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风云论 第十二章 你在辱骂姜家吗？

姜妤瞳孔顿时缩了起来，眼睛的直视郭元嘉，她不能相信这么不敬的话会从他的口中说出。“你在说什么，辱骂姜家吗？”

姜太保手掌狠狠抓着椅子的把手，他真的想抽自己耳光。他对不起自己的侄女，对不起舒儿，可是人命对家族大义来说算什么呢？家族的昌盛才能让人存活，若没有家族，谈何成长，如何生存。“我是对的，暂时隐瞒真相可以避免姜家分崩离析，赵家不能压我们一头，姜妤会原谅我的，舒儿一定也觉得我做得对。没事的，如果以后姜妤要人抵命，就杀我吧。为了家族，为了家族。”姜太保心中不断地劝自己，他在跟另一个自己对抗。他拼命忽视那个声音，可是它却强大的几乎让他跪地求饶。他死死地抿着嘴唇，面色越来越泛白。他感觉头越来越重，带着他的身体向下沉，可他还是用力抓着椅子的把手，仿佛那是最后可以让他逃离坠落的坚石。

“哐当——”

姜妤和郭元嘉剑拔弩张的气氛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打乱，他们纷纷将目光放在了姜太保身上。郭元嘉没有动，他冷漠地看着姜太保，以一个复仇者冷漠地注视自己的胜利一般，俯视着蜷缩在地上的身体。

姜妤赶忙冲去，拿了白水往姜太保嘴中送。她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丝毫动作的郭元嘉，心下怒火旺盛，也不愿再理会他。“年律，麻烦你去把随行的大夫叫来，他在楼下靠左的房间里。”

获得了郭元嘉的眼神许可后，黄年律咚咚下楼。内室里，章阳棋正慌张地踱步，出去，还是不出去？出去了自己能说什么呢，她好像知道了秘密，可是小嘉叔和姜太保都在保守那个秘密。如果这时候出去的话，将来小姜姨问起来，她又能怎么回答呢？

大夫跟着黄年律上楼，明显跟不上这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上楼梯都慢几步。姜妤将大夫拽到姜太保身边，给他搭了脉。

“这位公子思绪烦杂，心事太多。平时体弱，夏季白天受热风，入夜受了刺激，出现了暂时的晕厥，休息一下就好了。最近不可劳顿，多食清淡之物，不要让自己处于太闷热的地方。”姜妤松了口气，让黄年律把大夫送到楼下，自己把姜太保扶起来。姜太保失了力气，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郭元嘉则回到了书桌上，他把书桌上的书理齐，把姜妤父亲寄来的书信都烧了，火光映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他就如同那灰烬，他也想投入火海中，不再理万事万物。他要去陪伴自己的女儿，保护她不被百鬼折磨。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但是他去了肯定会更好。郭元嘉的手掌渐渐移动到火苗上，他想抓住那一团团烧得热烈的，那像痛苦的，与地狱的一样的，不知道是诱惑还是险境。他想去那种地方。

姜太保的思绪依旧活跃，他拼命地想给自己不妥的行为找给出口。他犯了罪，罪名是像家人隐瞒亲人离世的真相，他又是英雄，在自己能力所及的地方维护着整个家族的尊严。此时他既是普通人，又是天神，姜太保游离于自己内心的崇高与羞愧间。突然他看到了出口，可以宽解他的罪孽的无上至宝。“妤儿，能不能给我一件舒儿的贴身之物，我想随身带着，或者在家里供着，我想给这个孩子天天烧烧香。”

姜妤惊了一下，她渐渐将自己挪出了对女儿的思念中，眼前自己的叔叔又提起。唉，算了，她微微笑了，提起女儿她总是让自己可以刹那间温柔。姜妤拿出一块陶瓷摆件，上面有郭舒画上去的笔迹。“这是舒儿送我的礼物，叔叔拿去吧，也算她归乡了。”

姜太保郑重地双手接过，他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夏夜的轻风也吹不散他的内疚，他明白自己强压在郭元嘉身上的是什么。“妤儿，我这就走了，今天跟郭大人商量的事情，您还不要忘了。”

姜妤用力握了握姜太保的手，她知道姜太保不能在这里久待，今天会面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到了一些人的书案上。似乎只有力气才能表现她的不舍与难过。“我替元嘉跟您道歉了叔叔，他今天不懂事。”

姜太保摆了摆手，疲惫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内室里，章阳棋听到外面没了动静，便细细推开了个小门缝，向外面张望。她看见姜妤面对着郭元嘉坐着，两个人都不说话，就那么直挺挺地坐着。章阳棋小心地关上了门，此刻她觉得特别地累，一是夜色已深，二是心灵上的冲击。

虽然姜太保没有明说，但是她也能猜到小姜姨的舅舅参与到了杀害舒儿的事情中。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母亲，而小姜姨又有自己的家庭。而且这牵扯的不仅仅是几个家庭，还可能被放大成两个国家的冲突。

章阳棋趴在桌子上，淡淡地叹气，她决定再写一封信给自己的爸爸，可动笔之后又觉得不妥，把自己刚写的字抹黑了。或者先不寄出去？要么还是问问小嘉叔？一会儿小嘉叔会来找自己么？小姜姨什么时候能知道这件事呢？她会不会怪我没有告诉她？舒儿会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