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恒录 第九章 国安来人

皓月西斜，而初日之光未见踪影，正是夜色最为浓稠之时。城市中万家灯火齐黯，哪怕是平日里最爱熬夜厮混之人在这个时候也大多昏沉睡去，人类的活动在这一刻被自然规律压缩到了极致。

月安市刑警队驻地的办公大楼，此时却灯火通明，站在马路上向楼中眺望去，甚至依稀可从一扇扇玻璃窗内瞅见来回穿梭的忙碌身影，而楼下广场上，也不时可见警车出入其中，一副风声鹤唳的紧张姿态。

吴用拿着最新的刑讯报告，面色匆匆的爬上顶楼去领导办公室做汇报，但却在十几米外就被面带苦笑的同事拦住，劝他别在这个时候触霉头，而在了解到原因之后，也不住地以手扶额，苦笑不已。

“这都快两个小时了吧，老厉还没消气？”吴用啧啧嘴巴，揉了揉血丝密布、酸涩异常的双眼，长时间的熬夜让他的脸色看起来苍白而又憔悴。

“哼哼，消气？”

和吴用差不多年纪的同事幸灾乐祸的笑了两声，目光带着同情“老厉可是真发火了，马队这次不掉层皮估计是脱不了身！”

吴用面带忧虑，替自己的师傅担心，但也无可奈何，谁让自己的师傅撞枪口上了呢？

自四个小时之前他们把基本案情上报之后，整个刑警部门都彻底轰动了，太平时节，哪怕出几宗恶劣的凶杀案或者走私贩都是寻常，但是一个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生吃的只剩下一张皮几根骨头还有一堆黄油，莫说建国以来不曾有过，亘古以来也没怎么听说！

哪怕是深夜，案情也立刻被层层上报，武警部队在最快时间封锁现场，一队队外勤撬开了所有此案相关人员家中大门，网络部门的同志也在网上寻找一切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法医加班加点在化验现场取回的尸骨和血液样本，吴用听说，那帮身经百战，已习惯于折腾下水道里捞出来的碎肉的法医们在见到他们送回来的样本时，无一例外地齐刷刷吐了一地，打扫都花了不小的功夫……

理所应当的，他二人为什么会出现在第一案发现场的理由也自然而然的隐藏不住了，虽说阴差阳错的发现了要案，并且成功从那个似人非人的怪物中保住了沈炼，也可能保住了不少会所里的其他客人，但马保国为了抽根烟到会所里敲竹杠的恶劣行径还是让警队的大BOSS化身怒火斗士，将他喊道办公室狠狠骂了一个多小时还没停！

“哎，罢了，希望以后他张张记性吧！”吴用摇头叹息，只能在心底保佑师傅自求多福了，“对了，你那边是什么情况，有没有什么进展？”

吴用将忧虑藏于心中，目光烁烁看向身边同样满脸疲惫的同事。

“外面的人，都给我进来！”

只是还没待这位同事开口，一声怒吼从前方传来，打断了二人的交流，吴用和同事不由地的缩了缩脖子，战战兢兢的小跑几步，推开了办公司的大门。

一打开办公室，吴用便看见了坐在BOSS办公桌前，正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师傅。虽然被这桩影响恶劣的大案弄得心绪纷飞，但瞧见往日嚣张跋扈的师傅在BOSS面前如待宰的小鸡一般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哼！”

头发花白已年近六十的刑警大队BOSS冷冷瞪了眼装腔作势的马保国，冷哼一声后眼里带着杀意看向吴用两人，声音呛火

“都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陈峰你先说！”

那个被称作陈峰的干警忙不迭的递过去一沓资料，咽了口口水后开始汇报，

“我们通过对比颐和居门口以及会所内部的监控录像，现在已经可以确认嫌疑人的身份，这个女…女孩叫做赵清雅，今年19岁，籍贯是本省椒城县下的农村人士，十七岁时高二辍学来到本市务工，一直在一家饮料厂工作了近两年时间，前段时间没有理由的突然辞职，在家宅居一个月后开始在网上招聘网站寻找工作，最终被颐和居招聘进去做一名陪酒小妹，而今天正式她在这家会所第一天上班。”

老厉带上老花眼镜将手上的资料哗哗翻个不停，忽然，他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动作一窒，目光陡然凝聚，

“她买这么多肉是干什么！”

虽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陈峰立刻明白了，接过话头答道“我们查了下赵清雅近一个月的网上消费记录，发现她通过几个代买平台每天至少购买三十斤左右的生肉或者活禽，初步推断，应该是买来吃的……”

吴用心尖狠狠颤了颤，没忍住道“一天二三十斤肉，是……是生吃吗？”

陈峰沉默几息回应道“我们有同事去赵清雅租住的房子里勘察过，发现家里并没有什么厨房用具，走访了她一些邻居，也没听说她往外扔过什么杂禽，应……应该都是生吃了……”

虽然大家心中早有推断，但陈峰这冷冰冰的话语说出口后，还是让这件本就气氛压抑的办公室更多了几分肃穆，

“也就是说，这个女孩从一个月前就已经……已经有了异变？”老厉推了推镜框，斟酌了言辞后问道。

“可能不止，根据行为推测，她应该在厂里上班的时候身体就出现一定程度的异变，因害怕遮掩不住，才会选择辞职去做陪酒小妹这份私密性较高的职业，但是她应该没料到……”

“呼……她还有家里人吗，有没有去了解过！”老厉重重呼出一口气，揉了揉眉心问道。

“据了解我们现在了解的信息，赵清雅家里还有一个母亲，父亲早逝，并没有什么兄弟姐妹，我们已经安排同事去她老家了，更深层次的社会关系还有待进一步调查！”陈峰立刻回应。

“鉴定科呢，有没有什么发现？”

吴用精神一振，上前半步回应道“从现场取回的样本分析，受害者的身份已经可以确认，而死亡方式，从残存的骨头上做的鉴定来看，是遭受强力的撕咬，换句话说，正如我们带回来的目击者所说，是……是被赵清雅生吃了！”

“嗬！”

头发花白的老厉面色怪异，狠狠挠了挠头“干了一辈子刑警了，头一回听见这么扯淡的事！”

吴用垂下眼眸抿了抿嘴继续说道“而我们从现场提取到了，疑似赵清雅血液的物质，鉴定科的同事还在分析，只是听他们说和正常人血液细胞结构差异性很大，侵略性非常之强，甚至不能确认是血液还是病毒！”

“不是还有个幸存者吗，他有没有提供什么关键讯息？”

“这个幸存者叫做沈炼，是本市菱正机电的业务人员，今晚来颐和居是招待兆城集团总部下来视察的领导，也就是之前被我们带回来的朱明诚。这个沈炼之前并不认识赵清雅，只是昨晚下大雨，打车的时候意外和赵清雅拼车认识了。这里是我刚才审讯他的口供，具体细节我们还有同事在反复跟他确认！”

沈炼能提供的信息很有限，几张纸就全部交待完了，老厉看完以后啪嗒一声丢在桌上，点上支香烟面无表情看着天花板默默思索。

烟火燃尽，老厉昂着头依靠在椅背上，蓦然问道“这个怪物真能挡子弹？”

听到这个问题，一直憨着头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的马保国立马来了精神“当然能，我亲眼看到她一爪子把我第一颗射出的子弹劈成两半，那还能有假？”

啪！

老厉怒发贲张，利索的站起身将手中快要燃尽的烟头砸在了马保国的手臂上，将这个老油条烫的嗷嗷直叫唤

“你给劳资闭嘴，要不是你TM……TM上半夜立了一功，又保住那个……那个幸存者叫什么来着？”

“沈炼！”吴用回答的干脆。

“对，沈炼！”老厉瞪着马保国周身杀意涌动，“又保住了这个沈炼一条命，劳资现在就扒了你这身警皮！”

“嘿嘿，您消消气，我保证没有下一回，您大人有大量，给我个机会让我将功补过行不行？”

“还下一回？！！！”老厉声音陡然高了八度，别说正当其冲的马宝国，连吴用和陈峰两个小年轻也被吓得狠狠哆嗦了几下。

“你是猪吗，啊？为了搞支烟就跑到人家店里打秋风？现在事情大发了你让我怎么给你跟上面解释？你让整个刑警队成了白省警界的笑话你知道吗？你TM怎么没在那店里被那怪物吃了？这样劳资还能给你报个英勇殉职，省得你现在给劳资丢人现眼！”

一坨坨的口水如疯狂暴雨般从老厉嘴里喷了出来，马保国委屈的像个小媳妇样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只是从眼里隐藏的那缕异光可以看出他心中的不服。

“怎么，你还不服怎地？”

老厉准群地捕捉到他眼中隐藏的不甘情绪，恨不得拿起桌上塞满烟蒂的烟灰缸朝他的头上招呼去。

“好歹我也救了不少人也……”面对BOSS的滔天怒火，马保国缩着肩膀喏声反抗道。

“你……”

叮铃铃……

老厉闻言顿时剑眉高挂，心中又酝酿出新一轮的风暴，正欲开口再骂，却被桌上那部红色的座机陡然传出的铃声打断，匆匆喘息几声平复情绪后狠狠的瞪着惫懒模样的马保国提起了话机，

“喂，我是刑警大队厉君龙！”

办公室内忽然寂静一片，只有电话机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几个人都提起耳朵不露声色地企图从其中窃取些什么信息。

马保国愣愣盯着面色逐渐从愤怒化为平静又带上几分疑惑的老厉，内心默默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

终地，几分钟过后，老厉眼角抖了抖长舒一口气回应道“好的，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安排下去。”说完，他啪嗒一声挂掉电话。

“怎么了？上面有什么安排？”

记打不记疼的马保国面露好奇，立刻凑了上来。

这次老厉没有再骂他，只是微微沉默后不露喜怒道

“上面有命令，这个案子现在不由我们管，由国安接手，所有的资料整理后移交给国安部门，我们只要保护好现场等待人接手就行！”

“国安？”马保国诧异的叫了一声，吴用和陈峰两个年轻人同样疑惑不解。

“怎么，上面怀疑这个赵清雅是感染了什么境外势力散布的病毒，所以要介入调查？”

马保国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猜测道。

老厉眼皮抖了抖，脸色莫名的回应了一句，

“不是月安市国安，是帝都，国安总部，现在专员已经乘上专机了，一个小时以后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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