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父和江母,从冀平的口中得知,自己的儿子要出远门了,是真正意义上的出远门。
孩子出息了,两口子活了半辈子,还从来没有踏出过镇江城一步,而自己的儿子,在没有成年的时候,就已经长成展翅的雄鹰了。
小小的镇江城,安能束缚住他?
只不过,这小家伙毕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生活了十几年,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已经胜似亲生儿子了。
这次的离别对于江父和江母来说,又何尝不是此生最大的打击呢?
江父还好,他在收到消息时,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拍拍儿子的屁股,然后在院子里一个人坐了很久很久。
望子成龙,如果自己的儿子像他老两口一样,此生都被困于镇江城内,那一辈子都难有什么出息了,江父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强忍住想要挽留的心情。
孩子大了,
由他去吧!
虽然镇江城的人们整日念叨着外面危险,外面的人如狼似虎云云,可那是他们胆子小,没有勇气出去闯荡,出去打拼,典型的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但是人人又都清楚,外界,才是真正的大千世界,真正的苍擎大陆。
江母背着冀平哭了很久很久,眼睛高高的肿了起来,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就要离开自己了,心里就像被活生生地剜去一块一样,整个人都魔怔了。
“我家娃儿脚丫子嫩,外面的无良鞋商卖的鞋子质量都不好,还是得我亲手给他做……”
江母坐在院子里,一边就着阳光给冀平纳鞋底,一边喃喃道。
自己的儿子这几天,很少在家待,动不动就往城主府跑,也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说的话她也听不懂,想和儿子聊聊都没法开口。
江父则在一旁,面朝夕阳,坐在那里,什么也没干,就只是坐着。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和谐,却又显得那么凄凉。
“孩他爹啊。”
江母停止了喃喃自语,说道。
江父没有反应。
“孩他爹!”
她声音提高了一些,江父才缓缓转过身:
“嗯?”
“去城里割几斤猪肉吧,要新鲜的,给儿子包一顿饺子吃。”
“行。”
“记得啊,要新鲜的,杀猪江老是把隔夜肉拿出来卖。”
镇江城,是养有猪的,唯一养猪的也只有一家,整个城里的百姓都会去他那里买肉,一来二去,就都叫他杀猪江,方便,好记。
时间久了,他的真名,也就渐渐被人遗忘了。
“好。”
江父答应的很痛快。
“你等下。”
江母叫住了准备出门的江父,站起身进了屋里,没多久便又走了出去,道:
“你去吧,韭菜家里还有呢,不用买。”
“好。”
江父,出门了。
江母又坐了下来,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两行清泪划过了脸颊。
她拿起地上篮子里的鞋底和针线,一针一线地继续缝补。
泪水模糊了眼睛,看鞋底都是模模糊糊的,她不知道缝对了地方没有,也不知道针尖扎破自己的手指没有。
就这么机械地坐在这里。
迎着夕阳。
只是缝啊缝啊。
哭啊哭啊……
……
“哟,买菜呢?今天有点晚了啊。”
“不晚不晚,能赶上不空手回去就不算晚。”
刚一进城,江父迎面便遇上了个熟人,那人笑呵呵地向他打着招呼,十分熟络。
“咋,听说你家娃儿要出远门了?”
寒暄了片刻,那人话锋一转,问道。
“对,唉,孩子大了,你说咱总不能拦着他不让人家走吧?咱窝窝囊囊一辈子,就已经够丢人了。”
江父打趣道。
“行,出息。”那人比了个大拇指,从怀里摸索了一阵,最后掏出一个小布袋,“这里面有我这几天买鱼挣的钱,不多,你收着给孩子买点盘缠。”
“不行不行,这怎么成规矩。”
江父皱着眉头连连摆手拒绝。
“拿着。”那人用力将钱袋塞进江父的手里,坚决要给,“咱没有胆子出去看看,就让孩子替咱们看吧,收下来,一点心意而已,你要是不收,我就跟你翻脸了啊。”
江父拗不过他,只得收了下来,他擦了擦眼角,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没事,不要觉得不好意思,都是邻居,而且我孤寡一人,没有婆娘,挣钱也不知道给谁花,你家那小子,小时候我可没少抱呢,说是我半个儿子都不亏!行了,就这样吧,我回家再喝一点,你赶紧去买菜吧。”
那人拍了拍江父的肩膀,摇头晃脑的不知在哼唱些什么,朝城外走去了。
江父叹了口气,手里攥着钱袋子进了城,天色不早了,再去晚一点,人家就收摊回家了。
“江大哥!”
还没有走出多远,他又被旁边买鸡蛋的妇人叫住了。
“我听说,你儿子要离开城里,去外面了?”
她笑着问道。
江父则有些纳闷,自己儿子要出门的事情我们老两口才知道,这怎么就闹得人尽皆知了呢?
于是他好奇地问道:“是啊?可是……你怎么知道的呢?”
“嗐,我家老头子不是在城主府寻了个活计嘛,听他说的。”
冀平要出门的消息不算什么秘密,城主府都已经传遍了,毕竟,这也算得上是大事一桩,想来就是他们传出去的。
小小的镇江城,互相熟络的居民,构成了消息传播的最强导体。
“来,拿着。”妇人转身进入自己的店铺,拿出了一个竹筐,里面放满了大大小小的鸡蛋,“这些拿去给孩子补补身体,出门在外,一定要让他注意安全。”
“这……不成不成。”
江父退后两步,连连摆手。
“不成也得成。”
妇人走上前,硬是把竹筐塞到了他手里,才心满意足。
“一共多少钱,我付给你。”
江父见拒绝不了,便拿出了自己的钱袋子,想要付账。
“说了送你的,你怎么这么犟呢?”
妇人蹙了蹙眉,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可是……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高兴。”妇人打断了他的话,自顾自地道,“唉,说起来,我家孩子和不弃一般大,如果那一次没有上岛,就……算了不说了。”
妇人偷偷抹了抹眼角,转身走入了铺子。
江父一手拿着钱袋,一手提着竹筐,继续前进,就这么堂堂一个男子汉,此时竟觉得两手中的东西,重似千斤。
……
夕阳挥发散尽了自己的余晖,渐渐西沉,天色也逐渐暗了不少。
院子内,江母远远看见走来一道人影,便慌忙擦了擦眼泪,低下头继续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想来应该是孩他爹回来了,自己可不想被他看见这副矫情的样子。
“孩他娘,来搭把手。”
还没有走到门口,江父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江母抬头,埋怨道:“就这么点东西,你还……呀!”
她起身走上前,接过了他手里大大小小的竹筐。
进入屋内,看着眼前各种各样的蔬菜水果和肉,她皱了皱眉:
“不是说只买猪肉就行了吗?干嘛买这么多?钱多没处花?”
“没花钱。”
江父沉闷的声音传来,听起来似乎有些情绪低落。
“你不会是偷的吧,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手脚不干净,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母追问道。
江父沉默了一会儿,从怀里摸出四五个布袋子放到了桌上,大部分,还都打着补丁。
“这……”
江母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送的,都知道咱儿子要出门了,说是给孩子补补身体,备点盘缠,我不要,他们硬给,就连最小气的杀猪江都白送了两斤猪肉。”
听着丈夫叙述完来龙去脉,江母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抽噎着说道:
“这……这个死小子……你看看大家对他……多好……还非得离开这里……哪里有人亏待他了嘛……”
江父低下了头,用手背擦了擦眼角。
“真……真是不听话啊……走……咱们一起……一起给孩子包饺子去……”
江母胡乱抹了抹根本停不住的眼泪,拿起桌子上的肉走进厨房。
“好。”
……
“你看,镇江城在最南方,当然了,只有这张地图才绘有,外面的地图上根本没有镇江城的位置,正北方,就是晋晖城,归属于大翎帝国……”
城主府内,江不材在一张大地图上比比划划,向冀平介绍着外界的各种信息,好提前了解,不至于摸黑前进。
“当然了,我所了解的,仅仅只是地图上的表面,各个城市的归属以及分布地,具体的民风民俗和战争情况我就一无所知了。”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道,“毕竟我也从来没出去过,不了解外面的具体情况。”
“希望我下一次回来,你对外界信息的掌握要比这次多得多。”
冀平笑着道。
“那你就放心吧。”江不材拍了拍胸脯,“我会按照你说的做的……天色不早了,你们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
这几天事情有点多,有时候错过饭点冀平和入画就会留在这里用餐,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却犹豫了:
“算了,今天我回去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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