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落日 第一百二十五章：对话

盛昌皇帝看着眼前之人问道：“为何是陈大庆，据朕所知。此人武功虽高，但比起之前的禁军统领石冷，怕是也高不了多少吧。既然那帮人能杀石冷，自然也就能杀陈大庆了。”

能够成为统领大内高手的人物，这陈大庆的武功和心智自是不必多说的。不过正如盛昌皇帝所说的那样，这陈大庆心思缜密，而且武艺高强。那石冷也是一样，而且石冷乃是军人出身。甚至就警觉性和指挥能力而言，石冷比陈大庆更为出众。

盛昌皇帝的担忧不无道理，但眼前之人依旧是那样胸有成竹地说道：“回陛下，臣愿以全家之命，保举此人。正如臣所说，能够在凉州与左家和白莲教相抗衡的，唯有身为江湖两大教派之一的华山派了。而陈大庆此人正是华山派出身，而且此人还曾是华山派先任掌门，最为得意的弟子，如今的华山派掌门君子剑方明翼的师弟。若是此人出马，想必是左家和白莲教也会有所顾忌吧。”

听见眼前之人胸有成竹的回答，盛昌皇帝有些不满。他的不满源自于一种身为天子的难以言说的尊严。

盛昌皇帝看着眼前之人，淡淡地说道：“怎么我大燕王朝坐拥天下，难道堂堂朝廷的威慑力，还不如江湖上的一个门派华山派要大吗？无论是左家，还是白莲教这些江湖门派，既然敢劫走三十万难民的救命粮款，便证明这帮劫匪胆大包天，根本不怕与朝廷作对。一群连朝廷都不怕的人，难道还会怕一个小小的华山派吗？”

那人神色不变，淡淡地解释到：“回圣上，朝廷有朝廷的规矩。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有些事情朝廷解决不了，自然要依着江湖规矩来。倘若朝廷能够解决一切，我想圣上应该也就不需要臣等的存在了。”

此人的一番话，立即就让盛昌皇帝没有话说了。尤其是最后一句，朝廷要是什么事情都能解决，那还要他们这群人干嘛呢？

不过盛昌皇帝还有一个顾虑，他看着眼前之人缓缓地问道：“朕曾听闻江湖中人，一旦有了公职，便会自动脱离原来的门派。不再是江湖中人了。而这陈大庆当初脱离华山派时，似乎和华山派以及现在的华山派掌门方明翼闹得不甚愉快。派此人去押送赈灾粮款，又能和华山派有什么联系呢？”

那人答道：“这就不劳圣上费心了，江湖之事，自然由江湖人解决。陛下自幼深居宫中，自然不懂得江湖中人，是如何想的。总之只要陈大庆出马，这次的十万两白银，有七成的把握可以安全送到凉州。”

若是普通的大臣敢用这个口气和盛昌皇帝说话的话，怕是早已被盛昌皇帝喊来锦衣卫拖下去，用廷杖乱棍打死了。但盛昌皇帝似乎已经知道了发怒是没用的，他早已习惯了眼前之人，这种傲慢而又冷酷的态度。

即便眼前之人所言只有七成的把握，而非十成，那也无妨。剩下来的三成，盛昌皇帝知道是为何，因为华山派虽然是江湖上并列的两大派之一，与南域圣山之地的昆仑派并列为天下两派。

华山派掌门方明翼更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名列天下榜第四位。而且此人和左家族长左尘二人并列为凉州双剑。尽管从排名上看，被称之为天下第一高手的白莲教皇极老人和天下第二的左尘都是在方明翼之上。但三人从未正式交过手，事实上像他们这样子的绝顶高手，几乎不会有正面交手的机会。因为胜负不仅关系到个人的名誉和未来，还关系到所在门派今后的发展。

所以方明翼和左尘以及皇极老人，甚至天下第三的昆仑派掌教叶浮屠，他们谁更强。至今没有完全的定论。而方明翼能够位列天下榜第四本就是对他武功的认可。正是如此，华山派才能在武学上和左家分庭抗礼。

而且华山派和左家同处于凉州之地，千年名门的华山派和朝廷之间也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毕竟华山派一向标榜为和少林、武当并列的名门正派。门下弟子不仅习武，还修文，儒剑双修极为可怕。比如这位被人称之为君子剑的华山派掌门方明翼便是这个天下出了名的大儒。而且华山派对弟子的束缚也不多，允许门下弟子参加科举考试，走上仕途。

别看如今华山派只有数百位弟子，但外面却有数千名弟子分布在大燕十三州的各个角落里。更有无数人是曾经的华山派弟子的后代，华山派若是有难，这些人是不会坐视不管的。或多或少都会插上一手。这也是华山派能够和几乎垄断了凉州科举场半壁天下的左家争锋百年，而不落下风的原因。

但即便如此，假如左家和白莲教真地发了疯。不怕和华山派撕破脸，继续对赈灾粮款下手，也并非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盛昌皇帝明白这一点便摆了摆手，然后说道：“你先退下吧。”

盛昌皇帝话音刚落，眼前之人便打算离去了。与其他的大臣不同，他离去的方式，只是将自己的身子缓缓地融于书房内的黑暗之中。

说句实话，这是盛昌皇帝即位以来第一次接见眼前的此人。先皇延和皇帝在时，此人便很少露面。

朝廷有事一般不会找此人，此刻的盛昌皇帝终于也明白了自己的父亲，延和皇帝离世时为何会特意叮嘱自己，此人一定要留。因为有些事情，只有此人才能对付。但一定不可与此人有着过密的关系，因为此人极难驾驭。

今日盛昌皇帝算是领教到了眼前这人的古怪爆脾气。除非盛昌皇帝有东厂和锦衣卫都难以解决之事，否则盛昌皇帝再也不会去借助眼前此人的力量。不过就一夜时间，他就受够此人的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