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囚 第三章 双刀入局

行至半路，陈鸣又叫邱五停了一下。

“解手，你先给我出来。”

无奈的邱五刚推开车门，双脚站定，之间一道刀光从眼前划过。

“你……你……”转眼倒在了血泊中，无神的双眼看着车辆一路远去。

……

“欸，刘伯呢？奇怪，陈鸣你怎么在开车？”

后座上，吕谷倩揉了揉双眼看着四周。

“刘伯的媳妇儿生了，他得赶回去。”陈鸣睁着眼睛说瞎话。

想到将近六十的刘伯老来得子，暗自感叹着漠北人民的身体素质，吕谷倩摇了摇头。

两人一路交谈着，远方的山头逐渐由人声传来，几缕炊烟升起，直飘向天上正中的太阳。

车缓缓开进一座村镇。

羊肉和烤馍被满满堆在架上，纸皮核桃一筐筐地扔在地上，佛饰整齐地码在最前面，凉棚之下，三五小贩招呼着过往来客。香气混着沙尘，自有一番西北的风味，和彪悍。

“这儿？”绿吉普停在一家宿馆前，陈鸣看着上方被风吹走大半的四个字……息什么庄？

“息客酒庄。”吕谷倩一把拉开车门，迫不及待地跑进这家看起来老旧的旅馆。

陈鸣无奈地摇摇头，跟着小二的指挥把车停在路边。

破败，老旧，不过总比院子里强。这是陈鸣踏进酒庄的第一个印象。

柜台前的一群男子正在打着牌九。

“死鬼，来客啦，还打，打死了算了！”

“死婆娘，嚷那么大声作甚，早晚弄死你！”穿着白背心的男子一把掀下脸上的白条，“不打了不打了。”

“嘿，老门抠，你看快输钱了就走是吧。”

“哪来的事，这不是有客嘛。”

老门抠陪笑道，一路招呼两人上了楼。

“房两间，钱刚才女娃付过了，弄脏床单加钱，洗澡另算，伙食另算。”

看着发黄的床单，满桌的灰尘，少了半个窗子的帘正嚣张地飘动，陈明有些无语。

“就这样啊，有什么事楼下喊我。”

陈鸣一把关上门，不脱衣躺在床上，静静望着窗外，不做声响。

……

“嘿，三爷，这杯酒我敬您，要不是您哪来我王千魁这么大的生意，您可得收下。”

雕龙画凤的阁楼雅间里，身穿灰白裘衣的男人正陪着一方客人谈天说地，年老的面庞难掩年轻时的俊俏，胸前一条玉质的佛链，一百来个不同的玉珠上，佛头的神态各异。推杯换盏间你来我往，宽广的手臂左右两位娇俏的美人，含笑默默添酒。

“三爷……”一个下人犹豫着上前，趴在邱三的耳边细说着。

“好，我知道了。”邱三面不改色，碰完了一轮放下酒杯，拱手朝在座的各位抱了抱拳，“对不住啊诸位，今天实在是有事，我得先行告退，招待不周还望诸位海涵。”

来回几轮虚伪的推让，邱三领着一群人出了酒馆。

“在哪儿发现的。”邱三点起一根烟。

“离这儿五十里，载货的商人发现的。”随从谨慎地看了看邱三的脸色，“三爷，这事儿我们真的刚知道，就是可惜五爷……”

“啪！”

“阿弥陀佛，愿我兄弟命魂上得了西天，”邱三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看向趴在地上的随从，“把人给我找出来……”

……

“咚咚。”

两声敲门之后，吕谷倩偷摸进来，趴在床边，手悄悄探了探眼前男人的鼻息。

睡在床上的陈鸣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抓住她白皙的手腕。

“干嘛？”

吕谷倩吃痛地缩回了手臂，“没什么，就是来通知你，地理位置我早就勘探好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去莫高窟。”

他盯着眼前摇晃的四叶青花坠，一时有些恍惚。

楼下，一个西装打扮的人闯入酒庄，伸手拽过正在打牌的老门抠，一把摘取脸上的白条，掏出两张炭笔画像，

“这两个人，你有没有见过。”

虽然绘画的技术有些拙劣，但这破酒庄平日就没什么人住，能来一个都算稀客，加之一男一女，老门抠哪能不知道问的是谁呢。

“这……”他搓了搓指头，表情有些为难，

“哼，”那人抽出两张票子，递给他。

“有，有，二楼五间房，两间门坏了的就是他们。”

那人听完，只见将要冲上去，又想起三爷的嘱咐，便站立想了想，回头与回到牌桌上的老门抠说道：

“我也要一间房，二楼，门不要破的。”

“行，五……”在西装男压迫性的威视下，老门抠闭上了嘴巴，他看着刚拿到手的两张票子……

正在与吕谷倩交谈的陈鸣听到楼下传来的动静，便言说自己开了一天车有些困乏，草草结束了话题，将她推搡出去。门推开，两个互不相识的男人碰了个照面，彼此的眼神没有交集。

“你干嘛……”吕谷倩对此有些不满。

“没事，明天一早出发，睡个好觉。”陈鸣毫不避讳地说道，余光审慎地扫过一旁经过的男人。

一夜，三间房，只有一个人睡着。

陈鸣坐在床上，细细擦拭着两把刀，他一直都小心卡在裤腿里，倒是没有被人发现。

北方的鸡鸣比南方来的更早，一声清脆嘹亮的叫声，划破了最后的寂静，也唤醒了酝酿在黑暗的东西。

“走吧，”陈鸣敲开了吕谷倩的房，他实在不知道这种破门怎么在一个夜晚保障一个女人的安全。

“这么早。”

“早点空气清新，人也少。”

趴在柜台前睡着的老门抠看到下楼的两人，浑身打了个激灵，连忙给两人请出门外。

车子缓缓开过街道，巷子里不断有行人走出来，他们默默地跟在身后，面无表情。察觉到身后的情况，陈鸣默不作声地踩着油门，一路向前，直直地开出城镇。

清晨的沙漠，天空还是一片蔚蓝，很清楚就可以望见远方的旗帜，半面灰狼在空中徐徐舞动。

旗下，端坐在小板凳上的邱三穿着绒裘，火炭上几只烤羊腿滋滋冒着热气，陶壶里的酒咕隆作响，一副让人食指大动的画面，如果没留意到一旁五花大绑，半跪在地上的刘伯的话。

车辆直挺挺开过来，眼看将要撞上去，余下的人有些恼怒，有些紧张，只有邱三自饮自酌。

停在了两丈以内，陈鸣索性开门走下了车，

“你又是邱几？”

“哈哈哈哈，”邱三扒开刘伯嘴上的抹布，“是你的车吗？”

刘伯刚要回答，滚烫的酒壶便砸在他头上，血混着酒留在了地上，诱人的香气溢满四周。

“手下人不懂事，不是他的车也敢贪墨，”邱三招呼着陈鸣坐下，满满为他添上一碗酒，“那个女人呢，不下来？”

“点了睡穴，”酒水沿着脸颊流到下颚，沾湿了皮衣上的绒毛，“有话直说吧，你不会是为了给你弟弟报仇给我摆龙门阵吧。”

“弟弟，哈哈哈……”邱三用力撕开一块羊腿，“是谁重要吗，你杀了人，不该给我个说法吗？”

“你能坐在这儿，想来应该是做好了打算了吧。”

“听说短刀玩得不错，”

“马马虎虎吧，”

“比划比划？”邱三拍了拍手掌，身后一个独眼蒙着纱布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手腕一转，翻出两把刚刃，“生死勿论，活着才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陈鸣端起酒碗，一干二净，用力一掷，酒碗在沙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赵开春”

“陈鸣”

两人对立，双刀如合掌半，刃口微微朝向对方。陈鸣刀尖如鹰隼的双目一般，牢牢地锁住对方的周身，气机凝固，寒光凛冽，映照出严峻的面庞。

一阵风沙起，赵开春率先动手，削竹断钢一般的刀光自下而上掠过，势要剖开陈鸣的中腹。

侧身一退，两把刀排山倒海一般的架势，斩开赵开春的进攻，带着剪雨破幕的气势，若飞燕双归一般，砍向右肩，赵开春撇头一躲，右刀推石开山似地顶住，将陈鸣的刀刃死死地按在他的刀柄上，气力相接，刀尖一转，陈鸣的刀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攻向紧握刀柄的手指。

一斩而空，这是陈明才发现，赵开春的右手大拇指的位置空空荡荡。

“人在江湖走，哪有不伤身。”

赵开春侧手一翻，刀直直地刺向陈鸣的手腕，陈鸣将刀一抛，左手收拢，探巢取物地往刺来的方向一转，两根手指接二连三在刀面地崩弹，直将刀身打得弯曲，刀身颤抖的声音如银铃一般作响，又并手成刀，硬生生刺开赵开春的四指，夺刀多刺，沿着赵开春的手臂如游龙一般探向他的脖颈。

赵开春屈手并拳，如山岳起伏的四道关节狠狠砸在陈鸣的肘心，震开游龙般探刀的险刺，接过自空中落下的刀刃。

一击未果，陈鸣若双鸦伏地一般，斜字的一斩砍向赵开春，带起的荡风涌进了双袖，灰袍如枯井一般鼓起，毫不犹豫地砍进了脚踝，血流如注，深可见骨。趁着对手吃痛，双刀斜上直走，撑天虎尾般的刀刃，划开了赵开春的衣裳，带起两道血芒。

仓皇接阵，赵开春的双刀并举在眼前，胡乱劈开迎面而来的攻势，奈何陈鸣一刀快过一刀，如鹰喙的刺击让人目不暇接，只得见双袖上下翻舞，接过十余刀，趁着赵开春慌乱的空挡，一脚反勾将他反倒在地，左刀紧紧贴着他的脸颊，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