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渡佛 第一章 夜奔

他已经忘记了有多少次往返于这条鬼道了。

“柳大人，还请带些糯米，路上没准用的上。”一个丫鬟将一包糯米递到他的手上。

“你可是担心我有去无回？”他将她拢过来，她如一缕扶风，扶风弱柳，只消轻捻纳于掌心，便能聚成销魂模样，他轻言说道。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担心娼妓林鬼气冲天，白天即便如此，更何况晚上？”

丫鬟是柳青收养的一个幼女，如今已有十七八，她生性善良，漂亮无比，深得柳青欢心。

“你来我府邸多时？我听闻，夫人多生猜疑，你可曾受到委屈？”看到她眼神之中的惴惴不安，柳青竟然有些心疼了起来。

“奴婢芳年十七有余，感念将军不嫌弃收留，已在府邸度过八年光阴，不敢稍逾越。”

“你生性善良，无奈世事诡谲，你纵有一天被这泥淖浸染，也只需念着我柳青一人足矣。”

“奴婢谨记于心！”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大人何时启程？我叫下人备好马车。”她说道。

“徒步而行，免得那个臭婆娘叨叨。你回头告知夫人！唉，罢了，罢了，还是由我亲自告知她罢，不然你又是忍不了挨她一顿痛骂，拂雪，你且宽心，大人心系于你。”

“大人不唤卑女名姓已有数载，拂雪只念大人恩情，纵使拂雪吃再多的苦，只要看到大人安然无恙，足以慰解。”

拂雪将身子贴住柳青，脸上香滴欲坠，柳青闻着她的体香流潆，陷入神往。

“拂雪，你——”

“柳大人，夫人唤你过去。”门外来了一名侍从。

“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刚刚说什么来着？我知道了，回去吧，禀告夫人，我这就来！”

“还请大人快些，夫人似乎怒火攻心，怕是要杀人了。”侍从声音颤抖不止。

“咯咯！”拂雪莞尔一笑。

“笑什么？”

“奴婢只是觉得将军心中还是十分疼爱夫人的，不然也不会如此惊怕夫人。”

“不是我怕她，你看看，她有多么不得人心，我忽然不想同她辞行了，暂且留下一封书信！你回去吧！”我将拂雪送至门外。

她一走，侍从从走廊一隅现身，嘴角上扬。

——

在一厢房，厢房红帐一榻，卧着一只白狐，白狐周身妩媚多姿，指甲划过红唇，血迹点点，在一旁横着一具女尸。

“启禀夫人！”侍从从门外禀告。

“讲——”

“小人刚从柳大人那里回来，回来之际，看到拂雪从大人卧室出来……小人，小人便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告知夫人。”

“你做的很对，也不枉我平日多加疼爱于你。”

“小人刚刚看到大人与拂雪她们……”

“嗯？看到了什么？说说！”

“小人该死，小人多嘴！小人这就将这个不知羞耻的臭丫头抓来由夫人发落！”侍从掌掴自己几个巴掌。

“去账房领赏罢。”

“谢过夫人。”

“拂雪么？天资聪颖的姑娘，大人收养的幼女，杀了倒是可惜，我何不将她练成祭宝！将她唤来，就说我有一件礼物要赠予她。”

“小人这就去办。”

“大人那边，你知道如何交代吧？”

“小人听闻最近南风过境，后院地多藓苔，路面潮湿，要是大人问起，小人便说，拂雪是去井边打水，失足坠井而死的。”

“如此，甚好！”

——一个时辰之前——

“我要走了，你跟她说，我要彻查宣州杀人案，即刻启程，十天半个月不落家。还望夫人海涵，你将我方才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述给夫人！书信就不写了，本来想带你一同前往，可是这一路上颠簸，我怕你身子弱吃不消，想想还是算了。劳烦你了，拂雪。”

“好的，奴婢必定不辱使命，大人小心！大人能如此为奴婢考虑，奴婢真是受宠若惊。”

柳青吻上她的额头，她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袖，她竟有如此不舍。

“我这一行凶多吉少，也不知能不能平安回来。回想起自己平日里待拂雪无比冷淡，这回也算是我对她的补偿罢！”柳青心想。

“拂雪在家中静候大人回来。”拂雪为他整理衣襟腕袖，柳大人抓住她的手，不多时转身夺窗而出。

“大人——小心！”这是拂雪最后跟他说的话。

——

柳青背上一把斩月刀，腰间悬着一包糯米，还有她秀的紫金香囊。

这一夜，还算太平。

娼妓林，灌木丛杂生，瘴气积聚，树木长相奇丑无比。

相传是前朝护国公张炳嵇的风月场所，由于受到太子荫庇，在宣州嚣张跋扈，横行霸道，逼良为娼。

还好皇上圣明裁断，没有听信谗言，将张炳嵇以偷税阻扰国政施行为由处之以死刑，真是大快人心。

无奈世风日下，娼妓林逐日衰败。

如今，无数娼妓已改良，不过，为何今日一见却是如此鬼气冲天？

柳青走了几里，两旁都是娼妓林，伸手不见五指，深夜徙行，月色作伴，也不至于如此凄清。

夜风寒气逼人，他忍不住用内力驱散寒意。

不想耳边却传来女子歌声，歌声飘荡，莞尔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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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光，明月光，伊人倚月影，对影落鬓霜。

明月光，明月光，公子骋疆狱，股剑斩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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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古国？那不是一个幻想国度嘛？”柳青心想。

“谁在歌唱？究竟是人是鬼，不要在那里装神弄鬼。”柳青将斩月刀握在手上。

娼妓林依旧一片死寂。

歌声戛然而止。

“我死的好冤啊，大人。这长夜漫漫，无人知晓，谁将我的心脏剜去，让我兀自流血而亡。我的心呢？大人呐，你可曾见过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女子声音凄切哀伤，令人恻然。

“究竟是何人说话？”

“大人，你可曾见过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大人，你可曾见过一颗血淋淋的心脏？……”空气中回荡着骇人而阴森的笑声。

“斩月刀法第一式，凌虚换月！”斩月刀飞天揽月，柳青踩着刀背，直冲声源处飞去，斩月刀绕在他的周身，绽着白光，恰似光练凌虚身法。移形换影，月光刀影时聚时散，砰的一声，斩月飞入娼妓林，肆虐斩杀，所到之处，树木狼藉。

“我就不信你不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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