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网络 第二章 诺瓦城

断开神经链接，将游戏手环调整到待机模式，温誉揉了揉发酸的肩膀，长舒了一口气。看看时间，也不过才过去两个小时而已。

“真是教了个寂寞……”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此刻正是清晨，屋外一片漆黑。茫茫多的霓虹灯发出了璀璨的光芒，天空中有巨大的警用飞行器在二十四小时巡逻，探照灯仿佛怪兽的眼睛般扫视着这座永远不会有阳光降临的城市。

十月的诺瓦城很冷，湿冷的空气已经蔓延到了每栋建筑、每个房间、每个人的骨头里。即便是室内加热器二十四小时工作，也只是将室温维持在勉强可以接受的程度。但想达到温暖的级别，倒也不是不可能就是得加钱了。

温誉揉了揉眼睛，打了个老长的哈欠。挣扎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混合着廉价奶精的卡布奇诺。这东西虽然改进的没什么大危害，但也没什么营养，就更别提什么醇香的风味了，就只是种相当廉价的咖啡因补充剂罢了。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昨天晚上又有几个幸运儿被枪毙了。”他穿着珊瑚绒的睡衣，一屁股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打开了面前的投影仪。从里面传来一个轻佻男人的声音，幕布上也随之好像放电影般滚出一个个过于少儿不宜的画面。但也不知是精心剪辑，还是故意选的视角。每张图片都好像在看电影的宣传海报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收听者的感官。

“早上好，诺瓦，这永恒的夜之城！昨夜的死亡乐透，最后的结果是满打满算的整整30个。多亏了这没完没了的冲突和帮派火并，光能源区就挂了整整十个！现在机械探员们正帮那些混球儿处理尸体。哦，不幸的是有一位人类探员也挂了，我猜今晚的死亡乐透又可以开奖了！工业区一切正常，商业区偶有骚乱，大学城的林荫大道发生了奇怪的事件。至于中央区？好吧，还是那个中央区。我是皮特·特洛希！让我们开启全新的一天吧！”

听完之后，温誉就关掉了这东西。

“唔，看来昨晚的冲突事件不是很严重啊。没有演变成全面的武装冲突，就只是死了几个小混混。不过，居然有人类探员牺牲这是我没想到的，唉，看来今晚又睡不好觉了。”温誉吸溜了一口杯子里的滚烫液体，无奈地感慨道，“话说，林荫大道不就是我住的地方吗？发生了奇怪的事件？”

他打开窗户，俯身向下望去。道路两旁停着大约十辆警车，两名机械探员把守在楼道口。他们身上装配着kmz—ⅳ型微型冲锋枪和em61全自动追踪导弹，一看就是军用的高级货，和那些只会拿着电击棒大吵大嚷的廉价品完全不是一个画风。找遍整个大学城恐怕也就只有这么两个存货，这下子倒是开了眼界了。

温誉家住在顶层，平时安静的很，基本上也没什么人过来。

隔壁的两个屋子，一栋属于一名退休的数学老师，老太太年过七旬，偶尔会给温誉送来她自己研究的黑暗料理。而另一栋则属于一名年轻人，这家伙据说是个什么推理小说家，平时宅得不行，基本很少出门。

你说他是认真连载？那当然也不是，他写得小说基本上隔三差五就会恬不知耻地写上一句：“外出取材。”

然后就会莫名失踪半个月，真是吾辈楷模，只比某个沉迷麻将无法自拔的家伙强了一线。当然，也只有一线。

温誉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无聊，于是便回到了床上，打算再玩儿上一轮。这样再醒过来的时候应该就能吃午饭了。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

“谁啊？”温誉赶忙把即将进入神经接驳模式的手环重新调到待机模式，不情不愿地晃到了大门口。

一开门，是一名中年人，看起来大概五十多岁，身上没有明显的改造痕迹。穿着一身橘黄色的风衣，一米九几的个头，体态肥胖，不由得让温誉想起了曾在《死神小学生》中见到的目暮警官。

“呃，您好这位……小朋友？”中年人脱下帽子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人，还是颇有绅士风度地鞠了一躬。“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林荫警官所的林木木，这是我的证件。”

温誉接过来看了一眼，确认是真的之后便还了回去，叉着腰说：“警官您好，不过我想纠正一下，其实我今年已经十六岁了。您可以称呼我为小伙子或者继承了隔壁的隔壁衣钵的未来大文豪。”

是的，这家伙除了学生的身份外，也是某知名奇诡论坛的签约写手。虽然产量很低，但质量却一直很有保证。你在诺瓦城听到的都市怪谈十有八九就出自他手。

“好吧，是我的错。我是想问你……”

“问我知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是吧？”温誉掰着手指头，抢先一步说，“第一、我昨晚要么是在看电影要么是在玩游戏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如果需要的话，您可以翻看我的个人记录。第二、我也是在刚才看皮特·特洛希的报道才知道在我住得地方居然发生了奇怪的案件，刚才从窗户往下看才确定是发生在本楼。警官先生，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木木警官深深地看了一眼这家伙，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递到了温誉眼前：“你认识这个人吗？”

温誉看了看，又回忆了一会儿才说：“哦，我想起来了，这应该是那个住在十二楼的男孩儿吧？偶尔会看到他自己一个人去买菜，自己一个人去踢球，我每次想跟他打招呼，这家伙都会远远地躲开，好像看到了瘟神一样。也曾让我很不爽过。”

木木警官突然挑了挑眉毛说：“这么说，你曾经和他发生过什么不愉快？”

“也不能说是什么不愉快吧，只是他的态度让我莫名的火大，但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儿事就对他做什么。而且，既然像您这样的人类探员都出动了，想必是发生了什么特别匪夷所思的情况……让我猜猜这家伙是被人残忍杀害了吗？毕竟如果只是普通的凶杀案的话，大概只需要普通的机械探员就能搞定了。”温誉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一边提问，一边推理，恍若无人。

木木警官眼皮跳了跳，忽然问道：“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但刚一出口就后悔了。

温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这难道不是常识吗？”

“常识你妹啊!”木木警官在心里吐槽一句，但嘴上还是说：“好吧，就和你说得一样，他被残忍地杀害了。整栋楼目前都被封锁，每天的物资会由机械探员按时送到您的手上。如果发现什么异常情况请马上与我取得联系，这是我的通讯码。那祝您生活愉快？”

“好说，好说，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通知的。再见了警官！”

待木木走后，隔壁的房门又被敲响，想来这个木木可能是一层层敲上来的。可这是二十五层啊，这么大的运动量警官先生还能保持这个身形，不得不说世界还真神奇。

温誉耸耸肩又回到了卧室里。在这种鬼地方发生什么事都是正常的，只要是人类就难免会产生各种各样古怪的癖好或者极端的想法，区别就只在于能否实现，以及这种人多与少的问题罢了。

至少在诺瓦城，这种案子隔三差五就会来上一次。如果想类比一下，那诺瓦城大概就是没有蝙蝠侠却有着变态罪犯的哥谭市。而大学城则相对奇葩一些，位于中央区、商业区、工业区的交点，据说这也是当年各方博弈和抗争的结果。

这里有比中央区略微低廉一些的房价，有尚可的治安，那些科技发展的影子这里也还能看到一些。就比如“标准—ⅲ型神经接驳网络”，这也是想体验全息游戏必备的基础设施。在相对贫穷一些的工业区、能源区就很难见到这种东西，至于更外层的农业区，好吧，还是那个农业区。

总之，这鬼地方有的人厌恶，有的人喜欢，也有人觉得“荒唐且美好”。虽然见不到太阳，但霓虹灯不也很漂亮吗？

温誉摇了摇头，把一切杂念清除在外，打开了游戏手环。

【信息扫描中，请稍等……】

【欢迎使用本公司产品，您的服务id：74751,链接设备：dwp-ⅲ型虚幻手环，姓名：温誉，种族：柯伊伯荒漠带ⅲ型人类亚种，大脑活性：1.39，细胞活性：1.49。】

【数据库比对中……】

【您的综合评分符合最低接入标准，已默认开启kn152-ⅲ型接驳模式，如有不适您可根据《噩梦网络从一无所知到略微知晓》第27页有关内容进行手动调整。】

【是否启动程序？】

【……】

【轮回中的梦魇，纷杂于雨夜的谜团；噩梦酒馆，永远欢迎您的到来！】

一阵故弄玄虚的声音过后，温誉立马便进入了游戏的世界。

他此刻正置身于一座热闹的酒馆，木质的桌子、啤酒桶充当的椅子，还是暖烘烘的壁炉，奇形怪状的酒客们都喝得酩酊大醉，有哥布林、有食人魔，也有无脸男、九尾狐、一目连，还有章鱼脑袋、肉瘤身之类各种奇形怪状的玩意。他们当然都是玩家，在酒馆中可选择随机幻化为各种奇怪的生物以遮蔽其真实面孔，当然也可以选择保持原样。这玩意就是看自己喜好来了，不过值得注意的一点是，每天只有一次幻化机会，且结果完全随机。

有可能幻化为天使、精灵、九尾狐之类或美丽或妖娆的生物，运气不好也可能直接克总发糖变成一堆蠕动的肉瘤。接下来的时间，如果再进行幻化的话，也只能幻化为这一种生物。

这不，在不远处的那个好像报纸里卷着钢筋，钢筋还扎出来不停留下绿色粘液的不明生物就一直在喝着闷酒，他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这鬼东西到底出自哪部作品。

当然，仅开服两天就有无数玩家向“白日梦公司”反应，希望可以取消掉那些坑爹的东西，哪怕是可以花钱买幻化卡也好啊，总不能和妹子玩游戏的时候突然搞成一副猎奇的样子被人大呼变态。

而白日梦公司对此的回应也是相当坚决，我道歉，我认怂，但我就是不改，都是为了伟大的趣味性！

不过，到了一星期后的今天，基本上所有的玩家都适应了，甚至还开发出了人品检测器的奇怪功能。一般要开箱子的玩家都会先试上一试，则天时、地利而定。

温誉这次也是在第一时间就开启了幻化功能，运气还可以，变成了矮人。原本一米七几的个头硬生生被缩了二十公分，脸上也冒出了红色的大胡子，就结果而言应该算是不好不坏。

温誉也不太在意，径直就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虽说游戏公司为了照顾社恐星人也设置了独立的登录空间，可以进行一些基本的操作。但温誉一般还是会把第一登录空间设置为“噩梦酒馆”，无他，就像看看世界这么大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奇珍异兽。

他刚一坐下，就有一名女侍者端着木托盘做到了对面的位置。仅看脸蛋的话，无论从各种方面而言，都是当之无愧的美女。可额头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却完全破坏了这种美感，就像一支带刺的蔷薇，给人一种很不好惹的感觉。

温誉耸耸肩，说：“今天的饮料是什么？”

“喏，老板新开发的绒毛肚腩，一款很好喝的果汁。”女侍者很没形象的往椅子上一瘫，既没有冰山美女的矜持，也没有大姐大的霸气，反而带上了一丝在熟人面前才能露出的女屌丝质感，“这是你上个任务的报酬，那个鬼箱子已经放到你的房间里了。要接新的任务吗？”

说着，侍者从口袋里摸出几枚金属币扔到了桌子上，温誉的手环立马发出一阵浅蓝色的光，几枚钱币瞬间就变成了一道道数据流汇了进去。女侍者倒是没多大反应，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

“好吧，下个任务是什么？”温誉吸溜了一口那个名字诡异的饮料，是一股柳橙混着桃子的味道，还挺贴切。

“我看看，你现在已经做完了新手任务，现在可以接单人普通、团队生存这两类任务。你可以选择在我这里接受，也可以回房间自行调整。”女侍者见温誉已经喝完，便立马收走了杯子。

温誉想了想还是打算先回去开箱子，然后再去排一把团队生存模式。女侍者也不磨叽，见他已经做完了选择就拿着托盘回到了吧台的位置。

“据说每名玩家所被分配到的酒馆是不一样的，里面的侍者也有很大的不同，怎么我这个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温誉也没过多停留，拧了一下表盘周围的景物便瞬间变化，成了一个大概五平左右，四周是光秃秃的金属板，这就是另一个登录空间的样子了。想来是要玩家自己装修，或者花高价让系统帮忙修葺及扩建，比如：电梯风格、列车风格、温泉浴室风格，应有尽有。只要不涉及什么搞黄色或者敏感问题，想要什么都可以实现。

嗯，真会赚钱。

温誉暂时还没那个财力投入到这种无聊的事上，他抬手按了一个按钮，一侧的金属墙壁便像电梯门一样向着两面分开，露出了一个玻璃柱，里面悬浮着一个光球。想来就是那个所谓的宝箱了。

某人搓搓手，装模作样地祈祷了一下，紧接着便选择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