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争 第六章 风起

云雀压枝，那颤颤巍巍的弱枝似无法承受它的重量，眼看着就要折断，小东西翅膀噗嗤，飞到了一旁的那抹血红身影之上。

“主子，暗网来报。”一道身影自黑暗中潜行而来，在那猩红蟒袍身影前跪下抱拳。

“找到了吗？”声音低沉且沙哑，如同破门轴被风吹的吱呀作响。

“找到了。在青城山。”黑衣人回应，“因为先帝曾有圣旨禁止暗网入青城，所以探子只在青城山下就停了。”

“就他一个人？”

“不是，还有一个人，非李家之人，自号徐荣，已经派人去查了。”

那蟒袍身影长舒一口气，似恶鬼哭泣。“李天，有意思。能让那个老神棍这么忌惮的人到底有多强呢？”他看向那黑衣人，“等他下青城山，杀。”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辣。

“是。”黑衣人允诺一声，“还有一事。”蟒袍身影微眯双眼。“来了吗？”

“已到大夏城外。”

“知道了，去吧。”说罢挥挥手，那黑影便隐于黑暗之中。

那人拉了拉身上的披风，似有些凉意，抬头看向那风卷云聚的天空，你已入圣，可，那又如何？

“十八刺客集结，护驾。”他轻唤一声，似自言自语。

大夏城外。

一个灰袍儿老头抵着一个酒葫芦，一步一步靠近那座庞然巨物，如果李天在，一定能认出这被风吹的步履维艰的老头。

一口浊酒入喉，似烈火在胸中燃烧。小天啊，不能喝你酿的酒了，这账你得记我一辈子咯。老头儿漏出微笑。今天啊，老头儿最后送你一路，老头儿本事不大，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咯。老头儿在离城墙百米处坐下，气机流转，天空中风云翻滚，黑云压城。

“咻！”长枪破空，自城中射出，目标直指那盘坐的老人。老头儿不躲不闪，闭上眼睛，似不见那致命威胁。

另一道破空声自老头儿身后传来，流光瞬息而至，那把剑看着只是路边一两银子就能买一把还嫌贵的普通铁剑，但此刻，它身上流光溢彩。

“铛！”一声金铁碰撞声，气机碰撞掀起百丈沙尘，只一刹那，风沙肆掠，老头儿似淹没在那风沙之中。

“学生林潇恭送先生。”远处不见人影，却闻其声，似仙人出手，不漏真容。

逍遥剑林潇，一剑送别先生！

老头儿微微一笑。天空中，风云中开始有雷光翻滚。

“我曾叩问天道，何为公正。”

“我曾质问世间，何为不平。”

“我曾追问帝王，何为统御。”

“我曾斥问天地，何为宿命。”

老头儿开始哈哈大笑，笑得歇斯底里。后，似自言自语，“不过，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罢了。”

皇宫中，那闪耀的星盘开始疯狂颤动，温天韵看了一眼窗外的风云，“何必呢。”似有些怜悯。“赵公公，来了为何不进来呢。”

应声，监天司的门被推开，正是那猩红蟒袍老人。

“赵公公不去保护圣上，来我监天司作甚？”温天韵回身，从桌上的茶壶中倒出一杯茶。“微凉。”

“掩盖大夏城的气运会散吗？”赵无看着窗外。

“会。”看他无意品茗，温天韵自己抿了一口，茶是好茶，但是凉了之后略带苦涩，少了甘甜。

“那会如何？”赵无回头看温天韵。

“会有人死。”轻描淡写，毫无感情。

“谁？”赵无死死的盯着温天韵。

“监天司窥探天道，此次掩盖被破，必然受到极大的天谴，更何况。”温天韵拿着茶杯走到窗前，将杯中余茶倒出。“那人以圣人身化道，迎天道降临。”

“谁会死？”赵无再次质问，死死的盯着温天韵那张温和的脸。

温天韵看向赵无，眼神深邃。赵无那一刹那明白了。谁会死？已化天道的温天韵不会，有圣龙气运的皇上不会，已断红尘的他不会，还有谁呢？保护圣上的十八刺客，守护监天司的七十二术士，还有大夏城中所有因为监天司而改变过人生轨迹的所有人。

“混蛋。”赵无咒骂一声。这是阳谋，他想十八刺客死吗？绝对不想，那每一个都是精心培养出来的，每一个都像他的孩子。但是，他敢让他们撤走吗？不敢。气运那种东西，真的靠谱吗？他不敢赌。

“大夏城中有国祚庇佑，不至于死很多人，但有些人一定会死，这就是天命。”温天韵说的很平淡，似乎这动辄数百条人命毫不值钱。当然，对于这种看穿了天道的，必然见了太多生死。赵无在一旁坐下，“他的目的是什么？”

“拖延。”温天韵走到窗边，回答的很肯定。“他在等那个孩子成长起来。这次大劫朝廷高手都会被牵连到，而且直接废了暗网十八刺客，只要张汶雲想护他，朝廷永远也杀不了他。”

“咱家若亲自出手呢？”

“你真以为林潇是闹着玩儿的？”温天韵反问。

“咱只能看着他成长吗？”赵无第一次感觉有些无力，和这些天算之人斗，着实有些让人无奈。

“你派人去江南，找一个叫苏文君的女子。”温天韵看向赵无。“许她贵妃，接进宫。”他眼中漏出一丝玩味。

赵无眼瞳微缩，“好。”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去。“四圣人今日已死其一，你什么时候死？”出门之前，赵无问一个很离谱的问题。但他觉得很有价值。

“快了。”温天韵微微一笑。“到时候还请赵公公帮我入土啊。”

“你应该尸骨无存。”赵无离去，那话似恶毒，却让温天韵笑了起来。

是啊，我只配尸骨无存，会不会被人挫骨扬灰呢？还有点期待呢。

史载，天启二年，有一圣人降临大夏，身化天道，引天雷下凡，似要惩戒世人，两道恐怖雷劫分别去往皇宫重地监天司和圣上所在的永和殿，劫光布满整个皇庭，监天司七十二护卫术士皆战死，传闻国师温天韵极力对抗天劫直至重伤，才保下监天司。皇宫那边，有圣龙意象突现，众人高呼万岁，龙象庇佑皇上不遭雷劫侵害，但护卫皇上正面对抗雷劫的暗网十八刺客皆重伤或惨死。此外，溢出的雷劫还将皇宫破坏得一片狼藉，不少人死于非命，其中不乏各个境界的武学高手。史称天启天灾，史官有言，是否是因为天不满君之作为故降下大劫。

次日，圣旨大赦天下。

青城山上，老道张汶雲往北而望。

“老朋友，这就是你要的归宿吗？”

“舍己身换苍生自由，这就是大义吗？”

李天坐在云亭遥望，心有不安，可他却不知道这份不安来源于何。

老头儿，你可千万照顾好自己，等我带着桃花酿回去给你尝尝这天下第一名酒。

青城山下，有一中年男子持剑入酒楼。

“小二，上酒。”小二赶忙提拎着酒壶上桌。

男人倒了一杯酒，浊酒敬先生大义！男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