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落日 第二十三章：最英明的决定

叶潇看着自己的母亲，心中长叹了一口气，这到底是帝王家的女儿，对朝廷纷争非常的了解。在自己的丈夫即将回家之后，第一反应不是感到高兴，而是担忧起家族的前途，这才是自己的母亲。

叶潇看着满脸担忧的母亲笑道：“还能如何，我叶家在金陵城已经屹立了两百年。而父亲掌家不过才三十五年，大不了回到父亲出身之前的地位呗。我叶家照样是世代公爵，仍不失为富家翁。”

不过叶潇对于母亲的劝慰，却只起到了反效果，聂慈宁想要的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东西。

她看着叶潇训斥道：“你这是什么话？没出息，难道我们堂堂的叶家，就只配做个富家翁吗？”

叶潇看着自己的母亲，心中长叹了一声，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对于权力和家势有着很深的执念，但没有想到这种执念会那么深。

“娘，若是你想要，即便是这个天下，我都可以替你夺来。当然你毕竟还是姓聂，若是你想这大燕八百年的天下还是由你们姓聂的说的算。那么这个时候，父亲从边关回来，退休在家，便是最好的结局了。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盛极必衰，母亲你应该能明白这个道理才对，这个道理无论是对于大燕还是对于我们叶家都是一样的。父亲已经把叶家推向了顶峰，再往前一步便是悬崖。这个时候抽身而退，已是最好的结局了。当然如果母亲一意孤行，我也可以保证在叶家毁灭后，咱们还能隐于江湖之上，保全住母亲的性命。”

此刻叶潇的气质已经完全变了，那个总是爱笑的、爱与下人打闹的少年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自信而且充满着野心的少年。

聂慈宁还是第一次看见她一向疼爱的儿子展现出这个样子，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作为千金之躯的公主，聂慈宁哪里见识过江湖人身上的豪气。但聂慈宁听见叶潇的口中说出了江湖这两个字，心情一下子就变糟了。

“儿啊，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是从哪里学来的。一定是那些江湖上的朋友们教你的。下次这样子的话，你可不能再说了。以免给有心人人听见了，给咱们叶家带来杀身之祸。”说完，聂慈宁还转身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听到刚刚叶潇的狂言，这才长抒了一口气。

聂慈宁有些愠怒地看着叶潇，“我大燕皇家对你们叶家世代恩宠，从未亏待过你们叶家分毫，可以称得上是恩重如山。你怎可说出这样子的谋逆之言。我平生最为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阻止你的父亲把你送到那什么昆仑山上学艺，堂堂魏国公家的公子，非要和外面江湖上的三教九流混迹在一起。沾染上了如今一身江湖上的臭毛病，你就不能像你的几个哥哥一样，把心思都用在正道上。”

听见聂慈宁这样，叶潇也不再言语，他很理解自己的母亲，尽管聂慈宁嫁到叶家来，已经有三十五年了。但毕竟她还是姓聂，夹在自己的娘家和夫家之间，一旦叶家真得和聂家皇室开战了，无论是谁胜谁负，自己的母亲都是最大的受害者。

叶潇站了起来，正色道：“母亲，我叶氏一族，伫立于世上已有二百年。一旦天下有变，谁也不能独善其身。大燕自高武中兴以来已经有二百多年，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如今的盛世之下满是危机。母亲你就住在这宁州富庶的金陵城内，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在江湖上闯荡了三年，我见到了因为干旱而没有东西被迫吃观音土而活活撑死的凉州百姓，见到了楚州因为水灾而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百姓，和交州、云州各地因为土地而纷争不休的汉民和百姓，还有遍地都是一群丝毫不在乎灾民死活，只在乎自己头上乌纱帽和大肆捞钱的贪官污吏。在这个世上，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早做准备总是没错的。”

说到这里，叶潇特意停顿了一下，他看着自己的母亲笑道：“再者说了，我们叶家之所以能屹立金陵两百年不倒，靠得不就是可以预知危险，提前做好准备的能力吗？当年高武中兴时，跟随大燕皇帝南征北战的公侯世家，可不是只有我们叶家一家。光公爵就有五个，可如今只剩下我们叶家一家魏国公还在这金陵城内。其余四家要么是因为功高盖主，早在大燕定都燕京时，便已经被除去爵位。还有的则是后代犯事，在岁月的长河中也被朝廷除爵。”

说到这里，聂慈宁特意打断了叶潇一下，她看着叶潇有些不高兴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大燕皇室刻薄寡恩，对待功臣鸟尽弓藏吗？那些开国功臣哪个不是骄兵悍将，每个都居功自傲，鱼肉百姓，我大燕先祖杀他们，乃是为了平息民愤，他们都是罪有应得。据我所知，如今的临淮侯不正是昔日的曹国公家吗？还有封平侯家，也是当初的han国公后代。这足以证明我大燕皇室对那些功臣子弟可谓是仁至义尽。”

听见叶潇说他们聂家不好了，聂慈宁立马就不乐意了。而叶潇自然也无心与自己的母亲争论。

叶潇只是苦笑了一下说道：“好，娘你说的都对。但侯爵和公爵终归是不同的。我们叶家可以在开国功臣中独善其身，靠得就是不问世事，避免引得历代皇帝猜忌。但我父亲已经违背了叶家的祖训，将叶家推向了一个全新的高峰。这也是祸患的开始。至于父亲送我去昆仑山。”

说到这里，叶潇的嘴角上扬起一丝微笑，他看着自己的母亲笑道：“我觉得这是父亲所做出的最为英明的决定，在这个世上，任何人都不可信，但唯独武功是不会辜负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