在地上捡钱，忽而一双军靴踩在他的手上。

抬头一看，来者正是两个官兵，冷漠的脸庞，充满着轻蔑与嘲笑。

老李表情顿时凝固，心中胆怯，身体止不住的打颤。

“好小子，你活腻了？！竟然敢在大街上当众侮辱张督办，

然后，几个官兵一拥而上，抓住他的肩头，押送至总督府邸。

这可一个不好有枪毙的风险，老李顿时慌了神，冷声求饶道：

“几位老总，你们张督办是干大事的人，我一个小人物跟个蚂蚁似的，根本不把咱放在眼里啊。”

“在说现在，人家张督办日理万机，正忙的晕头转向呢，你们进去一报告…”

“报告张督办抓来个要犯。”

“干嘛的？”

“说书的。”

“张督办一听岂不是要气疯了。”

“闹不好他不理我，先把你们几个修理一顿。”

听言，几个官兵置若罔闻，嘲讽的语气道：

“这个你就放心吧，张督办最恨别人那他没文化说事儿，你小子算是撞墙上了。”

老李继续辩解：

“就算是这样，张督办会因为你们抓了个说书的赏你们吗？张督办怕别人笑他没文化，丢人…”

“什么叫丢人啊，出丑让人看见了，没看见还好，自个儿咽肚子里没事了。”

“我说书你们都看见了吧，听见张督办的丑闻的人包括你们。”

“我要是张督办，不光杀了说书的，还把知道的人都杀了！”

官兵冷笑：“呵呵，你还真不愧是说书的，长了一张好嘴，但是今天没用了！”

正在老李一筹莫展之时，进入省政府庭院，忽而见到一位熟悉的身影。

只见那郭瞎子躺在竹编椅子上，悠闲的晒日光浴。

老李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的跑到郭瞎子跟前。

“瞎子，瞎子…”

郭瞎子沉醉于阳光带来的温馨中，正犯迷糊呢，听到有人叫他混名，悠哉悠哉的说道：

“谁啊…”

“是我，老李啊，你可得救救我啊。”老李迫切道。

瞎子也是个老江湖，碰见老友，赶忙起身，伸出枯瘦的巴掌，在空气上乱摸。

老李赶忙腆着个脸，凑到瞎子的巴掌旁。

瞎子摸了摸老李那张肥硕的大饼脸，怪笑道：“嗯…这脸的轮廓没谁了，是老李没错了。”

“憋死我了，可碰到个老朋友了。”

继而，瞎子嘴角噙着一抹嘲笑：“呦，怎么了小老弟，犯啥事儿了？”

老李闷头，苦笑道：“我说张督办没文化，让官兵给听见了，说是以下犯上，给弄进来了。”

瞎子欣然一笑：“嗐，就这点儿小事儿啊。”

老李慌乱道：“这事儿对你小，对我来说可是要命的啊，搞不好我这条贱命，就给弄死在这儿了，也没人给收尸。”

瞎子摆了摆手：“老李啊，老李，在街上的时候我就说过你，你呀是能的了不得，可实际上是狗精神没道道。”

“过来…”

瞎子一招手，老李把耳朵凑过去，瞎子在他耳畔小声嘀咕了两句。

“你就这样说，明白了没有？”瞎子露出老成的笑容。

“行吗这样，万一玩儿脱了，我死的更快呀。”老李满脸的狐疑。

“你怕啥，反正都是死，死的快点儿，你还少受点罪。”瞎子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样。

“瞎子，我要真死了就是你害的！”老李腹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