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我的王 第七章 父女冲突

回到相府之时，戍时已过。

司寇瑾岚领着红拂进了西苑的门，刚进门远远地就见良卓立在西厅的门前等，司寇瑾岚暗道不好，竟然忘了今日是父亲随皇帝南巡回来的日子，现下怕是全家人现在都在等着自己呢。

见到她回来，良卓走上前来福身行礼道，“三小姐回来了就随奴婢去前厅吧，相爷和公主都在等着您用膳。”

“姑姑过来许久了？”瑾岚试探地问道。

“不久，一盏茶的功夫，之前来过两次您一直未归，这次公主吩咐奴婢在此等候您，待您归来便请了您直接过去。”良卓波浪不惊的说道，如往常那样没有任何情绪。

司寇瑾岚一听，瞬间头大，便立即随着良卓去了，是风是雨，也得硬着头皮面对了。

到了饭厅门前，隐隐约约可听到些说话声，司寇瑾岚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定了定神走进去。

一踏入门槛，四双眼睛齐齐扫向她。

“三妹来了啊，快过来挨着我坐。”司寇靖鹞最先开口，依旧不拘不束。

司寇瑾岚先递了个笑脸，然后赶紧对着主位上的父亲嫡母恭敬行礼道，“瑾岚拜见父亲母亲，瑾岚贪玩忘记了时辰，让父亲母亲等候失了体统，请父亲母亲处罚。”

“免了吧，在家中不必如此。”司寇楮贤见她行礼，便出言制止，面上一如往日的严肃倒不见怪罪的怒色。

此时，颌惜也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温言到，“赶快过来坐下用膳吧。”

颌惜见司寇楮贤没什么动作，便吩咐良卓上食盘，先用膳。

饭桌上除了银筷和碗具碰撞的细微声音，便再无其他，安静极了，司寇瑾岚只觉时不时有目光注视她，却不知哪个目光来自谁。

司寇楮贤最先用完膳，见他放下筷子，除了司寇靖鹞其他人也都停了用膳的动作。

丫鬟端上漱口汤，司寇楮贤漱了口，起身说了句，“瑾岚随我到书房一趟。”说完便起身率先走出门去了。

司寇瑾岚随之漱了口，起身对着剩下的三人道，“母亲慢用，两位姐姐慢用。”

语罢行礼，在三道目光的注视下出了门，但她并未急急地跟上去，相反而是慢慢悠悠地朝着书房走。

“小姐，你说老爷是不是要训斥你出门的事情？”一直静静跟在身后的红拂低声问道。

“他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训斥我的，放心吧，他应该是有事让我去做。”司寇瑾岚笑着回答。

书房门开着，司寇瑾岚让红拂在门外等候，独自进去。

进了门，只见司寇楮贤背对着她，看着他面前两人高的书架。

听到她进门也未回身，只说了句，“把门拉上。”

瑾岚答“是”，继续不语。

司寇楮贤也没有说话，屋里一下安静极了，静谧得让人心神不宁。

就这样持续了良久，司寇楮贤终于开口道，“瑾儿可否听说了恭府欲与我们结为姻亲之好的事了？”

“女儿不知。”司寇瑾岚回应，只有单独和司寇楮贤呆在一起时，方才会自称‘女儿’。

“他家指定了只要你。”司寇楮贤说。

“指定了女儿就该去吗？”司寇瑾岚回问，语气有力，目光锐利凛冽紧紧地盯着司寇楮贤的后背。

司寇楮贤转过身来，眼神透着严肃，“这事我已经应下了，今日只是告知你知晓，过几日恭家就会上门提亲，你做好准备吧。”坚定不容反驳的回应。

“爹爹这是以父亲的身份安排女儿婚事呢？还是以丞相的身份命令下臣呢？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女儿敢问爹爹一句，女儿出嫁了以后，若遇险境，爹爹可会先保女儿周全再另其他？再有，若将来有一日，爹爹和女儿的夫君利遇不合，爹爹可会为了女儿退一步考虑？”瑾岚面色如常语气从容地问着。

书房一下子又恢复寂静，静得能闻及司寇楮贤极力忍耐的呼吸。

“你很聪明，但有时候聪明并不是一件好事。”司寇楮贤冷语。

“女儿若真是聪明，就知道怎么妥当地应付爹爹的指令了？”司寇瑾岚回。

“爹爹，女儿知道爹爹向来说一不二，爹爹用心将女儿抚养长大，女儿也很清楚自己生在司寇家的责任，可是爹爹如何能把这件事当做命令下属一般对待呢，我是爹爹的女儿，我身上流着爹爹的血液，不是爹爹手里弄权的棋子。”

瑾岚淡定从容也无怨怼地说完这番话，然后规矩的行退礼，转身出了书房。

直到踏进了里屋的门，司寇瑾岚才回身对红拂说了句，“拂儿你自去休息吧，很晚了。”然后不等红拂说话，便关了门。

红拂的‘小姐’两个字生生卡在了喉咙，叹息了一声，没有再喊，转身漠漠地走了。

司寇瑾岚斜卧在轩窗前的软座上，思绪有些慌乱，这件事中牵扯了哪些人的利益？

想着想着便不自觉的抚上右手腕上的玉镯，自从戴着这玉镯就养成了习惯。突然，司寇瑾岚目光一亮，露出了个了然的笑，转瞬即逝。

不消多时，但见一黑影从二楼的楼廊飞出，直直的飞往百丈外的假山上，身形轻灵，气若游丝，游刃有余，只见脚尖在假山尖上轻轻一点，飞越荷塘望月亭便跃出了相府几丈高的围墙外，隐入了夜色中。

约莫一炷香时间，黑影停在了一方几丈高的围墙上，望着对门面的朱红色高门，夜明灯高悬，灯下红色印金牌匾上赫然是“恭府”三个大字，大门两侧直直立着四个守卫。黑影瞄准时机，提气飞过那家高墙，在一道阴暗角落处停歇下来。

司寇瑾岚怅然，果然是恭府，守门的都是硬汉啊。

院子内没有巡逻哨位，但是房屋布置错杂，不知道恭少卿会住在哪个院。

司寇瑾岚思索片刻，朝着假山满绚阁楼造建得最深幽的南院飞身而去。

虽然这府里没有明卫，但却又很多暗卫。

司寇瑾岚心道，这个该死的恭若恒，不是说只用翻越围墙的么？

这东苑除了园子里那“堆”高高的假山石，竟然只建了一幢二层独楼，除了草坪什么也没有，这空旷的格局，是防贼用的？

也难怪他有爱逛园子的癖好了，毕竟自己的园里也真是没什么可看的。

司寇瑾岚看到二楼阁里灯火明朗，便淡定地跳下园子围墙，悠闲地穿过草坪走到阁楼下，门还开着，她进门上了楼，透过屏风看进去，只见一身体硕长白衣男子斜坐在紫檀座椅上，一手拿着折扇翩摇，一手执书，双脚亦是斜斜地翘在前面的桌案上，姿态翩然，逍遥下透着许许纨绔不恭。

男子的容颜，冠面如玉，剑眉黑眸，高如鼻梁，唇角微扬，华灯初下光晕初朦，原来这就是那日月光下朦胧不清的面容。

司寇瑾岚感叹，现在的美男子是不限量生产吗？

司寇瑾岚感叹之际，便闻一道明朗而不拘的声音，他道“你来啦？”依旧纨绔自负。

她走过屏风，走到他旁边的软座坐下，正好矮桌上煨着一壶茶，正噌噌地冒着热气，她也不拘束，径自拿起倒置的青花杯，倒了热茶自顾自地喝起来。

嗯，这安神茶果然上等，清香怡然，定神安心。

“敢问姑娘深夜登门所为何事？”男子放下手中的书，淡淡地看着司寇瑾岚说道。

恭若恒看着一身黑衣裙，目光如泻，淡定自若的瑾岚，甚是欣赏。

“来看看我爹给我选的夫君。”司寇瑾岚淡然一笑，语气温润。

“见过之后可还满意？”男子眺然一笑，波浪不惊地看着她问道。

“不怎么样。你这院子太寒酸我不满意，你人也太嫩了我也不对眼。”司寇瑾岚说地疑似玩笑。

“你想要什么样的都可以按你意思办。”恭少卿语中淡淡笑意。

“你喜欢我？”司寇瑾岚看着他直接问。

“嗯。”恭若恒对上她的眼，认真的回应。

“我还不想嫁，我家还有长姐和二姐，身份又尊贵。”瑾岚错开眼神，继续品茗。

“你手腕上的夙愿乃我恭家嫡媳的象征，它认定的谁也改变不了。你若能将夙愿取下，便也不是你了。”恭少卿淡然笑道，语气却多了几分坚定。

“你娶我真的不妥，帮我取下来。”司寇瑾岚将手腕伸向他。

“我取不下来。”恭若恒摊摊手，一边看着书一边悠哉悠哉地回道。

“既是这样，它损了可不能赖我。”司寇瑾岚笑了笑说道。

语罢，她起身走到桌案边，将戴了镯子的手倚在案上扶正，举起案上的砚台，毫不犹豫地砸向手腕上的玉镯，动作起落之间顿时发出清脆刺耳的撞击声。

恭少卿顿时扔了手中的书，速起身上前来，制止司寇瑾岚即将再次狠砸下去的动作。

赫然出声呵斥道，“疯女人，你这是在干什么？”全然不见方才的悠然纨绔，墨黑的眼眸中充斥满怒火，还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惊讶与怜惜。

一阵麻木之后手腕上传来的一阵阵剧痛，直直的窜入心间，一瞬间锥心的疼，仿若要晕厥一般。而玉镯却丝毫不见磨损，依旧完好如初，只是好像颜色变得更鲜红了。

“它倒是跟你一样固执。”司寇瑾岚直直的盯着恭少卿的怒得喷火的眼睛，淡淡地笑着说道。

她目光中的清冷足以稳稳地压下恭少卿的愤怒，周身散着的寒气亦是让他有股不寒而栗，即使如此恭若恒仍紧紧地捏着她的手，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你就这般不愿嫁我恭少卿吗？”他强压下心里的怒气冷冷地问道。

“我一向钦佩恭老将军的为人，也甚是喜欢恭老夫人的亲善，正因如此我不能入恭家。”司寇瑾岚答。

恭少卿目光中透着复杂和淡淡的失落，而后平静的说道，“你可知这夙愿是千万年红玉自生而成，再以千年灵蛇血泪浸养，它若不认谁都戴不上，它若认，就能与它心心相悉，待那人玉殒之际它方会自动脱落。”

顿了顿，继而又道，“与君相守，来生再见，故名与君生。你若不愿，又何谈相守呢？你回去吧，你我姻结之事我自会去处理妥当。”声音沉顿，目光荒凉，明朗而刚毅的面容现下布满阴郁。说完，放开了司寇瑾岚的手腕，转身背对着司寇瑾岚，眼睛放望着轩窗外的夜色。

司寇瑾岚听完，目光柔软起来，心绪竟也有些慌乱。看着恭少卿孤漠的后背，硕长高大的身躯居然透着淡淡的孑然孤独。想起那纨绔自负，明朗得意的面容，此时已是大相径庭，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对不起。”司寇瑾岚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而这句‘对不起’也并非对于逼他退婚。

语罢，司寇瑾岚走到廊台边，顺着来的方向点足飞越而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恭少卿方才觉得手心一片湿气，摊开手一看手心竟是一片鲜红。

是她的血，她竟然这般下得去手，面上和善，却也心狠志坚！

恭若恒苦笑，自己竟然有一天会栽在一个女子手上，而且还栽得这般心甘情愿。望着那远去的黑影，心中隐隐有丝疼痛感，昏晕的月光倾幕而泻。

一个身材魁梧体格健魄的老者从屏风后走进来，恭少卿回头，淡然地笑了一笑，道，“爷爷何时也有了听墙角的爱好了。”声音透着些无力和悲凉。

“不成气候！”恭萧汝沉声斥责，虽是责备的话语，却透着强烈的爱护。

换作平日里，恭少卿定会酷酷地威胁一句，“老头，想打架吗？”可今日却平静极了，而且还唤他‘爷爷’，恭萧汝心下有些担忧起来。

恭萧汝惊觉，这小女子竟能逃过恭府所有精良的暗卫，直接找到少卿的阁楼来，果然是丞相府出来出来的人，若不是凭借他征战几十年明锐力，他都不可能觉察。

“爷爷，后日大军南征，卿儿随您一起去可好？”恭若恒看着恭萧汝，漠然的说道。

恭萧汝叹了口气，答应道，“你若真想去就去罢，明日我便向圣上请一道随军旨，到时你既可以多个历练的机会，也可以帮衬着我。”

恭若恒悠悠地道了句“孙儿先谢过爷爷。”便朝内室去了。恭萧汝看着自己孙儿满是失落的背影，叹了口气摇摇头，下楼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