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怪物还是神？ 第2章 世界的终焉

到底该怎么去形容那样的场景？

那一巨大无比的异响将整个世界的声音强势碾压而过，宛如分割了时间，切断了世界。顷刻之间，整座城市都安静了下来，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唯有炸响的余音回荡在空中。

原本纯色的天空像是一块忽然被撕裂的布，被分裂成了一块又一块，无数霞光落下，仿佛北极星空的炫光，在白天居然可以看见黑夜中闪亮点点的星河，却唯独不见了太阳。

在漫天落下的霞光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悬浮着，缓缓下坠。

遥望苍穹，已不见曾熟悉无比的湛蓝，一望无际的，只是黑暗将至且破碎了的灰。

杨欣张开嘴巴，说不出任何话语。

人们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可当连自己都很难去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又该如何？

难以置信的现实。

往往就是这样的现实，最容易击碎人心。

杨欣眼瞳闪动，无法掩饰心中的崩溃。

原本世界里普通的日常被打破，再也回不去了，说不定今后还会一直在这种末日的情况下生存，家人和朋友不知在何处，也不知他们是否安在，只剩下自己孤独一人留于世界，何去何从？

如此世界，谁能接受呢？

这应该不是真的吧，应该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吧。

他想这么催眠自己，可是做不到……

轰鸣的余音散去，终于可以听到其他的声音了。

就像从失神中重新回到了世界。

一个开始充满绝望的世界。

听得见人们的惊叫声，有的嘶吼，有的尖锐，有的扭曲，有的慌乱，夹杂在淋漓的雨声里，糅合在一起，像是凄厉恶鬼的呻吟。

“怎么会这样？”

“是呢，这就是世界的终焉呢。”长发少女倒是颇为平静，她戴着耳机，看着远方，轻声开口。

末日已至，她似毫无感觉，也毫无波动，还如之前那样安静而平淡。

仿佛知道如此，又仿佛曾经见过。

紧接着，大地剧烈地震动了起来，这震动来的十分突然，使得杨欣无法维持身体稳定，他当场摔倒在地，可刚站起身，整栋教学楼立刻发生了反角度的倾斜，他拼尽力气，却还是被重力限制，没办法稳定身体。

教学楼发生了一声悲鸣，天台开始出现了大量裂缝，似乎坚持不了多久，这栋楼就会崩塌。

“混蛋，为什么啊？”

他咬着牙，尽量让身体保持平衡。

“你……”

杨欣没有忘记那个要和自己签订契约的女孩，他倒地之后，回头望去。

然而，神秘少女却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她并没有存在于天台的边缘，如同不存在过一样，像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觉，一个转念，就化为泡影，消失不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回事啊？

为什么会这么奇怪啊？

少女？末日？地震？然后，少女不见了，现在自己还要死了么？

杨欣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神经出现了不正常，不然不会遇到或者说看到这么多不可思议的怪事。

这栋大楼还在摇晃倾倒，他又一次摔倒在地。

“不行，我得回家，我要先回去。”关键时刻，他来不及多想，心中只有这样的念头。

在自己记忆里，性格较内向的杨欣，家人是他的一切，至亲挚爱的笑颜一一浮现于脑海，那个曾经的小屋里有他全部的回忆，或美好，或悲伤，也有他放不下的一切。

他要回去，至少，在末日之前见亲人一面也好。

这念头，从未有如此强烈过。

杨欣猛然一用力，用手猛抓地面，这一下直接抓碎了指甲，手指鲜血淋漓，血液滴落在地，他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竟蹬地起身，向着天台的出口冲去。

教学楼天台的裂缝越来越大，像是被巨力撕开了一般。

杨欣大口呼吸着，迅速奔跑，不顾一切。

可是，在即将冲到出口的时候，他的胸口传来一阵莫名的火热感。这份火热感来的突然，同时也极为致命，火热感迅速变成剧烈的疼痛，痛觉直冲向他的脑海，似要冲破某种尘封已久的屏障。

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这一次，没能再站起。

可惜……而，不甘……

终于，整栋教学楼彻底塌陷了。

杨欣从高楼上径直落下。

这是一栋有着十层以上高度的大楼，若是从楼顶自由落体下坠的话，结局不言而喻。

耳边传来风呼呼的声音，冰凉的风划过身体，失重带来一种不一样的漂浮感，就像是他自己飞起来了一样。

果然是真的飞起来了啊。

由于角度关系，他处于一个后背朝地的姿势，杨欣想伸出手去抓住些什么，可是，刚伸出的手又缩回了。

身前空无一物，他又能抓住什么呢？

视野里，只有裂开的教学楼，在眼中呈现慢放的姿态崩毁。

这就要死了吗？

“叶子，雨雨，小影，老爸，老妈……”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杨欣双唇微动，轻声呼唤着家人，他闭上眼睛，不再去想那些。

这一刻，似乎很快，又似乎很久远。

直到一股温暖从后面包裹住了他。

有熟悉的香味，熟悉的触感。

那不是温暖，而是一团如同温泉水一样的人，没有实体，只是一个虚影。

杨欣扭头望去，看到了她，一个柔软的女孩子，一个在不久前要求和杨欣一起签订契约，要同生共死的少女。

“说好了要一起的，怎么能让你逃走呢？”名叫艾佳鸣的少女从背后紧贴着他的身体，伏在他的耳朵边，小声地说道。

“来吧，回来吧，杨欣，真正的你。”

这话语，轻轻流入耳中，于此同时，似乎有无数股温暖，宛如一道又一道的洪流，从四面八方涌入杨欣的身体，原本脑海中的记忆屏障只差一步便被冲破，在这洪流涌入之后，便轰然破碎。

久远的记忆从身体深处传来，像是一位老友在向着杨欣呼唤，向着杨欣招手。

在意识模糊中，于一片黑暗里，杨欣回应了这位老友，他笑着朝着它走了过去。

走到一半，他忽然摔倒在地。

心中有不甘心的愤怒吼声传来。

终究，眩晕传来，意识沉寂。

……

是梦吧。

果然是梦吧。

世界不是原来的世界，昏黄的光线，破碎而混乱的钢铁森林，尸横遍野的街道，怪物的咆哮声，整个世界都充斥了末日的气息。

一只很美丽的蝴蝶在城市废墟里飞着。

它飞着，飘着，很慢很慢，于空中翩翩起舞。

伴着一抹又一抹冰凉的轻风，它向往天际飞去，逐渐地远离这片废墟。直到，它的在空中只剩下一个点影，直到，它永远消失在了尘埃里。

没有人了解它的过去，它离开了，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未来……

……

等到杨欣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入眼，是猩红至极的天空，放眼望去，找不出其他多余的色彩，只是大片的扭曲，天空如毕加索用红笔绘出的画面。

真的，从没有想过会有一天，遇到陌生的天空……

“你醒了，感觉还好吗？”

才一醒，旁边传来少女温柔的嗓音。

杨欣的头有些疼，他扶额，坐起身。

“我，我没事，只是头有点……”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些疼痛感，转动视线，环顾四周。

这是一片陌生的地段，应该远离了城镇。四周宛如原始森林般，树木高耸入云，不知名的植物野蛮生长，向四周延伸，大地也出现了无数道沟壑裂缝，有些凸起之处重新形成了高峰，产生了深邃的沟壑，取代了原本的地面。

世界变了样，天地间，似乎渐渐产生了无形的压制，杨欣感觉自己全身血液滚烫，即使身体平静，心跳也比平时沉重有力，频率快上不少。

而在他的身边的，是那个自称艾佳鸣的少女。

她坐在杨欣的身后，从位置上来看，她刚才用自己的大腿为枕头，安抚着杨欣睡了过去。

与一个漂亮的少女那么亲昵，杨欣的脸，悄然涂抹了一层红晕。

好在光线微暗，少年微低着头，少女似乎也没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听夜风奏起，渐近的是悲伤的旋律……

被凉风一吹，脑中的记忆逐渐清晰，杨欣想起来了他在少女所说的末日来临前的记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不属于自己经历的零碎东西。

比如，自己好像可以掌控一种奇异的力量。

难受的是，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在这段时间里，很有可能世界都已经定型了。

自己的亲人，也有可能生死已定。

似有些无可奈何，也似在承认了现实，杨欣没有在做无谓的激动。

“那个，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他轻声问道，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嗯。”艾佳鸣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的毁灭，是因为神源从遥远的地方复苏了，连带着神源封印的灵怪们和鬼咒也一同挣脱了封印。”少女开口，缓缓道来，“神源的话……如果你的记忆全部恢复，你会想起的，现在的你只需要知道，这种东西很可怕，它是元素力量极致的代表就行了。”

不，杨欣已经想起来了。

随着少女的提醒，有一段话刺入了杨欣的脑海里。

曾有一传说：得神源者，便能化身为神，可拥通天之力，亦可长生不死。神源之力，能成一切所想所愿之事。

“鬼咒能腐蚀人心，灵怪能吞噬鲜活的生命。鬼咒很诡异，灵怪很强大，它们不是普通人能够对付的，它们的到来，破坏了这个世界，但原本由于神源的存在，它们并不能毁灭这个世界，而是处于一种平衡的状态。”

艾佳鸣解释着，尽量让语言简洁，使得杨欣能迅速理解。

“可惜，现在……”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就是因为它们而变成了这样。”杨欣听懂了，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了起来。

如果说他的家人出了任何事，那么，毫无疑问，这些鬼咒和灵怪就是直接或间接的罪魁祸首。

“你似乎很生气的样子呢。”艾佳鸣轻笑了一下，她像是能读懂杨欣的内心般，“是在担心你的家人会受伤吗？”

杨欣没有掩饰，点了点头。

“不用担心哦，既然我们是怪物，你的家人自然也是，她们不会有事的。”艾佳鸣微笑着开口。

怪物的一家人……

还真是简单明了。少女的这个说法，已经相当于对杨欣解释了许多。

杨欣虽然不明白怪物的定义，不过，也不用去弄明白，不用管什么怪物不怪物，只要知道自己的家人暂时没事，这就足够了。

他的性格，历来都是这么简单，极端。

不，不对，这根本不是杨欣的性格，他怎么可能会如此冷酷无情？

杨欣已经混乱了。

但他还有最后一个疑问，一个属于自己和少女的疑问。

“那，你和我……”

为什么，会亲近到同生共死的地步？

为什么，我会对你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就像是有来世今生，在几百年前曾经遇见过你，一起欢声笑语，直到白头偕老而去，而又重新活到了这一天，又重新再一次相遇。

他的记忆，现在变得混乱不已，多出了很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片段，隐隐约约有这个少女的身影，还有其他的，包括自己的一些不一样的生活和习惯。

少女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他的唇边，打断了杨欣的话语。

她像是知道杨欣要问什么，她很开心的笑了，脸上染着醉人的笑颜，像一只得到了甜蜜花酿的小精灵。

“因为呀，我，也是你的家人哦。”

“家人……”

少女说完，露出温柔欣慰的神色，趁着杨欣不注意，她突然探过来身体，然后，轻轻地，在少年的脸颊吻了一下。

这一次，不是契约。

只是，很普通的，家人之间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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