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引 【第一章】 雾霭漫西峰

春风拂柳，杏林飞花。

潺潺的小溪旁，一只锦鸡正在小心翼翼地寻觅着早起的食物，它啄食几次后便会抬起头向四周张望一番，显得优雅而谨慎。正在此时，溪旁的树丛中突然传来“嗖”的一声，惊得锦鸡就要抬腿飞奔，但显然它的抬腿动作有些慢了，破空而来的一支羽箭正中鸡头，巨大的力量将它带飞几步钉在地上，锦鸡瞬间毙命，只有双脚仍在反射性地颤抖，箭尾也仿佛在嘲笑猎物般“嗡嗡”摆动。

不一会儿，从树丛中走出一名年轻男子和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两人打扮一致：同样的粗布长衫，同样的束腿单靴，手中拿着长弓，背上背着箭筒。那年轻男子腰间还别着几只猎到的野兔，小男孩欢快得向年轻男子叫嚷道：“哼哼！爹爹，是我先射到的，你可认输？”

“是我输了，明日教你骑马便是。你这小子叽叽喳喳地吵了我一个多月，还真有些耐性。不过，我这关是过了，你娘那里还得你自己去说，若是她不答应，嘿嘿！你知道的....”男子拔起羽箭，将锦鸡拾起，狡猾地向小男孩嘻嘻一笑。

小男孩闻言小脸一苦，将一对秀气的眉毛皱在了一起，颇为不满：“独孤离，这是你我男人之间的约定，为何还要去问娘亲，她是女人，不明白男人之间的承诺有多么的重要！你这样做未免太不讲道义了些”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又哀求道：“好爹爹，咱们就在外出打猎时偷偷练习一番，不让娘亲知道就是了，好不好？”

男子好笑地看了儿子一眼，乐道：“好啊，咱们先回家再说！”说完走向不远处拴马的杏树，将孩童一把捞起，跃上正低头食草的白马，两人共乘一骑离开树林。

这二人自然就是隐居钟灵谷的独孤离父子，如今已是独孤离和叶钟灵隐居的第五个春天，两人的孩子也已经齐腰而高，二人将诞下的儿子取名独孤灵，这独孤灵虽然仅有五岁大小，但生得极其聪慧，自小便由二人教导各自所学的诸多技艺，平时谷中清闲，二人便与他聊些隐居前的江湖见闻和各种关于江湖百态的故事。独孤离性格奇特，平日里也不拿他当儿子看待，却是如兄弟一般，言语间也丝毫不忌，什么江湖道上的切口、三教九流的荤话都脱口而出，若不是叶钟灵这样的大家闺秀常在一旁下重手监督指正，独孤灵怕是要被养成一个“无恶不作”的小霸王了。独孤灵有这样的亲爹，自然也助他养成了百无禁忌的性格，平日与独孤离之间颇有兄弟相处的风范，但是在叶钟灵面前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感到底气不足。与他成熟、颇具男子汉气概的话语有所不同的是，独孤灵继承了母亲的绝美面容和父亲的邪异气质，若是不说话，相信每个初次看见他的人都会认为他是个可爱的小姑娘：雪白的肤色，粉嫩的双颊，稍显淡薄却秀气十足的剑眉下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时刻都在左顾右盼，显得机灵可爱，小巧的鼻梁下一张小嘴生得唇红齿白，唯有眉宇间偶尔汇聚的英气为他增添了一丝男子特质，这模样已经不能用俊秀来形容了，若说是漂亮也不为过。

叶钟灵对这个容貌像极了自己的儿子呵护备至，任何可能伤到独孤灵的事情都不允许他做，虽然二人自他小时便教导他内功武技，如今怕是普通门派的成年弟子也不一定能伤得到他，但在叶钟灵眼中他始终只是个五岁大的孩子。

这些天独孤灵缠着父亲学骑马自然也是问过她的，她一句“你坐在马上连马镫都够不着，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办，这件事你现在想都别想，等以后长大些我再亲自教你！”便让他放弃了母亲这边的游说，叶钟灵虽然温婉可人，但不同于独孤离的是在儿子面前还是有作为母亲的尊严和威势的，独孤灵也颇为忌惮这位关键时刻气势十足的母亲，便将重点放在了可以平等对话的父亲身上，这些天烦得独孤离都想将他小口封住绑起来吊打了。当然，这种构思在有叶钟灵的情况下最终也难以化为现实了。

午时将至，二人所骑白马缓缓进入谷中，小溪旁的竹舍规模扩大了不少，大竹屋旁增加了一间小巧的屋子，原本的那间也扩大了不止一倍，独孤灵两岁之后便是一个人独居一间小屋了，这是独孤离的意思，说是一来可以锻炼他的独自生活的能力，二来夫妻之间总有些隐秘之事是需要避开儿子的。叶钟灵当时听得羞恼不已，恨不能撕了丈夫的嘴，她对独孤灵独居一间小屋自然是舍不得的，但是想着这么做也是为了独孤灵好便不再坚持，只是每晚都会起来巡视小屋几次，小心翼翼地为独孤灵盖上踢掉的被子。

此时，叶钟灵正在溪旁的菜园中挑选中午的食材，早就听到马蹄声的她站立在园中张望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眼中溢满了幸福，微笑的脸庞仍如少女般清丽脱俗。

独孤灵下马之后就奔向了自己的母亲：“娘，我今天打到了一只野鸡，晚上烤着吃好不好？”

来到叶钟灵身边的独孤灵抱住了母亲的纤腰就开始撒娇，独孤灵终究是五岁的孩童，正在贪吃的年龄，自从第一次吃了独孤离做的烤鸡后便总是嚷着要将所有打到的猎物都烤来吃，叶钟灵可不会在这方面一直由着他，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当然是将这些野味炖着吃方才最佳，但看楚楚可怜的儿子已经长时间未过上嘴瘾了，便捏了捏儿子柔软的面颊道：“好，今天就依你一次，你去叫你爹爹帮你做吧！”

独孤灵闻言大喜，放开了娘亲正要跑开，想了想又转身谄媚道：“娘，我帮你摘菜啊！”说完抢过了她手中的菜篮挑起菜来，叶钟灵只当他是为了今天的烤鸡才来帮她的，笑着任由他去了，母子二人一起弯下腰挑拣着成熟的蔬菜。

“灵儿，你慢些，这些叶子又大又绿的才能摘，你怎么把没成熟的都摘了呀？”

“不都是一个味道嘛，娘要是怕不够吃，小的我就多摘些呗！”

“灵儿，你给我出去，我自己来！”

....

午餐后独孤灵不情愿地被叶钟灵撵去睡午觉了，另一间竹屋内，独孤离与叶钟灵相邻而坐。

“前些日子我到崆峒镇为灵儿采办衣物时看见了许多武林人士在镇上聚集，这有些不太寻常！”独孤离呷了口清茶缓缓说道。

叶钟灵一边做着女红一边不在意地问道：“崆峒镇就在崆峒山下，是天鹰阁的势力范围，有武林人士不是很正常么？”

“问题就出在这儿，这些人都不是天鹰阁的人，鱼龙混杂，而且黑白两道都有”顿了顿，独孤离缓缓说道：“我还看见了青河剑派的王道中，想来不仅是那些三教九流，其他大派应该也有人来了，只是还未露面而已。”

叶钟灵终于放下了女红，抬起头来望向自己的丈夫：“可是天鹰阁在邀约武林人士召开武林大会？”话刚说完就意识到了不妥，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天鹰阁这样的正道大派若要召开武林大会是不可能会邀请无门无派的人，甚至名气稍小的门派都不会考虑。

果然，听了她的话，独孤离笑着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我说是，恐怕你也不会相信吧，天鹰阁并未传出任何消息，反而约束了门人的行动。这附近可没有传闻什么神剑、名刀出世的消息，赤焰魔窟在天山，风云剑池在川蜀，与这平凉地界都相隔万里，这片地方能让大小门派都如此感兴趣的恐怕只有……”话未说完，独孤离望了望窗外那潭碧绿的池水。

叶钟灵显然已经明白了丈夫的意思，面容肃穆道：“他们怎么会知道的呢，难道是有人认出你了？”

“断然不会，我每次去镇上都会易容，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况且要认出来早在五年前就认出了，又怎么偏偏会在这个时候？”独孤离很肯定道。

叶钟灵似乎有些担心：“离哥，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若是以往他们找上门来我们自然不怕，但是现在咱们不能让灵儿冒险！”

独孤离望着叶钟灵的双眼，伸手握住她的柔荑道：“放心吧，他们现在似乎还不知道这里的确切位置，三天前我飞鸽传讯了一位往日的忘年好友，再过得两日应该就能赶来，若是真到了非走不可的地步，我们再和他一起走。”

“你既然已经有了打算就好，咱们不会连累他吧？”

“放心吧，当年他于我而言亦师亦友，武功比我可要高多了，不会有事的！”

“也是天机教的前辈么？”

独孤离不置可否地一笑，见独孤离如此信心满满，叶钟灵也就不再多言，走到竹屋门前看着这春日阳光普照下的美丽山谷，眼中颇为不舍，但目光触及邻近的小竹屋时却在一瞬间爆发出了锐利的光彩。

午睡之后的独孤灵似乎异常兴奋，来到父母面前嚷道：“爹，带我出去玩儿吧！咱们今天上午说好的！”

独孤离很是诧异：“我什么时候说……”还未说完只见独孤灵背着叶钟灵拼命地向他眨着眼睛，瞬间知道他又在打骑马的主意了。

“哦～正是！你不说我都要忘了呢，唉，爹爹近日年岁渐长，记性有些不佳了啊！”独孤离立即笑着附和儿子，但父子间对话的瞬间不自然显然已经被叶钟灵捕捉到了，她狐疑地看了眼自己的丈夫，将身前的儿子扳转过来，面对面地瞪着他。

望着近在咫尺的绝美面庞，独孤灵有些害怕地转了转眼珠，侧过脸庞不敢与她对视，支支吾吾道：“娘....娘你要做什么啊？”往日伶俐的口才也不复存在，这让叶钟灵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灵儿，你和爹爹要去做什么？不要说是随便出去逛逛，娘不相信！”

“要老实回话，不然让娘知道真相以后你就再也不要想吃到你最喜欢的烤鸡了！”望着就要脱口而出的儿子，叶钟灵狡黠地又补了一句。

独孤灵听完后倒抽了一口冷气，把刚要脱口而出的话又给憋了回去，沉默下来开始思考说假话的利弊得失，这个代价似乎来得太大，大到让他难以接受，一张可爱的小脸上瞬间写满了悲痛欲绝的神色。

片刻后，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他长呼了一口气对叶钟灵坦白道：“娘，其实....其实我想让爹爹教我骑马！”说完失落地低下头，准备接受娘亲的责备。

半晌，却未听见娘亲的训斥，于是又好奇地抬起眼皮偷偷望了一眼，见到娘亲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清澈美丽的眼睛仿佛把自己看穿了一般，立刻又慌张地望向地面，双手漫无目的地玩弄着衣襟下摆。

“去吧，骑马时要当心点，早些回来！”叶钟灵看着独孤灵委屈害怕的样子就觉好笑，又笑着对独孤离说道：“看着点灵儿，别让他摔着了。”

独孤离此时已牵着马缰过来，闻言道：“放心吧，我自然晓得！”语毕拦腰抱起独孤灵，父子二人同乘一骑向谷外驰去。

路上独孤灵不禁诧异万分，仰头倒视父亲，问道：“娘今天是怎么了？莫不是午间睡昏了头？”

独孤离瞥了眼儿子，笑道：“胡说什么！怎么，你娘让你出来圆了心愿还不好么？她怕你总是因为这件事闷闷不乐啊，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你娘对你可是太好了，小子，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个我自然知道，那我们待会再到河中抓些娘爱吃的鲫鱼回去好么，爹爹？”独孤灵目的达成，眉开眼笑道。

“都依你了，小子，抓稳了，我要加速了！”独孤离一抽马鞭，带着尖叫的儿子向谷外平原奔去！

傍晚时分，独孤灵兴尽而回，一家三口吃完饭后，独孤离催促儿子回自己的小竹屋去：“灵儿，你先回房去，我和你娘亲有事商量！”

正在收拾碗筷的叶钟灵听后心中一滞，担忧地想着莫非谷外又有什么异动了。

“诶？爹爹，现在天都没黑呢，我再玩会儿嘛，你再和我讲讲你当年在江湖上的故事啊！”独孤灵似乎还处在下午骑马的兴奋余烬之中难以自拔，非缠着独孤离讲故事。

叶钟灵见状走过来，抚了抚独孤灵的漆黑的发髻，柔声道：“灵儿乖，今天我和你爹爹有重要的事情要谈，你先回屋，晚些时候娘来给你讲故事好么？”

见叶钟灵也这么说，独孤灵不高兴地撅起嘴来，小声嘀咕道：“哼！你们不就是要在床上比武吗，那又有什么意思了！”

说这话时，声音小到只有他自己才能勉强听清，但叶钟灵和独孤离是什么人？这二人可是当年武林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内力深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儿子无意间的一句话尽数落入耳中。叶钟灵温和恬静的脸庞瞬间变得血红，直至脖颈也如染上了淡淡的胭脂，她又惊又羞，恨不能扒开竹木地板的缝隙中躲藏进去，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惶恐地看向自己的夫君。

独孤离也是小吃一惊，但脸皮厚如他自然能做到遇事不慌，沉着冷静，正所谓风雨不动安如山，不愧为一家之主。只是看见妻子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饶是此时的她美艳不可方物，也没工夫继续欣赏了，措辞良久问道：“灵儿，你方才说什么，什么比武？你何时看到我和你娘…嗯…在比武了？”

独孤灵见父母如此神色不禁感到奇怪，却也没有多问，如实面向表情复杂的父亲答道：“前些日子，我午觉起来小解，路过你们小屋窗边时听见娘在小声呼唤，我以为她在叫我，便停下向窗内看去，刚要答应，却看见你们在床上比武，原来不是叫我。我看了片刻，觉得甚是无趣，就走开了。你们也老大不小了，平时还总是教训我贪玩，背地里却也是和我一般，只是你们那些招式实在拙劣，一点武学家的风范也没有，与平日教导我的招式大相径庭，总是重复那几个动作，为何不....”

独孤灵话还未说完，叶钟灵已经觉得眼前发黑，天旋地转，摇摇欲坠，慌忙打断儿子：“好了！灵儿，你别说了！这些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我和你父亲再也不会....不会比武了！”

独孤离一听，急道：“什么？这怎么行！”自己若是因为儿子的一句话而失去夫妻之间的人伦之乐，那就真是抱憾余生了，但见叶钟灵美丽的大眼睛正在瞪视着他，也就不再说话。

“灵儿，娘先去给你讲故事！”叶钟灵调整了情绪，又回到了温婉淑丽的状态，努力作出母亲的尊严，只是两颊艳红，眉眼中还能隐约能看到些羞涩，她搂着独孤灵向外间竹屋走去，到门口时头也不回地对丈夫说道：“离哥，我晚些再来和你商量！”

独孤离修眉一挑，扯了扯嘴角道：“好....好的，我等着你。”

叶钟灵见独孤灵抬头，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连忙错开视线，赶紧带着他逃也似的离开了，独留独孤离一人哀叹不已。

亥时初刻，钟灵谷外，月色朦胧，天际偶尔飘过的薄云掩住弦月，使原本静谧的山林更显孤寂。

狂风刮擦着谷口山崖间陡峭的岩壁，不时嗖嗖地落下些砂石。

良久，一处崖壁的缝隙间传来一声沙哑的抱怨：“他妈的！这风一阵一阵的，刮了我满头的沙。”

说完望了望身边一言不发的同伴，继续道：“老三，已经过去好几波人了，连八卦门和清河剑派都来了，看来今晚有些热闹啊，咱们再等等？”

过了半晌，身边传来一声闷哼：“等！”

似乎是习惯了老三的性格，这人又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嗯，也对，今晚出现在这谷中的都不是善茬啊，看来咱们得坐等最后再收渔翁之利了。只是这崖上又冷又硬，这三个多时辰可是太折磨我这把老骨头了！”说完转了转脖子，发出几声“咔咔”爆响。

云影漂移，透过云层的月光洒在了这处不起眼的崖隙上，露出两道趴在岩石上的黑影，那是两名身着夜行衣的老者，这说话的老人满头白发，向后束起的发髻中间有一片光秃发亮的头皮在月光下如铜镜一般颇为显眼，与他满头的白发相比，肥胖的红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苍老的痕迹，鹰钩鼻上一对细长的双目不时泛出些锐利的光芒，即使在黑夜中也清晰可辨。

他身边趴着的则是一个骨瘦嶙峋的老者，发色黑白相间，苍白的脸色中带着微微的青灰，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也使得原本严肃的脸色更显冷峻，体貌截然不同的老者却拥有相同锐利的目光，此时正紧紧盯着谷口方向。似乎是知道身边的肥胖老者还要聒噪，伸出枯槁的手掌捂住他的嘴巴，说了声：“安静！”微微抬起下巴示意谷口方向。

肥胖老者不满地拍开他的手掌，顺着精瘦老者的目光望去，只见几道黑影电射入谷，破空之声在寂静的谷口久久回荡。

这几人都在四十岁上下，身穿白布长衫，青色腰带，两手空空，不负武器，但高高鼓起的太阳穴显示出这几人都是内家高手。

为首一名长髯中年人环顾四周，半晌开口道：“这山谷真是一处靓丽绝伦的所在，叶钟灵和那魔教小子倒挺会挑地方。此次，我们奉掌门师兄之命前来为武林除害，那独孤离今日必须死！届时只需留叶钟灵一命交给太乙门处置，以我们两大门派之间的交情，为他们清理门户略尽绵薄之力，倒也责无旁贷！”

身后众人听完，面面相觑，脸色尴尬地应道：“是，七师兄！”

几人又在谷口空地上略略商量一阵，便向谷中掠去。

崖上。

“啧啧！不得了，归元派这帮道貌岸然的家伙居然光明正大地来了，那不是‘归元七子’中的田百鸣么？听闻此人虽品性卑劣，在咋们正道之中也算是个名副其实的伪君子，但是一身归元内劲却颇为可取，是仅次于刘百威的归元派高手了！”红脸肥胖的老者戏谑道。

精瘦老者犹豫片刻，微微颔首道：“有些麻烦！”但神色中却全无半点担忧，抬头望望月色，见已接近子时，料想该来的人应该都来了，躲在暗处的宵小之辈也不必担心，便道：“走！”说完不待肥胖老者应声便身形暴起，捷足一蹬，瘦长的黑影夹杂着裹起的的砂石从山崖上飞掠而下。

“咳咳....我操，老三你干什么？能不能别这么突然，多说一句会死人吗？”肥胖老者挥手拍去满头满脸的尘土，抱怨着起身追向瘦高老者，似乎是将怒气发泄在了藏身之处，离开时挥袖伴起一声爆响，两人方才藏身的崖隙瞬间消失不见，整片崖壁都被高速掠去的身影震成了齑粉，肥胖的身体难以置信的轻快，只留尘埃漫漫，飘散在夜空之中。

雾霭漫天，乌云笼罩在钟灵谷上空。

冷风凄靡，绕过峰谷之间，呼呼作响。

子时，月色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