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引 【第二章】 剑离金玉焚

缺月引 哥舒流云 武侠仙侠 | 传统武侠 更新时间:2021-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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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身影消失良久,道旁一片密林中才缓缓走出四人,面面相觑,众人皆是蓝白道袍,背负长剑,其中一名身材肥硕的弟子小声道:“幸好林师兄提醒,要不然咱们入谷前可能就着了天鹰二老的道了!”

“不然!哪怕我们先行入谷,他们也不会现身的,没看见这两位天鹰阁的大人物都是夜行打扮么,这就说明他们不想暴露身份。想必这次定是要作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哼!我们又岂能容他们的阴谋得逞?方才那‘秃头鹰’离开时露的那一手显然是在震慑暗处的其他人马,警告我们今晚动手的都是大人物,不要过去送死。他们知道有人藏于暗处,却不知道是些什么人。咱们可不是江湖宵小,总有像咱们一样并不惧怕天鹰阁的存在,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若是阻碍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我们也不是吃素的。”

这话说得极其自信,口气中不无骄傲的意味。说话之人赫然便是五年前追击叶钟灵的林道士,这人名唤林霄,是太乙门掌门的三师弟郭可贞座下大弟子,长得浓眉大眼,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尤其是现在蓄了长须后更显沉稳,颇具大家风范,但眼神中不时闪过的精光却透露出与其外貌截然不同的狡黠。

“师兄说的不错,可是咱们躲在最后,要是那灵玺剑被他们先找到了可就很难再夺回来了。”另外一个身材瘦高的太乙门弟子似乎有些担忧道。

“诶~张师弟这话就不对了,师父只是让我们来捉拿门派叛徒叶钟灵,灵玺剑归属如何又关我等何事呢?”林霄一脸正气地打断张师弟。

“呃,师兄说得对,是我失言了!”张师弟马上改口。

“哼!”旁边一名身材魁梧的长须弟子轻哼一声,满脸的不屑,似乎对林霄的发言颇为不耻。

林霄斜睨他一眼,表情淡然,并不理睬。

那胖弟子见状,连忙笑着圆场:“你说师父让咱们几个过来是什么意思啊?咱们看见的前边几拨人可都是江湖成名已久的前辈啊,八卦门的‘震雷道人’何仲飞、‘离火道人’何叔扬,清河剑派的‘穿云剑’李言、‘鸿飞剑’王道中、‘幽冥剑’王怜卿,归元派的‘追魂手’田百鸣,天鹰阁的‘天鹰二老’,哪个不是名震一方的大人物。咱们太乙门虽然不怕他们,可要真动起手来,就咱们师兄弟四个怕是凶多吉少啊?”

这话说的,作为天下第一大派,怎能有如此露怯的发言?其他三人不满地看向胖子,同时面露担忧:谁让你说的实话!其实他们三人在看了几拨前往山谷的人后便有些胆寒,心中何尝不是这种想法,只是不愿说出口而已。就是几人中最沉稳的林霄也皱眉沉吟,暗想:师父这次安排确实有欠妥当了,莫非他没料到这种情形?还是说他对我的武艺太过自信了,我还未曾修习本门秘术啊,难道这是对我的一次试炼?又或者他老人家还有后手?

千思万想,却始终没抓住什么头绪,不由恼怒地摇摇头道:“不必害怕!咱们这是来处理门派事务的,无论如何都是咱们的由头站得住脚,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难道那些前辈们还会欺负我们这些晚辈么,待会进谷好生说话,能不动手便不动手。”

江湖中人行事讲究师出有名,高门大派中有辈份的人物更是如此,谁也不愿意多年经营的名声就因为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毁于一旦,所以这话倒也不假。

“正该如此!”那胖瘦二人应道,长须道士没有作声,但那样子显然也是默认了。

几人各有心事,便不再说话,都抬步向谷中快速行去。

山谷中,独孤离与哄睡了儿子的叶钟灵正在小屋中低语。

独孤离环抱着叶钟灵柔软的腰肢,一边轻抚着妻子光滑的小腹,一边轻声问道:“灵儿睡了?”

叶钟灵红着脸道:“嗯,和他讲了一个小故事便睡下了。我刚刚和灵儿解释了,说我们那天只是在一起比试新招,是闹着玩的,幸好他也没有深究,否则我....我....”

她“我”了半天,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虽然与独孤离做了五年的夫妻,但是只要夫妻间话题涉及闺中秘事,她就会变得如少女般羞不可抑。

作为丈夫的独孤离深知她这一可爱的特点,嘴角不由一翘,笑着道:“这有什么了,灵儿迟早是要知道这些事的,咱们早些告诉他,若是将来他入了江湖也不至于在这方面上吃亏。他如今才五岁,但你也看到了,我们灵儿那模样简直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长大了定是个祸害红颜的主,要是在这方面也像你一般羞涩不堪那可就糟了!”

叶钟灵轻嗔道:“哼,我才不要灵儿知道这些呢,你别打岔,咱们说些正经事!离哥,你说怕他入了江湖会吃亏,我问你,你是不是有意让灵儿到江湖中历练了?还有,你担心崆峒镇的那些江湖中人聚集而来,是因为我们手中的灵玺剑和刀剑无双心法?”

独孤离闻言微微一窒,旋即长嘘一声,将叶钟灵扳过身来,面对面望着她道:“十有八九!你我都不是什么寂寂无名之辈,既然他们知道咱们隐居于此,那这次所到之人必定有江湖中闻名的好手。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见到咱们的同门呢,哈哈!”

叶钟灵气恼地捶他一下,嗔道:“你这没心没肺的家伙,还笑呢!这么说咱们得尽快带灵儿离开谷中了,灵儿还小,咱们虽然把所学都传授给了他,但毕竟修为尚浅,怕是来的任何一人都能置他于死地!”她站起身来,恨不能连夜收拾好东西马上就走。

独孤离拉住她手,安慰道:“你急什么,那些人聚在这附近已经有些时日了,偏偏今晚会来?若所料不差,我传书的那位前辈最迟今明两日内也要到了,要走也不急于一时!你平日温婉恬静,遇事不慌,今日怎的这样失措?好了,没事的,明日咱们便收拾一番准备离开这里。”

叶钟灵微恼道:“还不是怕冲突一起会伤到了灵儿,离哥,我可以死,但是灵儿却不能有事!”那眼中的坚定令人感到深深的震撼。

独孤离敛起笑颜,肃容道:“你和灵儿都不会有事的,天塌了有我顶着呢!”眉宇中隐含的戾气将他玩世不恭的俊脸变得邪逸非凡,终于有了些昔日魔道护教使“天机公子”的派头。

“恩,那我先将要带走的物件收拾一番,明日等那位前辈来了就走!”叶钟灵安心道,这次独孤离没有阻拦她。

却在此时,忽闻屋外一声长啸:“走?走到哪里去?不交出灵玺剑休想活着出谷!”

早在声音还未传来之际,独孤离、叶钟灵二人已经察觉到了有气息突然向他们飞速接近,两人默契地熄灯向屋外飞驰而去,待那人的话音消失,两人已经迎到了来者面前。他二人在竹屋中说话都被听见,足见传音者内力深厚,他们不想将住处变成战场。

来者共有五人,为首白衫长髯的中年人惋惜道:“钟灵贤侄女,好久不见了!你的样子未变分毫,还是如昔日一般讨人喜爱,真是可喜可贺啊!唉,可惜!可惜嫁了个不该嫁的人!”

叶钟灵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田师伯,钟灵这厢有礼了!想不到您今日会出现在这谷中,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与我重逢。我与离哥两情相悦,不愿再理会那江湖恩怨,退隐江湖,倒也没什么可惜的。我反而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多谢田师伯关心了!”

这中年人正是归元派的田百鸣,位列“归元七子”末位,乃是上一代归元掌门的七位关门弟子之一。另外四人虽非七子中人,也是他几位师叔的亲传弟子,这次能与他一同前来,料想身手也是不弱。

独孤离一直在冷眼旁观,见叶钟灵礼毕退回他身边,这才对田百鸣说道:“我当是谁有如此大的口气呢,原来是‘归元七龟’的田百鸣啊!田兄这五年来也没什么变化嘛,还是一副伪君子的恶心模样。怎么?六年前偷袭我不成负伤逃遁,今天请了四个帮手就想找回场子了么?”

六年前天机教与归元派曾经有过几次冲突,当时的田百鸣同几位师兄与天机教的一众头目有过多次交锋,而当时与之交过手的天机教头目当中自然就有独孤离。

那一战,田百鸣趁几位师兄正面对抗天机教众之际,出手偷袭独孤离,被独孤离抽身挡住后用灵玺剑砍伤肋下而重伤。之后好不容易退回门派,剑伤逾半年才渐渐痊愈,却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狭长难看的剑痕。田百鸣视此一战是毕生耻辱而从未与他人提及,总认为这是个毁他声誉的事迹。殊不知,他那自认为值得维护的声誉在外人眼中早已荡然无存,他自己倒还在自欺欺人。

田百鸣愤怒地环顾四周,见四位师弟纷纷转过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略定,但脸色依然涨得通红:“独孤离,你就接着嘴硬便是,今日我若让你活着走出这山谷,我便把自己的姓倒着来写!”

独孤离一脸鄙夷地望向他,视线环顾,目光所及之处,其他四人均尴尬地顾盼四周,假装在看风景。

田百鸣不为所动,继续正气凛然道:“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剿灭独孤离,带走灵玺剑。钟灵贤侄女,这事与你无关,刀剑无眼,你最好不要插手!”

叶钟灵看了眼独孤离,见他也在望着自己,便对他温柔一笑,回首道:“田师伯,恕叶钟灵难以从命,我与独孤离夫妻一体,生死同穴,恐怕要得罪了!”

田百鸣毫不惊讶,轻哼一声道:“既是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们出手无情了,咱们上!”他挥手而动,全身瞬间被白色劲气所包裹,双手手掌尤为密集,他身后四人也随着他的手势分散开来,摆开鹤翼阵势,五人缓缓围住了独孤离与叶钟灵二人。

独孤离奔出竹屋时两手空空,叶钟灵倒是拿着一刀一剑,此时二话不说,侧身递给他一柄长剑,自己则持刀戒备。夫妻二人背靠背守护着各自的方位,不露丝毫破绽,一时间竟令得归元派五人难以下手。

双方相互试探,对峙了一炷香时间,田百鸣终于耐不住性子率先发起进攻,右手飞快探出,伸向叶钟灵肩头,他六年前与独孤离有过交手,知道独孤离武艺高强、出手狠辣,下意识的认为身为晚辈的叶钟灵或许会更弱一些,况且叶钟灵令人忌惮的就是刀剑无双绝技,现在她将自己的剑都给了独孤离,这岂不是相当于自断一臂么,真是个愚妇!如此想着,劲气笼罩的右臂以极快的速度袭来,引得空气中发出尖锐的爆鸣。

且不论他人品如何,这一出手足见他的内力修为着实有其过人之处,叶钟灵鬓发被罡风撩起,脸部也被刮得生疼,知道他“追魂手”的厉害,迅速侧身避开,同时自下往上斜劈一刀直砍田百鸣手腕。

太乙门凡得缘修炼刀剑无双的弟子俱是武器天赋极高的英才,在修习心法前必须精练刀法和剑法,因此叶钟灵的刀法自然不弱。这一刀角度刁钻,力道也是极大,让田百鸣吃了一惊,急忙回手撤招,他归元派的归元内劲虽然浑厚威猛,但是不能作为护体的气甲,叶钟灵也是劲气凝物的高手,若被她一刀劈中那绝对是齐腕而断的结果。

田百鸣面容肃穆,放下轻视之心,放弃试探虚招,使出九成功力竭力猛攻。那四名师弟显然也察觉到了田百鸣的变化,不再掠阵旁观,而是一齐攻向独孤灵、叶钟灵二人。刀光剑影在白色劲气中左冲右突,舞动的剑痕不时弥补着刀式出招间的破绽,而来回的刀劈总能每每逼退对持剑者造成的威胁,独孤离夫妻二人显然在隐居的五年中并未落下武学修为,也自创出了一套刀剑合击的功法。

归元派众人显然并非庸手,五人不仅内力修为极高,且攻击防守都紧紧踩着八卦方位,暗合五行之术,身处兑金之位的田百鸣更是出手势威,足下的砂石都被他的劲气带得飞起,双手拂过之处,草木枯朽摧折。

交手中独孤离寻到破绽,以寒冰剑气划破一人手掌,一剑逼退对方后回撤防守,他嗤笑道:“呵呵呵....田乌龟,你以前只是胆小无耻,现在怎么堕落到去偷师其他门派技艺的地步了?想必你那位满脸正气的刘师兄若是知道了,一定会痛心疾首,说不定还要打断你的狗腿呢!”

偷师在武林中极为忌讳,可谓罪大恶极,独孤离这句话实在一击戳到了痛处,田百鸣气得面容扭曲,哇哇大叫:“无知小儿,欺人太甚!谁说我偷学别人技艺了,我使出的正是本门正宗的归元内劲,所用掌法也是本门派典载的绝学,你瞎眼了吗?难道我‘追魂手’的名号是自封的吗?你休要血口喷人!”

只听身旁突然传来一声悲鸣:“哎哟!师兄你冷静些,别乱了章法,我不是独孤离啊!”

他方才内息一乱,愤怒中理智顿失,出招也产生了偏差,无意间一掌擦中了身畔的师弟,这一声痛吟惊醒了他,顿时让他又是气愤又是羞恼。

独孤离出剑不断,期间不忘继续挑衅道:“哦?莫非是我孤陋寡闻了,贵派什么时候并入八卦门了么?你们这五只老乌龟刚刚所使的难道不是八卦门的‘五行元缺阵’么?”

田百鸣听后脸色大变,这八卦门的“五行元缺阵”在江湖中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连他也是这次来钟灵谷之前方才习得,这独孤离怎么会知道的?

这次惊得他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你怎么知道——”说了一半便下意识地住口不言了。

只见独孤离击退一人,悠然剜出一串剑花,谑笑道:“哎哟!你这是承认偷师了么?恩,也对,你们归元派的那点功夫怎么够看呢,没有一点拿得出手的绝招,你这只胆小龟怎么敢来,对吧诸位?”

归元派众人气得面红耳赤,田百鸣更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手指被他捏得咯咯作响,只觉得气冲天灵:这独孤离实在可恶,嘴巴太过阴损恶毒,让人恨不能生啖其肉。

正要被怒气趋使着上前再战,两道远来的破空声打断了他的脚步,不远处两道人影飘然而至。

“独孤小友还是那般口尖舌利,不过,这次确是你误会田道友了。他那‘五行元缺阵’是我与几位兄长商定后传授于他们,并非他偷学所得!”说话这人面容清瘦,三缕长须垂至胸前,显得仙风道骨,一身青布道袍,宫绦束腰,下摆上绣着一方小小的太极八卦图案,袖口上纹有红色的朱雀纹饰。

“正是如此!”另外一人颔首向众人行礼,这人相貌与清瘦道人几分相似,但面容稍胖,道袍袖口处纹着青龙图案。

两人一人佩剑、一人手持拂尘,正是八卦门的“离火道人”何叔扬与“震雷道人”何仲飞。

何叔扬望向独孤离道:“独孤公子仅凭当年目睹我们兄弟五人与贵教秦先生的交手,便记住了这‘五行元缺阵’,当真可谓是过目不忘啊!”

独孤离眉头一扬:“我退隐江湖五年,早已不是天机教的人了。至于这阵法嘛,那确实是精妙无比,令人一见难忘,否则当年就凭你们五人又岂能伤到那人呢?”

何叔扬与何仲飞相视一眼,不置可否。

叶钟灵见八卦门居然也派了人来,不由蹙眉上前问道:“两位道长师伯说那阵法是你们传授于他,莫非你们也是来寻那灵玺剑的么?”

何仲飞转过头来,微微一笑道:“叶小友,你当初在贵派可谓前途无可限量,却因与独孤公子相恋而归隐至此,这本没什么不对,我们也不好插手你们的私事,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和抉择。只是我们八卦门与贵派世代交好,这次是贵派中一位长辈与我等相邀共集于此,料想贵派的人马也快到了吧。”

顿了顿,又对她道:“贵派将刀剑无双心法视为无上至宝,绝不允许其流传于外,我们自然是不相信‘钟灵仙子’会将这心法传扬出去。届时只要你重回山门,对当年不辞而别之事与贵派有个交代便成,我们会在一旁做个见证,绝不会让他人伤害到你。至于灵玺神剑,恐怕你们是必须要交出来了,最近江湖上流传着不好的传闻,我们几大门派也曾共同商议过此事,最终认为由我们共同保管灵玺神剑是最好不过,至于这其中因果现在不便细说。”

一旁的何叔扬颔首赞同。

“那就是没得谈了!钟灵,别和他们废话,这些以正道为名的伪君子是什么作风你难道还不知道么,杀人夺剑被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连我都差点要相信了!”独孤离嗤笑一声,伸手拉回妻子。

叶钟灵站到他身旁,对他点了点头,继而对何仲飞、何叔扬道:“二位道长师伯,得罪了!”

见叶钟灵双手持刀护在独孤离身前,显然已经作出决定,两位道长摇头叹息一声:“何苦!”

独孤离不愿多说,挥剑进击,叶钟灵紧随其后。何仲飞以内力灌注拂尘,细如发丝的兽尾顿时如钢针般挺立起来,他顺势挥出,挡住独孤离的一剑。不想独孤离以寒冰内劲灌注剑身,剑气外放,三尺有余的剑身瞬间暴涨了半尺,本已被拂尘挡住的剑锋堪堪掠过何仲飞的左肩将其划伤,鲜血顿时浸湿了道袍,从他下垂的手臂上滴落下来。

“仲飞!”何叔扬见何仲飞与独孤离甫一交手就伤了左肩,不由大急,心中隐隐还有些惊骇,当初他们兄弟五人围攻一人,虽然最后不敌败下阵来,但也将对手击成重伤,独孤离当时作为旁观者并未参与其中。本以为天机教就只有那人武功高绝,有以一敌众的手段,不想这独孤离的剑术也如此高超,心中不禁一沉:这次怕是难以善了!

八卦门的绝学五行元缺阵需要五人共同施展,镇守五行方位,各司其职,相互配合才能发挥出其真正的威能,他们兄弟五人合璧用阵怕是太乙门的掌门太乙真人都难以占到便宜,但五人中少了任何一人都难以发挥出五行阵的绝妙。

离火道人何叔扬修习炎阳内劲,主阵中武力爆发,使的一手凤舞剑法是八卦门中技击最为强劲的一环,他怕兄长遭遇不测,不再自视前辈而有所保留,全力使出炎阳内劲灌入手中的长剑,剑身白刃登时变得如火烧般通红,灵动迅捷的一剑在他鼓涨的大袖中带着灼热的劲风袭向独孤离。

一阵尖锐暴击的金鸣声中,两把剑刃在电光中弹开,双方也顺势各自退开几步。何叔扬左手一把扶住何仲飞,右手横握长剑,那剑刃上崩出的小块缺口看得他一阵心痛,对方剑术精妙不说,仅凭内力就高了自己一筹,不用说也明白时间拖得越久对己方越是不利。

“还等什么?一起上!”田百鸣见状对一旁掠阵的归元派众师弟喝道,何叔扬正感独木难支却又难以开口,见田百鸣如此上道,不由暗暗感激。他哪里想得到田百鸣这厮与独孤离交手不敌,又恨之入骨,巴不得众人一拥而上将他斩成肉泥方才解气,江湖道义为何物从来都不是这位田兄要考虑的事情。

何、田二人深情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两人一齐攻向独孤离夫妇。何仲飞点住穴道,取出金创药包扎好伤口,待血稍稍止住也加入战团,一群人往来呼喝,打得不可开交。

两个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只在一瞬之间。一群高手打群架,战局往往也不会持续太久。百招过后,叶钟灵、独孤离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负伤,伤势虽轻,但内力消耗甚大,二人趁着双方对峙调息。

反观对方伤情就比较严峻了,归元派三人重伤倒地,何仲飞左肩伤口再次中刀,彻底失去战力。尚能一战的人员只剩下轻伤的何叔扬、田百鸣与他的一位师弟。形势对田百鸣一方有着压倒性的不利,站立的三人相互对视片刻,汗水不约而同地从几人微红的脸庞滑落,局势略微有些尴尬,显然他们都低估了独孤离夫妇的武艺。

微风拂过,带下一片落叶,同时带来了一阵悉悉簌簌的脚步声。

对峙中的双方齐齐向小道尽头望去,只见五道人影缓缓行来。

“两位前辈怎的如此打扮,还跟在我们三人身后?”说话之人三十多岁,面容秀气,白衣长衫,长剑别在腰间,正是清河剑派的“幽冥剑”王怜卿。

“哼!夜晚出来转转,自然是要穿夜行衣的,这崆峒山下方圆百里都是我天鹰阁地界,我们下山巡视一番又有什么奇怪了?倒是你们几个小子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清河剑派不是远在洛阳吗?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恩?”回答他的是一名身材肥胖的黑衣老者,天鹰阁长老“秃头鹰”张鉴。

“......”王怜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位天鹰阁的前辈的质问,旁边一名持剑的青衫中年武者笑道:“前辈说笑了,在下和两位师弟自然是身负使命而来,事无不可对人言,所为的便是那魔教小子拥有的灵玺剑!”他一指不远处望向他们的独孤离,语出惊人,耿直得一塌糊涂。

“正如师兄所言,不知二位前辈是否为此而来?”此时说话的是另一名清河剑派人物“穿云剑”李言,他口中的“师兄”便是三人中入门最早的“鸿飞剑”王道中。

这五人缘何相遇,要追究到片刻之前众人入谷的时候。

天鹰二老原以为归元派众人应当是去寻独孤离夫妇麻烦的最后一波人马了,如此便不再隐藏,施展轻功金雁行欲赶往战场先凑凑热闹,不想清河剑派几人早就躲在了暗处,见二老现身便也跳了出来,闹得身着夜行衣的二人好不尴尬。现在见清河剑派毫无顾忌地将目的托盘而出,实在有些难解,张鉴暗忖:清河剑派这几人到底是耿直还是另有阴谋?难不成是为灵玺剑撕破脸皮了,当真丧心病狂!

张鉴脑中急转,默不作声,一旁惜字如金的“白头鹰”洪悲天却开口了:“是!”

清河剑派三人相视一眼,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王怜卿拱手道:“如此,为避免一场武林浩劫,还望前辈与我等一起协力铲除这小魔头,夺回灵玺剑如何?”

张鉴回过神来,伸手让道一笑:“呵呵....好说,理应如此,三位既千里迢迢赶来共襄盛举,远来是客,先请吧!”

清河剑派三人不疑有他,抬手施礼先向前走去。

这边独孤离与叶钟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许忧虑,刚刚好转的战局似乎又有恶化的趋势。独孤离握了握手中长剑,低声对叶钟灵耳语一番,叶钟灵美目一睁迅即点了点头,长剑从独孤离掌中交到她的手上,而独孤离则轻轻走到靠近潭水的一边,两人密切注视着缓缓行来的五人。

“哈哈....咳、咳....!王兄几位来得正好,咱们一起制服这对狗男女!”田百鸣一面压抑着胸口的疼痛,一面向清河剑派一行人招呼起来。叶钟灵与八卦门两位道长听闻田百鸣话语俱是眉头一皱,叶钟灵是愤怒,二位道长则明显表现出对田百鸣的不屑:此人人品确实有些猥琐!何叔扬扶着何仲飞往一旁挪出几步,想尽量离田百鸣远一点,和这人站在一处端的是有些丢脸。

清河剑派所到三人都是剑道高手,实战经验丰富,步履从容间已看出方才战局的走向。几人暗暗衡量后,心头稍定,步履显得越发轻快了。但高手就要有高手的气度和风范,缓步慢行是从容无惧的表现。

踱步而来的三人向同道中人微笑致意,不料黑影一晃,有人先“冲”了出去,身边两人一惊,对视一眼发现是师兄王道中。本还在疑惑师兄今日为何如此沉不住气,旋即发觉并不是王道中冲了出去,而是他被人从背后印了一掌,吐血飞出。

王道中落地后闷哼一声,挣扎了片刻却是无法站立,鲜血与冷汗将原本洁净白皙的面庞浸染得一塌糊涂,颇显狼狈。

“师兄!你怎了?”

“师兄,你没事吧?”

李言和王怜卿慌忙上前扶起王道中,引来的又是一阵惊天痛吟,二人见他背部一处掌型凹陷,肋骨已是断了几根。王怜卿出指如电,点了几处穴道,王道中呻吟渐小,终于昏了过去。

这一幕震惊了全场,田百鸣张大了嘴巴无法理解事情缘何突变,何仲飞、何叔扬脸现隐忧,李言一脸难以置信,王怜卿则是暴怒起身,对正在回手撤招的张鉴质问道:“前辈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偷袭打伤我师兄?今日若不能给出个说法,我清河剑派与天鹰阁将不死不休!”

洪悲天依旧冷漠不言,仿佛什么事都未发生过一般,他身旁的张鉴眯眼阴测测地笑道:“说法?哈哈....老夫的掌法是说法!阁下‘幽冥剑’在江湖中闯下偌大的名头,怎的连这么点事情都理不清头绪?我来问你,清河剑派来找独孤离这小子算帐真的是为了将灵玺剑拱手让人?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吧?嘿嘿,好一个‘为了避免武林浩劫’!当真是冠冕堂皇,清河剑派早就野心勃勃要做剑道第一大派,这次若夺了神器榜位列第三的名剑会没有私心?”

王怜卿皱眉道:“前辈这么说就不对了,我辈习武之人追求的是武道巅峰,那天下第一大派的虚名又有什么好图的!”这句话说得铿锵有力,坚定的语气令一旁的独孤离也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好!”洪悲天点头赞赏。

张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显然不为所动,讥讽道:“好一个武痴!果真是不通世事,你既是奉命而来,可否保证你们掌门莫然先生也是如你这么想的?”

王怜卿听后思索一番,摇头道:“我不是掌门师兄,不知道他是如何打算。可是前辈二话不说就重伤了我师兄,这便不对!”

“话不投机,没什么好说的!上,老三!”张鉴不欲多做口舌之争,招呼一声,屈指为爪向王怜卿袭来。

天鹰阁是正道中屈指可数的几个以指爪功夫为傲的大派,其招式皆由鹰、隼、雁的神行动作拟态而来,门中高手擅长擒拿功夫与轻功,这“秃头鹰”张鉴和“白头鹰”洪悲天就是天鹰阁中爪力与身法的杰出代表,二人浸淫门中绝学十余载,是天鹰阁主以下实力最为强劲的高手,相传天鹰阁主也对二人礼敬有加。

那王道中被张鉴以一招鹰击长空偷袭得手,没有十天半个月恐怕难以恢复行动,而王怜卿正面所受的也是这招,只见银光一闪而过,剑爪相碰发出“叮、叮”响声,张鉴一招鹰扬虎噬,反手以十指将迎面劈来的一剑夹住,咧嘴一笑。

王怜卿见这其貌不扬的老头竟能徒手接他快剑,不由战意大盛,横扫一脚逼退张鉴,手腕连转,使出他成名的“幽冥六剑”。

幽冥御剑,视之无形,辨之无声。

这是清河剑派中快剑达到极致的功夫,王怜卿天纵之资,加上他一心向武,在修习快剑时不断追求招式的极限,最终将清河剑典中的快剑招式化繁为简凝于六招,这六招剑式一招快过一招,不少武林中的成名高手都没能躲过他六剑,因此为他赢得“幽冥剑”的响亮名头。

无声的剑影划过秃头鹰颈部,他脚下疾退,侧头下偏,堪堪躲过这一剑。但见几缕发丝在空中缓缓飘落,惊出他一身冷汗,一张胖脸也涨得通红。他头发本就不多,对周边硕果仅存的这些白发自然珍视无比,王怜卿这一剑不仅削下了他的头发,还差一点砍断了他的脖子害他晚节不保,这幽冥六剑的效果当真非同凡响。

另一边李言与洪悲天的交锋也走过了二十余招,李言的飘飘长袖被抓破几道口子,零落的碎布在夜风中瑟瑟飘荡,而反观洪悲天则无甚伤势,淡漠僵硬的表情中看不出他状况是否吃紧。李言此时心中则是异常震惊与无奈,自己的剑招来回穿梭于二人之间,却连对方的皮毛都未触到,这看似病怏怏的老头身法着实诡异!

“老三,咱们换换!”一旁的张鉴大喊一声,有些吃不消王怜卿的快剑,虽然能险险躲过对方出招,但是却同样拿对方没有办法,自己这张老脸无法搁置,这可是太憋屈了,他急需更换对象发泄一番。

洪悲天听后无声掠近,张鉴默契地跳到了李言面前。这下王怜卿有些尴尬了,长时间施展快剑消耗了太多内力,他此时有些疲惫,急需调息。反观天鹰二老看上去却还有余力,激烈交锋后依然神采奕奕,这便是内家高手的妙处:修习时日越久,内力越是深厚,内力越高,战斗持久力越是强大。

双方略作调整,新的一轮较量一触即发。

......

远处一棵两人合抱粗细的大树上,茂密的枝叶遮挡住四对猥琐的目光。

“林师兄,独孤离快不行了,咱们上吗?”

“再等等,你们方才也看见了,这种级别的较量我们最好先避其锋芒,等到万无一失的时候再去收拾残局。”

“妙啊!师兄,这招莫非就是忍辱偷生!?”

“不对,这叫谋定而后动,蠢货!”

“哼!”

潭水边,田百鸣追向独孤离,一掌击出:“想逃?吃我一掌!”

独孤离反身双掌对上,二人一触即开,独孤离被震退一步,不屑道:“我独孤离从来不知道‘逃’字怎么写,有空的话还要请教乌龟兄你了!”

田百鸣亦退后两步,暗中运气将右手刺骨的寒气压下,这才开口道:“你不顾钟灵贤侄女这是要逃去哪里?啧啧啧,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哇!”还未说完就被一道黑影击中,口中鲜血喷溅而出。

“离哥!小心!”那边叶钟灵一边应付着何叔扬,一边示警。

独孤离早在黑影出现时就开始提气戒备,随即见黑影起脚踢飞田百鸣后如飞鹰扑食一般快速向他袭来,两人飞快交手十余招,他这才看清对方正是“秃头鹰”张鉴,不由往远处一扫,果然看见李言被折断左手倒地不起,另一边王怜卿也正处下风,不由暗中摇头:清河剑派不过如此。

“与老夫交手还敢分神?当真是好胆!”张鉴挥手横扫独孤离头部,独孤离低头避开,看似往张鉴怀中撞去,张鉴嘴角一勾,另一只手恰到好处由下至上撩起,双指直插独孤离眼球,原来横扫头部的第一击只是虚招,这一手耍的硬是阴险狠毒。他正待独孤离惨叫响起后尽情羞辱一番,不料左手传来一阵剧痛,提手一看,眼前一黑,饶是他努力镇定内心,胸口仍旧如遭重锤。只见他左手齐腕而断,整齐的切口血流如注,这只手算是废了。他怒极以右手拼命抓出,独孤离后撤中左肩被撕开几道血痕,伤口处皮开肉绽,甚是瘆人。

“呵呵....秃头老儿,这下舒坦了吧?谁说要和你‘交手’了,你飞鹰擒拿手驰名天下,我怎敢略其锋芒,我擅长的是用剑啊!”独孤离不顾肩头伤口谑笑道,右手掌中灵巧地翻动着一把黝黑发亮的匕首。

“啊、啊~我的手!我的手!独孤离,我要你的命!你今日休想活着离开!”张鉴一边大口喘息一边嘶声怒吼,疼痛与绝望将他整张胖脸都扭曲成了狰狞的一团。

“老四?”洪悲天急急赶来,伸手扶住癫狂的张鉴,冷峻的脸上终于显出一丝担忧。

“杀了他!杀了他啊!老三,帮我杀了他!”张鉴气力渐失,声音小了许多,但苍白的脸上仍是刻骨的仇恨,洪悲天点住他手上几处穴道,止住泉涌的鲜血,随手撕下外衫衣角助其简单包扎后缓缓站起,望着同样脸色苍白、大汗淋漓的独孤离道:“你,该死!”

未等独孤离回答,人影一闪已经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独孤离感到脑后风声,欲转身刺上一剑,却是牵动了肩头伤口,久战疲惫的身体有些跟不上意识,回身动作慢了一拍,刺出的匕首被一只坚硬如铁的手掌夺去,随即右臂一寒,整只手臂竟被洪悲天齐肩削下。

独孤离闷哼一声,坐倒在地,周身草丛被喷溅的鲜血染红一片。他紧咬牙关闭目运气,断臂处的流血以惊人的速度飞快凝结,最后慢慢泛白,冒出一丝白气。这之后,他仿佛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终于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只有从胸口起伏中能判断出他依然活着。

“不!离哥!你们都走开!让开啊....”叶钟灵目睹此景一声惊呼,只觉心胆俱裂,悲痛下涕泪交零,双手刀剑齐飞,一霎那爆发出惊人的威力。与她交手的何叔扬和归元派弟子被爆发的剑势所伤,齐齐退出战圈。

叶钟灵踉跄冲向独孤离所在,途中心神失守险些跌倒。来到独孤离身边后,她缓缓跪坐,将丈夫轻轻抱起,令他以平时最喜欢的方式仰躺在自己丰腴的双腿上,一切动作都是那么的轻缓,生怕弄疼了自己的丈夫。

“离哥,你怎么样了?很疼么?”她轻抚着独孤离汗湿的鬓角,喃喃轻语。

半晌,独孤离从昏迷中醒来,虚弱道:“钟灵?我没事,只要休息一阵便好了,只是失血过多,有些嗜睡罢了,等我小睡片刻再来收拾他们,呵呵....”笑着笑着又闭上了眼睛。

叶钟灵擦了擦泪水,小心翼翼道:“好、好,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离哥,你先歇息,其他的事都不用操心,我会处理好的。”

一旁,洪悲天冷眼看着他们,并不急着上前。其余众人或伤或疲,尽皆坐卧低吟,夜晚的山谷终于又安静了一会。

须臾,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片刻的宁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孩童正向这边跑来。

“爹,娘!你们怎么啦?”童声清脆稚嫩,充满了关切之意。

独孤离听到声音猛然睁开了双眼,抬手紧紧握住了妻子的衣袖,叶钟灵心知他的意思,也是焦急地向儿子喊道:“灵儿,别过来!回去,快回屋去睡觉!听话,不然娘就不喜欢你了!娘办完事了就回去找你!”

独孤灵听闻母亲如此大声呼喊,一时有些犹豫,却并不想就此回去,但脚步还是慢了下来。

静静听完对话的众人神色各异,望着眼前可爱至极的孩童都若有所思。

就在此时,道旁树梢窜下几道黑影,当先一人环手擒住独孤灵稚嫩的脖颈,另一只手按在他脑后,慢慢向潭边走来。

“师姐,别来无恙!”这几人正是伺机而动的林霄一伙,林霄推着独孤灵微笑着向叶钟灵招呼道。

“林霄....林师弟,看在我们曾是同门的情谊上,求求你放了他,他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你这样子会伤到他的,快放开他!”叶钟灵焦急万分,轻轻起身抽出插在身旁的刀剑,走向林霄。

“别过来!放心吧,师姐,我不会伤害小侄女的,她这么可爱,我怎么下得了手呢?只要你们交出灵玺剑,我就放了她!”林霄显然有些紧张,手中不自觉的加大了力道,独孤灵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听到自己被人认错了性别还是有些生气的,正要出口反驳,只觉脖子一疼,他“哎哟”一声,见叶钟灵投来焦急关切的眼神,又立刻闭嘴忍住。

叶钟灵在独孤灵发出叫声的那一刻就不自觉扬起了手中刀剑,横刀纵剑,正是刀剑无双的起手式,林霄与身旁的师弟们吓得立刻后退了几步。

“别乱来,叶钟灵!我只是不小心手滑而已,不想我有下一次的话,就识相点快快交出灵玺剑来!”林霄大声要挟,他身旁的一胖一瘦配合地点了点头,那魁梧的太乙门弟子则面露不忍之色。

“哼!孽徒,放开那孩儿!”一声清啸自山谷四面传入众人耳中,在场所有人俱是神情一震。聚气传声是大多数内家高手都能达到的技艺,但能将音波自四面八方传来则实属高绝范畴,来者内力之强在江湖中屈指可数。反观太乙门众弟子与叶钟灵,他们被惊得最是彻底,仿佛雕像一般伫立不动,林霄早已放开独孤灵,垂首立于一旁,若仔细去瞧,还能发现他袍服正抖出道道细纹。

余音尚未消散,一道高大的身影飘然而至。众人望去,只见这人面容俊秀,三缕长须垂落胸前,两鬓白发突兀地交织在黑发之间,清瘦的身躯上披着蓝白纹饰的羽衣道袍,素色腰带上悬着一刀一剑,剑长四尺,极为纤细,刀身笔直,宛如唐刀。

“灵儿,五年了,你过得可还好吗?”中年人率先开口,声音清越,令人闻之欣愉。

在场的两个“灵儿”都望向了他,小灵儿一脸茫然,大灵儿则盈盈一拜,激动落泪道:“不肖弟子叶钟灵拜见师尊!回禀师尊,徒儿这些年过得尚好,有一个爱我的丈夫和可爱的孩子相伴,此生已无憾!”

这高大的道人正是太乙掌门“太乙真人”周凌风,在场一众高手俱是惊惧。田百鸣眯眼盘算一阵,只能暗叹一声倒霉,天鹰二老则是满眼的遗憾。独孤灵早在周凌风开口时就获得了自由,现在的他正紧紧抱着叶钟灵的大腿,无意中看见独孤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又连忙蹲坐下去推推独孤离,想探明父亲的伤情。

周凌风慈爱地望了一眼独孤灵,点点头,又移动视线看了看面色开始发白的独孤离。

他面容无喜无悲,在叶钟灵疑惑的眼神中探手翻看了独孤离的眼皮,又以两指紧扣在他膻中片刻,这才起身叹道:“因缘际会因果道,生死相望生无门。独孤离,你虽夺走了我太乙门百年难遇的奇才,也终因身怀利器而招杀生之祸,命数天定!”

“师父,你说什么?”叶钟灵颤声问道。

一旁的张鉴阴森道:“哼!独孤小魔头中了我的噬心剧毒,既无多余内力护体,又没有解药及时医治,现在就是医圣亲临也救不了他了!哈哈哈哈...”

这话如一支利箭穿透叶钟灵的心脏,她无助地望向周凌风,见周凌风轻轻点头,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喉中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娘!娘!你怎么啦?”独孤灵抓住叶钟灵的衣裙轻摇着,他懵懂的意识中体会到了大意,却又因为阅历太少而难以获得更深刻的理解,只觉爹娘以后可能再也无法陪伴自己,不由悲从中来,大哭起来。

叶钟灵双目无神地搂着独孤灵,跪坐在独孤离身前,双手捧起丈夫的脸轻轻摩挲着,独孤离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缓缓睁开了双眼,视线迷茫中仍朝着她微微一笑,嘴角微翘,依然笑得那般邪魅,她报之一笑,钟灵毓秀,一笑倾城,他笑意依然挂在嘴角,但心脏却停止了跳动....

叶钟灵一手抚摸安慰着独孤灵,一手拼命捂住自己的口鼻,只怕哭声会惊到自己的孩子。

“师父,请原谅弟子最后一次任性,求您帮我照顾灵儿!”片刻后叶钟灵对周凌风恭敬一礼道。

周凌风心生疑惑,不解地看着这个昔日的爱徒,叶钟灵却不再多说,俯身紧紧抱住独孤灵,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怀中。

“嗯~娘,好挤啊!唔,好重!”

某一刻,独孤灵被叶钟灵压倒在草地上,周凌风直到此时才发觉情况不对,匆忙将叶钟灵扶起,却发现她早已将自己的心脉震断,气绝而亡。

众人皆是沉默,周凌风眼底闪过一丝悲痛之色。

便在此时,一道黑影趁夜袭来,所攻方位正是周凌风,来者黑衣蒙面,起手一掌与周凌风迎面对击,空谷中响起一声爆鸣,浑厚的掌力激起漫天的沙尘,两人一触即分,周凌风退开一步,那黑衣人却借着反震之力远远遁去,风沙消散,独孤灵的身影也消失于原地。

周凌风面沉如水,抚须皱眉思索一阵后,转身与其他门派众人一一颔首见礼。天鹰二老自觉无趣,向他拱拱手,联袂离开,清河剑派、八卦门与归元派众人也相互扶持纷纷离去,至于此时黑暗中是否还隐藏着什么人已经没有了追究的意义。

周凌风吩咐林霄等人将独孤离夫妇合葬于竹屋后方,之后众人来到谷中寒潭池岸,周凌风面水而立。

“掌门师叔,那灵玺剑咱们还未——”林霄正躬身回复,被周凌风摆手打断。衣袍微动,他突然举步踏入潭水,身姿轻盈,漂浮于水面,一阵凌波疾行后遁入水下。

片刻,一人一剑破水而出,周凌风仍是白衣飘飘,竟连一根发丝都未沾湿,而他手中却已经多了一柄通体碧绿的长剑,正是五年前独孤离所持的灵玺剑!

“都回去吧!我对你们平凉府一行的表现甚是失望,愿你们能在今后的历练中有所改变。记住,正道中人就要有正道中人的做派,若再让我看到你们恃强凌弱,绝不轻饶!”

末了,又补充道:“以后少和天鹰阁的人来往!”

“是!谨听掌门师叔教诲!”

林霄众人背若芒刺,汗如雨下,大气也不敢喘。

周凌风持剑当先而行,众弟子随行而去。

直到太乙门众人离去,钟灵谷才彻底重归寂静。

夜黑如玄,东方即将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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