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黑手 第一章 逆风行

峨斯大陆升龙帝国，文明八年春一月十一日，北方，云沉天低，不久雨急风紧，风吹乱了枯树，枯树如一群暴怒的野兽挥舞着爪牙。

一条通往北方的驰道上，“啪”、“啪”……，赶车人正策一匹老马冒雨前行，风雨中只听重鞭刺耳，听鞭打的力道都觉得疼痛无比，老马早已习惯，麻木地拉着篷车踟蹰北行。

在不起眼的篷车里，一个少年双手枕在脑后，懒懒地翘起二郎腿，嚷道：“爹，你就别打了，它都一把年纪了，还不如找个地方先避避，让它歇歇。”这个少年名叫周纵。

“你说的轻巧，停下避雨会耽搁黑石城的演出，你想让咱全家喝西北风吗，老大？”风霜满面的中年人哈着冷气训起孩子。

“这点西北风算什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中年人只顾着赶车不理会这个瞎扯的儿子。

“要是晴天，咱家的老马就不用这么累了，阴天马拉车，晴天车拉马！”说话的是另一少年斜靠着车厢，他年纪还小。

周纵坐起一把搂过这个稍小的少年，“那你可要好好费些心思，阴天要是也能使用，那可就发啦！咱们爷三人再也不用受这种苦了，你要加油呀。”

这个男孩叫周衡，他认真向哥哥解释起来，“设备在阴天时可吸收光源，但这设备的光源转化和存储的技术不行，所以只能随时收集随时用，就现在我们收集到的能量，无法驱动这辆笨重的大车。”

对于大陆上这一新出现的技术，周纵根本不懂更无兴趣，周衡说这些他只听听而已。透过车窗，周纵看着愈来愈急的雨，担心老马，又嚷起来，“爹，要不给老马披上雨衣吧，要是得了风寒，还怎么拉车啊！”

中年人也不搭理，只是挥鞭，长鞭策着老马，但老马没有知觉，照旧慢悠悠。

周纵见他父亲全然不理他，又躺回颠簸的大篷车中，从口袋中取出一本小书，名叫《苍鹰伯爵》，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口中不时哼着“逆风行，西北望，逆风霜”的调子，周衡若有所思地望着车外。

雾重重，风紧紧，枯树乱舞，驰道上瘦骨嶙峋的老马，正吃力地拉着破旧的大篷车，此情此景流露着几分萧索、悲凉和迷茫。

“驾、驾、驾”，只听一群健马迎风冒雨疾驰地向前追来，群马踏着大地引起极强的震感，听声愈来愈近、愈来愈强，三人越感恐怖，因为这种天气，杀人越货的响马时常出没，于是中年人慌忙地勒紧缰绳调整方向，他想把马车停到林中，但还是慢了些。

当这群健马追上大篷车时，三父子只能等待命运的审判。

可是！那些人匆忙急切地策马，根本都不看他们父子三人一眼，看样子他们并非是响马山贼。

三人紧绷绷的心这才放松下来，中年人目光紧紧盯在这些骑马而过的人，他们神情冷峻，身穿甲胄头戴钢盔，甲胄后面烙刻着十字光芒的标志，持着长枪，背着利剑，身材一个比一个魁梧，其中一匹马上无人，只背着一个被硬邦邦块状物体撑起的大口袋。

马队渐行渐远，中年男子不解，“爹，这些人是骑兵吗？真威武！他们为何会在此出现呢？”周纵也十分好奇，就问父亲。

中年男子沉默片刻，皱着深深的眉头，嘀咕着，“真是奇怪，难道有战事，不可能啊。”

周衡半天冒出一句，“黑石城是国家北方的边境要地，那些人长的怪异，难道他们是煞罗国的探子？”

中年男子摇头，沉思一会，瞥了周纵一眼，“老大啊！你得学习你弟弟这一点，时刻要冷静分析。不过煞罗人根本不可能越过黑石城，黑石城可是帝国的北境钢铁长城啊！还是不要瞎想了，上车吧！赶路要紧。”

对于父亲的说教，周纵早已司空见惯，漫不经心地从箱中取出一块面包，正准备大口吞下时，周衡手一伸夺了过来，瞅着周纵，“你把这块夹心的面包吃了，明天当真能变出来吗？”

中年人回头看周纵，周纵头一扭，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老弟你跟爹出来闯荡这两年，怎地变得比爹还抠门呢？哎！出来混最终还要靠自己。”

他边说边掏出一枚果子在衣上蹭了几下，正欲下口，周衡右手又是一闪，刚擦干净的果子，瞬间又到了周衡的手上。

周纵笑了笑，也不去反抢回来，又拿出一个果子擦了几下吃了起来，边吃边说，“这是哥上天在平陵镇用私房钱买的，弟弟只要有我的，就少不了你的那一份。”

中年人板着脸训道：“你们可不能贪吃，吃多了长胖了，可是会影响魔术效果的，你们记住了，人千万别被自己的欲望所左右。

听着父亲说教周纵不满，双眼圆睁盯着大篷车厢顶部，无精打采地叹了口气，“哎，真羡慕人家贵族子弟，这时候他们不是在吃大餐，就是在名师的指导下练习剑术和写作。我们只能四处流浪卖力表演，而且观众还不买账，我觉得我们表演的也很精彩呀，可就是不能成功，不能赚大钱发财呢？难道流浪是我们父子三人的命吗？”

一开始，周衡对魔术很有兴趣，但自打一年前，父亲行路时候捡到一台损坏的光能设备，之后他的心全然放在那破损的设备上，在没有专业工具的情况下，竟被他修好了，而且还安装在大篷车上使用。虽然现在随父兄表演卖艺，但是那仅仅是为了家庭的生计不得已为之，每次他和哥哥一同表演他只是陪衬，哥哥才是表演中的主角，他并不喜欢讨论魔术话题。

中年人望一眼周衡，又瞧了下周纵，眼神中闪烁愧色，他渐渐转过头去，长叹一口气，“你父亲一辈子就只是个卖艺的，没啥出息，就盼一天能把你们给养大，找个媳妇，过上安稳日子，也就算完成任务。可惜我能力也就这么大了，不能让你们成为富贵人的子孙，但你们要争气成为富贵人的祖宗啊！”

周衡年纪虽小，却能体会父亲的心思，安慰道：“爹，我可是非常能吃苦的，而且也已经喜欢这种生活，富贵日子有什么好的，会让人沉沦的。”

中年人对儿子所说的感到十分的宽慰，微微一笑，随后面色凝重，说道：“时代永远是强者的时代，而弱者只是无关的点缀，命如鸿毛，鸿毛飘飞全在于风，命运的风决定你的未来。”

兄弟俩似乎没明白父亲的意思，中年人继续说：“老大你今年十六，你弟还不到十三，现在你们还无法体会这句话的意思。不过你们不怪爹没用，我也就知足了。”

“得了，得了！爹，你就不要发牢骚啦，咱们能赚到钱不就行了嘛？到了黑石城，咱们表演什么能多赚一些，这才是咱们要考虑的。对吧，弟弟！”

不像周纵，周衡有心事，眉头一直锁着，“刚才那些骑兵也向黑石城赶去了，黑石城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要不咱们折回去吧?”周衡向他父亲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现在折回是不可能的了，黑石城已近在咫尺，何况原路折回的话还要经过五、六个驰道关卡，而到黑石城只剩下一个关卡，咱们的钱所剩无几了。”中年人坚定了主意，“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们坐稳了，驾！”一鞭甩在了马背上。

马车没走多远又停下来，此时风急一阵缓一阵，周纵下车带着小跑，到了灌木丛，解开裤子对着一颗矮树开始放水，倏地一阵风了吹来，放出的水被吹的四散，溅得他满裤子都是，“他娘的，我可就这么一条正八经的裤子。”周纵骂着。

一阵冷风袭来，周纵打了个冷颤，还没来及提上裤子，突然一个球状物从身旁树上径直摔下，刚好落在周纵脚下，被这一惊连退两步，定睛一看是只肥肥的松鼠，他裤子一提，就去抓松鼠，松鼠也拔腿就窜，周纵紧追不舍，越追离松鼠越远，不得不停下，吐了口痰，“哎！这个胖松鼠要是捉到，够我们爷仨美餐一顿的，想想都美。”

想着想着，不知何时南方雾蒙蒙的天空竟变得红通通的，那是火光，“这种鬼天气，怎么竟着了那么大的火？”

周纵赶紧跑回大篷车，手指着火方向，喊道：“爹、周衡，你们看南边起大火了，要不要去瞧瞧。”

中年人和周衡向南望去，火势的确不小。中年人略微迟疑了一下，“可能有人遇到麻烦了，咱们过去看看能不帮上忙。”

三人上车，策马调头就向着火的地方驶去。

“荒郊野外的，怎么着火呢？难道是刚才过去的骑兵放的啊？”周纵越想越不对劲。

听周纵这么说，中年人突然急停车，“我们不能过去，要是被别人看见一定会怀疑我们的。”说完他就要掉头。

周纵又阻止，“不碍事，天色这么暗，十米内都看不清人，我们可以把大篷车停到林中，悄悄地过去看看，或许有大收获呢！”

他们将车停好，小心翼翼地朝着火的地方移动。慢慢走近时他们闻到浓烈的燃料味道，接着又见周围有铁栅栏围成的围墙，很高很长，围墙每隔几米就挂着一个铁牌，上面镌刻着‘帝国重地禁止进入’的字样。

透过栅栏往里看，火焰怒烧并发出熊熊之声，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来救火。

周衡双紧紧手扒着栅栏，看着燃烧的光能板，惋惜之情溢于言表，道：“看样子这里该是一个光能采集点，只可惜这么宝贵的东西怎么会着火呢！”

周纵紧紧地拉着父亲的衣服，指着一处墙角满脸恐惧。风吹茅草，茅草摇动时露出几具惨死的尸体，显然是被人杀死的，身上满是伤口，死相太惨，其中有一具尸体头都被砍掉了。

中年人身躯大震，开始慌张起来，“走，走，快走。”三个人像贼一样慌张地跑回了大篷车，驾起大篷车，急匆匆的向北赶路。

“妈妈的，真的吓死人了！”一段路下来，周纵心有余悸。

中年人边驾着车边观望，走了一段路后，才说道：“但愿没有人看到我们，你们不要慌了神，越慌越被怀疑。”

“怎能不慌，吓死人了，头都没了呦！”周纵第一次看到这种惨像，失魂落魄，语无伦次。

周衡面无颜色，双手抱着双膝，缩着身子坐在大篷车子里，显然也害怕到了极点。中年又叮嘱道：“记住和咱们无关，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此事。”两人早已六神无主沉默无语。

中年急舞马鞭，重重地打在马背上，老马显然被打疼了，速度竟然上来了，大车渐渐地消失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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