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羡瓷 第二章

“祖母可是担心我这容貌会惹了麻烦，招了人眼？”赵长曦把理清了的册子放到一边，饮了口茶，“毕竟天都不是云京，人多的多，麻烦事情也要多的多。”

赵老夫人沉沉的叹了口气，半晌方才道，“你这容貌，倒是更胜于你生母，”她抬起手来，摸了摸赵长曦的鬓发，看着她妍丽生光的侧颜，眼里隐了一抹忧虑，“只是我儿，你，未曾能生到她那般的好时节。如今呀，是断不比从前了，天子无道，战火四起，你父亲又平庸，仅能守成，无过便已是大德，赵家也乏力了。祖母怕，赵家护不住你，你那不省心的继母，也容不得你。”

毕竟，赵戚氏之女貌丑无盐，可是能遥遥传到云京来的事。

赵长曦抬头去看祖母，弯弯着眉眼，调笑道“祖母这是偏疼我了。”

赵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偏过头来看她，笑道，“谁不偏疼自己从小看顾到大的孩子？如今是你，当初是你三叔，你三叔啊……”赵老夫人说着说着，便又沉思起来。

赵长曦见她一时半晌回不过神来，遂把手轻轻抽将出来，回了自己的厢房去。

她挥退一众仆妇侍从，只带着两个贴身婢女进了门。

转进内室，洗漱更衣完毕，方才又掀了帘子出来，看见案上摆了一个大大的妆匣，伸手打开来，里面装满了各式繁复的珠宝和一套头面。

一旁的婢女连枝走上前来，躬身回话，“是老夫人刚才着人送来的。”

赵长曦拿起里面一个金镶紫英坠子，见是最近新铸过的，又观其样式，便知是祖母的旧物。

连枝又道，“老夫人说，这些东西都是近来才又翻了新的，请主人先戴着，您回来的匆忙，许多东西来不及预备，等到了天都，就再补上。”

“祖母有心了。”赵长曦放下坠子，只又捡了一样碧玉七宝玲珑簪戴上，剩下的，又要连枝再收起来。

外面的连翘布好了茶，进来唤她，正好瞧见了，问，“主人怎么不多戴几样？奴看老夫人给的这些个样式，都是好看的。”

“不但好看，而且贵重。”赵长曦打开一侧的窗户，任海风柔柔的吹进来，“这些怕是祖母她压箱底的东西，里面有好些个，现在可都寻不到了。”

连翘眯起眼来，不服气道，“这个怕什么的，若是主人想要，就算是天材地宝，奴也能给您寻来。”

“主人怕不是这个意思吧。”连枝放好东西，从内室出来，“老夫人她对主人您的继母，是不是过于不喜了？”

如今，竟连面上的功夫都不肯做了。

赵家大房嫡长女回天都，头上戴的竟还是几十年前祖母的旧物。若是赵老夫人出面解释还好，若不然，只众人的唾沫星子，便要将她那继母淹死了。

“怕只怕，连我也是祖母的靶子呢。”赵长曦对着窗口，拢了拢身上的外衫，目光无神的盯着海面，“还有多久到天都？”

连枝连翘立在她身后，只能看见她单薄纤细的影子，宽大的外衫被风吹动起来，掠过一地的光影。

“还有半日。”

半日，还有半日。天都，该早已预备起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