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酒 大结局

????又过了不知多久，被剪掉的栀子树重新发了芽鼓了花苞，张墨拎了糕点来找风儿。张墨三十有三，早把风儿当成了亲妹子，他知道妹子心里惦记顾泽，可有些事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风儿似乎是看出了他的迟疑，拿了块糕点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你不说我倒觉得不自在。”

张墨迟疑一会，终是开口道：“将军府的那位，有了身孕。”

“啪嗒”一声，风儿手里的糕点掉在了地上，张墨拍了拍她的肩膀，很识趣的离开。

风儿呆愣半晌，给窗台的栀子花浇了水，又拿起百鸟图绣着，可绣了一会总是绣错，风儿干脆就望着院子里的栀子花树发呆。树下的棚子早在那个雷雨夜就散了架，风儿劲太小，也就没修。

下午的时候，张墨又来了，他担心风儿想不开，如是过来劝她，谁料风儿竟做了叫花鸡，还买了桂花酒。

二人就着晚风喝起了酒，风儿喝的双颊微红，淡声问张墨：“张大哥，若是你养一盆花，三年五载不曾盛开，你当如何？”

张墨动作微停，暗自叹息一声，将风儿扶起：“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房。”

风儿没有反抗，他说醉了，那便醉了吧，醉了便能见到爹娘，也能闻到栀子香了。

第二日，风儿硬是睡到日上三竿，外面已然下起了小雨，昨夜忘了关窗，细细的雨把窗台上栀子树的叶子打湿了，风儿这才发现，那栀子树不知何时鼓起了一个小小的花苞。

简单弄了些吃食，她又绣起百鸟图来，百鸟图着实繁琐，三年来才绣了一半，一如那株栀子才鼓包一样。门又响了，不知张墨又来作甚。

风儿打开门，看到的并不是张墨，而是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孔，与往日不同的是，他没带着笑，而是带着沧桑和不知名的情绪。风儿有一肚子话要跟他说，有满腹委屈要对他诉，只是她脑海里不断闪出张墨的话，既然他都放下了，那她在执着又有何用。

她问他，若三年五载，花不曾开，该当如何？

他答，那便挖其根，毁其株。

她怎舍得挖根刨株呢，他忘了他的话，她怎能忘。

大氅其实早就做好了，绣的是花满枝桠的栀子花，既要放下，那便容许她再叫他一声阿泽吧。

又过了几日，那株栀子终于开花了，花香扑鼻，蓄了三年的香气仿佛想一朝散发出来。

张墨提了桂花酒来陪她赏花。

“风儿，将军夫人难产，母子双亡，将军闭门数日，不吃不喝。”

“嗯。”桂花酒绵软香醇，不知这栀子是否能酿酒，又是什么味道呢。

风儿摘了一些花瓣放在瓦罐里，她着实想尝一下栀子花酒的味道，再不济总能保留一些夏季栀子花的香气。

暑往冬来，叶茂花衰，在皑皑的白雪下，栀子树的叶子显得有些刺眼。

张墨已经数日没来了，风儿还想与他共同品尝栀子酒的味道呢。

正想着，院门就响了起来，张墨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来：“妹子，哥今天买了一条鱼，前几日尝着你做的鱼好吃，今日还想吃。”

风儿失笑，开门让他进来。

张墨低着头不敢看风儿的眼睛，只叫嚷着让风儿赶紧做鱼。风儿看出端倪，但并未戳穿。

果然，张墨最先憋不住了：“风儿妹子，哥对不住你。”

张墨叹息一声：“顾泽，其实也有他的苦衷，这几年他过得也很痛苦，但他的真心哥都看在眼里。”

“是吗？怎么个真心法？”

张墨一噎，说不出话来。

风儿不语，张墨也没再多言，风儿是个聪明的姑娘，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满……

时间过得很快，雪化了，院子里栀子花又鼓了花苞，窗台上的那株又仿佛回到了从前，没有花苞，只有花盆里残留的枯萎花瓣证明它曾盛开过。

百鸟图已经快绣好了，最后一只便是喜鹊。

张墨来了，这次他没敲门，直接从墙头翻了进来，手里拎着两坛酒，不是桂花酒，是两坛高粱酒。

张墨好久没来了，从吃完鱼就再没来过，说来也好笑，那鱼他就只吃了两口便打包带了回去，说是晚上加餐，可后来风儿去找过他，邻居说他去了京城，说是生意出了问题，从那，风儿就再也没见过他。

张墨瘦了，也黑了，看来生意确实出了很大的问题，他没说话只喝酒，风儿也没问，便陪着他喝。风儿没喝过高粱酒，只觉得它比桂花酒辣，呛得嗓子疼，喝了两口便止不住的咳嗽。仿佛肺都要咳出来了，就在此时，她隐约听见张墨说了什么。

“顾泽死了。”

风儿没听清，努力压制住咳嗽，让张墨再说一遍。

张墨直接拿起酒坛猛灌一口，道：“顾泽死了，死在了回来的路上。”

风儿张了张嘴，没发出什么声音。

张墨继续道：“我们都以为叛军全死了，可是我们不知道暗处还有一个，等我看到那支利箭飞过来时已经晚了，我没能替他受那一箭，那箭直直的没入了他的胸口。”他说着，泪已经下来了。

“本来还能救的，随行的大夫都把箭拔出来了，血都止住了，可是，那个箭上淬了毒。”说到最后，张墨越来越激动，一把将酒坛摔在了地上，酒水溅了风儿一脸，“他本来不用死的，都怪我没看到那个狗东西，都怪我没挡住那支箭！”

风儿已经完全呆住了，她想过他们一万种结局，就是没想过他会死。

张墨告诉她，原来顾泽本来就不是普通人，他是皇帝培养的一个暗卫，国家内忧外患，皇帝用他施了一计。

张墨说，顾泽立了功，已经向皇帝请了旨，平定动乱后便迎娶风儿。

张墨还说，皇帝特别看好顾泽，连婚期和聘礼都帮他办好了。

“他人呢？”风儿问。

张墨苦笑一声：“呵，陛下追封他为忠烈大将军。”

“我能不能见他？”风儿问。

张墨饮一口酒，看着她不说话。

风儿再见到顾泽时，他躺在将军府的正厅里，府里仆人丫鬟全着缟素，一众官员进进出出来哀悼顾泽将军，不，现在该叫他忠烈大将军。

皇帝传了风儿，说要封她为郡主，风儿拒绝了，皇帝说顾泽生前最惦记的就是她了，不愿当郡主，就做个县主吧，也好对顾泽有个交代，风儿也拒绝了。皇帝说她想要什么都能尽力满足，风儿便要了顾泽。皇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允了。

风儿让张墨帮忙吧院里的棚子修好了，顾泽就葬在棚子边上。风儿终于绣好了百鸟图，把最后一只喜鹊绣的栩栩如生。

栀子花又盛开了，风儿差点忘了她的栀子酒。她取出来尝了一口，呸！竟是苦的。风儿放了把糖进去，还是苦的。

苦便苦吧，风儿取出小瓶，将粉末全部倒进酒里，她似想起了什么，回房里取出吗株不开花的栀子，站在顾泽坟前喃喃道：“阿泽，若三年五载，花不曾开，该当如何？”

可惜的是，这次没人回答她，风儿轻笑：“傻瓜，当然是挖其根，将其移植到地里，这样它才自由。”

次日张墨拎着桂花酒来时，风儿躺在栀子花树下，雪白的栀子花像是给她盖了一层薄被。

阳光很好，栀子很香，树枝上站着两只喜鹊，棚子里放着绣好的百鸟图，还有一坛酒，就旁边有一个精致呢小瓷瓶，红纸黑字写着鹤顶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