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嫣第二章宴席

阿嫣

专业挖坑侠

女生小说 | 古典言情更新时间：2021-0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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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我也无心睡眠，相邻的榻都太近了，英儿并非与同一个屋，有些姑娘睡觉会打鼾我是个浅睡眠。

我悄悄的将又薄又硬的被褥掀开，光着脚来到窗前披着发手肘撑在窗柩处，抬头看着天上数着那些星星。

阿娘曾告诉我以后只要想她了，就往天上看看，她会在化作一缕光亮默默地守护着我。我都忘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只知道那天是阿爹迎娶新的娘子过门的那一天。

夜晚有些微凉，清风吹拂过我的脸庞，连带着手臂也起了鸡皮疙瘩，我轻轻的哈了口气用温热的手掌心上下搓着臂膀。

近来在浣衣房里有些得心应手，导致我忘了第一次洗糟糕的衣物。

现在我像个可怜巴巴的小狗一样伏着背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双手交叠的手背，任由管事娘子带来的薛娘子辱骂。

薛娘子是大郎君的堂姐，她有个妹妹正值二八年华还未许配人家，只单单看中了傅家大郎，这回赶巧大郎前些日子狩猎时护驾有功又得圣人赏识，长安城里人人都在私下议论这位傅家大郎以后可得平步青云了。

薛娘子自然也要抱紧傅家的大腿。

当时的我可冤枉急了，我可没有像薛家娘子那般不堪，以至于后面有些时日让我以至于看到这些泼辣的娘子们绕道走。

“小贱蹄子！”薛娘子此时一手捏着香帕插着腰一手翘着兰花指捏着团扇，声音拔尖的对着我吼道：“要不要脸？大郎君的贴身衣物是你这个贱人可以随意糊弄的！？”边说边用团扇抽打着我埋得极其低微的头，“呵，什么阿猫阿狗都想爬上大郎君的床？我呸！”说罢薛娘子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就在我的膝盖边，我的素色襦裙要是在宽大一些肯定会弄到她的那口唾沫，我心头一阵恶心袭来，最后我只能保持跪姿将双目紧闭。

心里想着赶紧骂，骂完我想要去吐吐。

可谁曾想，我一未张嘴求饶二未直视这位薛娘子，可她最后像是解气一般将襦裙提起然后朝我肩膀狠狠地踹了一脚。而我一吃痛承受不住这一脚便倒了下去，刚好倒在那口唾沫上...

最后我只能低声求饶：“婢子不是故意的。”

不是什么人都能做人，而我刚好是那个从出生到长大只能做一只卑微的哈巴狗。

许是这厢动静颇大，竟将主母吵了过来...

傅家主母是傅大郎君的母亲，也是这个傅家唯一的女主人，虽年过三十可仍旧美艳，傅家主母竟穿着紫衣绿裙，手臂挽披帛，腰系绦带身后跟着几位面若桃花的小娘子，婢子们都在主人家后门低眉垂耳，“何事如此喧哗？”

薛娘子一回头见是傅家主母，当下收回刚才那副姿态变得毕恭毕敬的，手中的团扇掩面，“这个婢子做事不小心将大郎君的衣物一一洗坏了，我当下看不惯就训斥了两句，不曾想惊扰到了姨母。”

“这般小事...”在廊下一大群人簇拥着傅家主母，她边说边走出廊下，到了薛娘子面前，“宁娘你都做人妇了还这么泼辣，这如何得了？”

薛娘前两年嫁给了旗鼓相当的同是六品言官，冠的夫姓，只不过薛娘性子泼辣，心思又有些毒，时长把那夫家骂的狗血淋头，后面甚至还大打出手，宁家的老太知道了大不乐意，现下在闹和离，这事儿对男方不光彩，就想着赶紧把这事办下来，结果薛娘子不乐意了和离拿不了多少银两，更是闹的不可开交，最后宁家一肚子火气本来看在她姨母是傅家的，这下直接面子都不给直接写了休书，这才把薛娘震了震，她估计也觉得臊的慌，这才眼看着傅家老祖宗过九十的大寿赶紧来了傅家，她想着要好好的跟自己的姨母说道说道。

所以我成了薛娘子的发泄口。

“姨母，这婢子...”薛娘子还想再说我什么，结果被傅娘子打断了，“今儿个老祖宗的孙儿孙女都在，你就消停会儿，免得落得个悍妇名称。”

薛娘子又向我走近，我刚才被踹的那一下着实疼到了，只能忍着又趴跪在地上，结果下巴被一只戴着灵通剔透的玉镯衬托的雪白的手抬起，眼前的阳光太刺眼，令我有些睁不开，只看到个模糊的大概：“长也还标致，丢在这儿洗衣服有些可惜，丹娘大郎君的前院可还缺个使唤婢子？”

唤做丹娘的女子应声回到：“缺个掌灯的婢子。”

“行吧，给她拿套干净点的衣服先让她去前厅端茶倒水，等老祖宗的生辰过了再让她去大郎君院子里。”

“事儿做错了也不是绝对的，也就是看在你还算标志的份上。”

傅娘子理了理披帛，便朝廊下走去一群人乌泱泱的来又乌泱泱的去，这里面除了薛娘子其她娘子们像是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戏，只有薛娘子回头用眼神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我当着浣衣房的众人撑着身子立起，朝房内走去，剩下的众人们站在院内开始低头接耳，待我将房门合上时，外面传来了管事娘子的训斥声。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干活！你们照照镜子有那个姿色没！”

我当时特别的想逃离这里，所以我将窗打开，费力的爬了上去结果从窗边坠落到窗下的草地里，我将自己蜷缩成蛹，无声的哭泣着。

我当时愤恨的在想，我为什么要受这些屈辱？我明明可以及笄后嫁给一个好郎君，有个好夫家即使是个农妇我也觉得比现在好多了！

待我哭够了，我又自己慢吞吞的爬回房，衣服都被弄上了泥泞，只有换下穿着里衣。这时英儿突然来了，拿了套干净的衣物。

“嫣儿嫣儿？”英儿将门一推开，特别的开心，“嫣儿，我好羡慕你！这才来多久你就能去大郎君院子里伺候着...”

我将她手中的衣物抖开，就发现和浣衣房的穿的不一样，精致了许多，一件鹅黄色带花的交领上衣，一根蓝色腰带，红色腰裙里面还有一件同样是绣着蓝色小花的月华裙。

“有什么好羡慕的，怕这是主母想拿我挡刀呢。”我低着头系着腰带，自嘲的笑了笑。

英儿一听刀子，立马皱眉说道：“嗯？挡刀？挡什么刀？府里的下人们可不能携带刀子的！”

我估摸着英儿还小不能理解我话语里的涵义，只得回了声是了。

和英儿交谈了几句，我就去前院继续去伺候那群高高在上的贵人们了。

当时我也有想过虽然坏了大郎君的衣物，但是也把我戴离了这里的是非，况且我本来就讨厌做这种事，端茶倒水这事儿以前在府里可没少做哩。

其实通过这件事，我已经看出来大郎君是块香饽饽，所以我当时就动过那种念头。

只是没想到是傅郎先找到我...

不愧是大家之风。

一踏进前院，我的眼珠子就只在转动。

宴席已经开始在准备了，每人一张榻一张案，饮食都是同样的，我只需要跟其他婢子一样将庖厨的饭菜端到各位贵人案前，贵人吃食的案上不能少，得时刻倒茶添菜。贵人不需要时，我得低眉垂眼的立在身后一步之距。

来来往往的婢子和仆人们都在忙碌中，我也跻身她们之间。

管事娘子领着我到一个叫玲儿的婢子面前，：“这是主母令她来前院帮忙，刚才府里的婢子，你好生教教她，今儿可都是大的不能再大的贵人们，可务要她冲撞了。”

“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玲儿连连点头，脸上的表情确实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待管事娘子走了之后，玲儿撇撇嘴冲着我说道：“你呢，前院什么都不会，我也不指望你能做什么，你就跟在我后面传菜就行了，到时候我给你安排一个位置你就一直立在后面就行了。”

我点了点头。

玲儿转身走时嘴里还一直嘟囔着，“可千万不要给我找麻烦。”后面一句是对着我说的，声音有些大，“快跟上来吧。”

当我看着我双手捧着的食物时，我已经饥肠辘辘了，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美味的食物了，我也只能看着并不敢真的偷拿一块肉。

我将嘴里分泌出来的唾液咽回了喉咙，跟着队伍走近宴席，余光看见四周的案上都坐满人了，伶人在中间演奏，妙曼的身姿在黄色的烛光下显的愈发动人。

唱的曲儿是《邶风·静女》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

形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

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台下的众人跟着音律的节奏在晃首，而上首的傅家老祖宗则一手撑着拐杖，一手拍打着膝盖，闭着眼静静享受。

寿辰唱这个曲儿，或许是傅家老祖宗想起了和傅公的相遇情景了吧。

我快速将食物放在案上就低着头退到身后，又悄无声息的打量着四周来贺岁的众人。

傅家不愧是圣人十分看中的大家，六部都在，兵部一把手是傅如行的，傅如行前些年我有耳闻是因心悸去世，大儿子傅之志并未从军而是从了言官，如今在圣人身边做谏议太夫，二儿子向往自由所以跟随船只出去航海，和三儿子缺喜欢经商，所以这个重头就留给了傅之志的儿子——傅盛旌，圣人又觉他年纪轻轻还需多加锻炼，遂只给了个骠骑大将军的称号，还未将兵部全权交给他。

如今的傅家可谓是炙手可热，人人都得巴结的地步。

所以今儿傅家老祖宗的生辰，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

我当时立在繁华的身后，心里在想我的那个傻父亲，太固执己见了，不然今天必然也有他带着一家子来赴宴，而不是此时除了我，都在黄泉路上团员。

我又抬头扫视了一圈，发现傅大郎今日却不在，我有些疑惑。

早些年他的名号就在这偌大的长安城里传遍了，皇子亲王都没他的名头响亮。

也可能是归功于他那张俊脸，也有可能是他的才华横溢。

父亲还在时，经常会让大娘子带着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出去赴宴，而那一场泛舟之旅，我也成了仰慕他的众多女君中的一员。

“圣旨到。”

此时大厅门前尖锐的声音响起，歌舞突然停下喧闹声也不在，众人都脱离案边撩起衣摆跪地，等待着圣旨。

小黄门拉开圣旨，“皇帝诏曰：今乃傅氏夫人生辰，吾亦甚乐，遂赏夜明珠一颗，红珊瑚两颗，锦罗绸缎数匹，玉佛两尊，钦此。”

“各位，都请起吧。官家说了今日大喜，官家也高兴，咱家就是个传话的，将东西放下就走。”

送的东西没有新意，但是能让小黄门来跑一趟，也是十分不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