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狐狸列传 第六回岳州乱战（三）

这黑衣人不教招式，只出手相攻，荀灵儿只按吩咐，心中忘却一切杂念，只将剑法心诀流于全部思绪，想到哪招出哪招，三月有余，虽是一身伤痕，但已经可以与这黑衣人打成平手。

这日黄昏，荀灵儿弄了一道红烧田鸡、一道清炒白菜、一道野菜蛋花汤。

黑衣人只夹些饭菜，躲在屋外的角落里，吃完方回屋。

“今日之后，我便不再教你了！”那人坐在荀灵儿对面，叹了声气，道：“你这丫头的饭菜，倒是真的可以。这三月来，我是胖了一圈，真是造孽。”

“大哥！”这三月来，黑衣人不准荀灵儿叫他前辈，也不准称他师傅，还有任何高了辈分的称呼，都是不可以的，他的理由很是简单，他又没死，不想得一个“尊号”。荀灵儿尊他意思，便称他为大哥。“为什么？”

那人哼的一声，说道：“为什么？我再教你，你就可以打得过我了，我可不想连一个黄毛丫头都打不过！”

荀灵儿噗呲一声，道：“不是嫌我笨嘛！”

那人哼的一声，说道：“佛家说：色即是空！哎！真是着了相，相由心生，我被自己骗了呗！”荀灵儿嫣然一笑，内心却是十分的感激和不舍，不禁心中又一个简单的想法，说道：“大哥，那你既然要走，我可否有一个小小请求。”

那人问：“什么？”

“小妹可否看看你的容貌？你对于我有教育之恩，我不能连恩人的相貌都不知道吧？”

那人拒绝道：“不可，我又不会再见你，干嘛要你记得我！只有死人，才会记在人心里，让人尊敬着，我又没死！”

荀灵儿只好打消念头，这三月相处下来，她知道，这人不愿意的事，再怎么样都不愿意。

“好吧！”荀灵儿站起身来，说道：“我本该跪拜，但你定会不受，所以，小妹要说声谢谢，若不是你出现，我定练不成这剑法，便无机会报仇。”

那人走到门口，看着远处，叹气道：“我本想修天道，世间众相，贪嗔痴恨，可惜还是着了相。你太笨，三月还练不成武功，我一时心急，便来教你功夫。”

荀灵儿问道：“你一直住在谷中？”

那人悠悠道：“对，这谷中风景尤好，可惜被你这个笨女子伤了风景。你记住，贪嗔痴恨，是为人道，你是个善良女子，本该是天道之女，可惜身有一恨。但这恨，非法法也，自也是要非法法之。报了仇后，你要记住，行事不可为相所动，所相皆是虚妄，其中本质，是你的便会与你，非你的自成烟云！虽深处世上，心当行于世外。”

世外二字还没说出来，那人便消失在黄昏暗色之中。

荀灵儿追出屋去，已经是野风醺醺，再无人影。站立片刻，天空中一声鹰叫，荀灵儿抬头看，只见一只黑影划过，一个小东西正砸中眉心，而后落在地上。

拾起来，是一个纸团，打开来，上头写着：“建宁，林坦直。”

荀灵儿眼眸稍稍抖动，不禁心中一紧，这是要她杀人的指令。

原来荀灵儿为紫衣阁所救，安置在这谷中，柳三娘见她可怜，又心软于荀灵儿求教武功用以报仇的请求，便答应她教她些习武诀窍，成不成就看造化。但柳三娘又一个条件，就是半年后，荀灵儿必须开始为柳三娘杀人，如今半年正好，该是荀灵儿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荀灵儿有些疑虑，这任务指令颇是简单，既无这林坦直的身世背景，也无这林坦直的年纪画像，该如何寻这个人呢！而且，杀人这个词涌上心头，荀灵儿是颇为为难，毕竟，自小起，三生都是自己不敢行之事。

但既然答应了，就该履行诺言。建宁不大，自己打小自那儿长大，寻个人，应当还是没有问题的。

收拾行囊，踏上行径，走了半月，熟悉的建宁城，便出现在眼前。荀灵儿内心微微一荡，些许伤感涌上心头，昔日兄妹的生活情景历历在目，如今已是家破人亡。

“红儿不知在哪，怎么样了，她生的简单性格，不知道有没有受苦楚。”荀灵儿一边想着，一边行着，不知不觉到了渡头。

茶铺老板老了些许，依旧给来往客人说着故事，船夫们依旧躺在船头，荀灵儿仔细打量，却不见那每日载她的船夫，便上前和一个船夫打听：“叔叔，这刘满满怎么今日不见。”

这船夫见荀灵儿，颇觉眼熟，但又想不起名字，答道：“刘老五三年前就死了，你不知道？”

荀灵儿心中一惊，心想这刘满满平日看着很是健壮，竟然已经仙去，正要再问缘由，忽听的不知何处传来几声：“救命～！”

荀灵儿回身一看，只见得街头人来人往，不知这声音从哪儿传来。又传来一声，这声音由南城传来，听来颇有些距离。荀灵儿听着声音颇似一个柔弱女子的声音，心想怕是哪个强盗欺凌弱女，纵身一跃，上了街边房顶，往南城飞去。

跃过几所宅子，街道中猛然的一个身影让荀灵儿心中一荡，一个名字涌上心头，林浩。

这心中一荡，让正要飞过一条街到对面屋顶的她点瓦借力的脚下一滑，踩了个空。哎呀一声，便直直往地下跌。慌乱之中，荀灵儿猛觉得身后一股阳刚之气冲来，后腰后背被什么柔软的东西顶住，下落的速度减慢了许多，左右顾着，没有人。

等到落了地，四周奇怪的人眼低眼看着，让荀灵儿不禁一羞，四顾一下，自己正落于围观人膝盖高的地方，显然不是地面，看来是什么人用什么东西接住了她。

正要起身，只听得身后一个男声传来：“哎呀，姑娘，你躺了这么久，该下来了吧！”

原来是一个人后背朝天垫在了荀灵儿背下，荀灵儿心中一羞赶紧站起，只见一个男子手脚撑地，抬头看着荀灵儿。

这人看来年纪不大，却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很脏，面上也是乌漆麻黑，看来是个乞丐。

荀灵儿不禁有些嫌弃，但又猛地愧疚，心想：自己怎么如此，嫌人脏乱！

这乞丐见荀灵儿下来，站起身来，耸了耸肩，看了看荀灵儿掉下来的屋顶，说道：“我说，你没事爬那么高干什么，小姑娘家的，不能好好走路吗？哎，幸好我轻功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