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灯楼 第十四章荒岛营救

如果你被送上了刑场，监斩官说：“你只要写出自己的名字就饶你不死！”但是你不识字，你难不难受？

如果你和一个漂亮姑娘一起赏月，她说：“只要你给我摘下月亮，我就嫁给你！”你难不难受？

之所以这样问你，是为了让你明白我的难受。

自从上了路，已经不止一个人质疑我做当家的能力，问题不在于我是否敬业，是否公正，是否事无巨细，而在于我连船走到哪了都不知道。

因为我不会看地图。

所以我现在正在学习怎么看地图。

可恶的是，他们是那样无聊——年先生正在拿馒头喂海鸟，洛老板正在用竹子做钓竿，车无恩在跟苏卿切磋拳脚，六爷和陈泉正对着大海说说笑笑。

“当家的，需不需要帮忙啊？”年先生嘴上这么说，眼里心里还是只有海鸟——他已经喂了半个时辰了，我真怕那些鸟撑死。

“不用了。”我说，“笨鸟先飞，等飞不动了你再来背我。”

“你这样看图是没用的，得用水罗盘。”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拍拍手里的馒头渣，决定亲自出马。

“所谓水罗盘呢，就是磁针和方位盘加一块儿，可以用来辨别方向，你学会以后就会看方向了。”年先生带着我边说边看。

我求知若渴，我孜孜不倦。

可是总有人来捣乱。

宝宝和糖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张渔网，说要给我们捞个大家伙尝尝鲜，俩人屁颠屁颠去船尾的小船上玩，我也就由他们去了，只是让酒仙陪着这两个小孩儿。

这船上没人比他水性更好了。

安静了一会儿。

“当家的你看，这是什么？嘿嘿嘿。”糖糖提着一条八爪鱼跑来找我，“您说这能吃吗？”

“不知道，你去问唐大厨。”我继续研究。

又过了一会儿。

“当家的你看，这是什么？嘿嘿嘿。”宝宝抱着一个比她脑袋大一点的海龟，满眼期待，“我能养它当宠物吗？”

“养吧，养的好的话可以留给你孙子。”我继续琢磨。

再过了一会儿。

“当家的你看，这是什么？”

我受够了：“说了多少次了，你们——”

哦，原来是酒仙。

他龇着一口黄牙，提着一个小酒坛子，说：“我刚捞到这个，还以为里面是酒，结果只有一张纸。”

有趣。

我打开一看，原来是封用炭枝写的信：

“我被困在一个孤岛上，没有干粮没有水，快点来救我！得救之后必有重谢！”

信里全是白话，简单粗暴，我喜欢。写信人生怕这封信被乡野渔夫捡到，不敢写的文绉绉的教人看不懂。

信的背后是一张非常简略的地图，我刚学的技能派上用场了——却只能看出那个岛在我们东南方，别的嘛……只能碰运气了。如果这是一年前扔出的漂流瓶，恐怕那里如今只有白骨一堆了。

我把图给亚克看了一眼，他说：“我试、试试看，也有可、可能找不到。”

难怪他平时话那么少。

我说：“尽力而为吧，这封信也不知从何处漂来的，但愿他还活着。”

亚克感到责任重大，抿紧了嘴唇，认认真真开船，连晚饭都没来吃。

这事儿我并未挂在心上，却没想到次日中午亚克跑来饭堂告诉我，说找到了！

“找到什么？”

“人！”

站在船头，依稀可见一里外的岛上有个人正在奋力挥手，只是看不真切，没准儿只是一棵迎风招展的树。

如果有千里眼就好了，可惜我没有。

“亚克，靠岸。”我说。

“不行，”一旁的洛老板出言阻拦，“咱们的蒙古海军之前已经触礁一次了，万一又撞了呢？你坐小船去接他们就是了。”亚克在一旁鼓着嘴，不敢说话。

“……我以为我才是这艘船的领导？”我说。

“你的确是。”她点头。

“但是你让我去救人？”

“对啊，谁让我负责人员安排呢？”

“可是，你的位置是当家的我给的啊。”

“所以你更得听我的话了啊。”

合理。

我划着小船孤身前往小岛，还带了些淡水和馒头，开始了拯救路人甲的支线任务。

岛上还真的有人，不但有，还有两个。

其中一人裸着上身，手里拿着短柄斧，石像似的站在石头上，好像他就是从这石头里蹦出来的，目光呆滞的看着我靠近，却是暗中提防。

在他的衬托下，另一人的狂喜格外明显，这种狂喜在我靠岸的时候，猛然间化作了委屈。他冲过来抱着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像是遇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我只听懂一句“扑街”。

苍天垂怜！竟让我在茫茫海上遇到了我朝思暮想的楚掌门。

也许我应该说实话，我刚才想表达的是:我想楚掌门手里那两把扇子。

他衣衫褴褛，衣服上半身破的只能遮住肚子，裤子的裤腿丢了半截，露出的脚踝和脚背上是蚊虫叮咬的水泡。

太惨了，惨到我不忍心马上问他扇子的下落。

我握着他的手，道:“楚掌门，我可算找到你了！咱们这就回去！”

“有冇煲仔饭？”

“有啊。”

“有冇凉茶饮啊？”

“有啊。”

“好啊好啊，我们走先啦。”

可是另外一人是谁？

“这位兄台和我们一起走吧？”

光膀子男人一双眼睛警觉的打量着我，就像我只要靠近他一步，他就毫不犹豫的扑过来咬断我的喉咙。

“不用问我是谁，带着这个广东人回去，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我正要劝他，他却从高处跳下来，用斧头一下一下敲击着石头，他可能想用这种方式吓退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说出口的话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节奏。

我：“我们的船很大，不用觉得害怕，我们一起搭个伴儿然后坐船回家。”

他：“你们的船很大，但是我能去哪，我在这里有吃有喝不是很想回家。”

我：“与其孤岛求生，不如享受人生，我们船上有酒有肉还有厨子郎中。”

他：“但我身体倍棒，在这吃嘛嘛香，画地为王也挺好的干嘛跟你流浪。”

我：“逞强大可不必，我也不再劝你，船和干粮送给你了不用跟我客气。”

他：“谢谢这位小哥，这些我收下了，如若有缘江湖再见可以一起唱歌。”

我：“告辞！”

他：“再会！”

不知他跟自己唱了多久，嘴皮子才能这么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