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里我们这十二年 第一章

“滴滴滴滴……”

又是熟悉的闹铃声，程晚翻了个身，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关掉闹铃。

心里默念三秒后程晚睁开了眼。

她拿起手机，睡眼惺忪的眼睛眯起来看向屏幕，现在是04：10，还有半小时的时间洗漱化妆。

她慢腾腾坐起来，胡乱挠了挠头，照往常一样在心里默念了一句：真不想飞航班啊。

兀自思索三秒，而后认命的迅速起身穿上拖鞋。

走进卫生间，程晚挤上牙膏，随意扎了个头发开始刷牙。

电动牙刷在口腔里震动得嗡嗡作响。

她抬眼看着镜子前的自己。

现在的自己哪有当年刚开始飞行的样子，当年她放单那天，早上6点的准备会她竟然一觉睡到了5点45，5个闹钟都愣是没把她叫醒。当时把那个人急得要死，电话甚至打到了机场一位领导那里，就为了让她公司公寓的前台叫醒程晚。

如今的程晚已经飞行了五年，闹钟响起后不超过三声就一定会按掉，然后马上起床。

这五年来她从未误机，从未迟到。只除了她放单那一次。

那是她第一次独自一人飞行，检查她放单飞行情况的是客舱部经理，她前一天晚上太紧张以至于失眠，第二天直接就睡死过去。她飞完航班的时候简直被他骂得个狗血淋头。

程晚想到这里就想到了那人在电话咆哮的语气，想到了那人听到她航班检查侥幸通过时语气里藏不住的庆幸，还有见面后那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简直让她又心虚又好笑。

她想到那些年的时光，停下了正在化妆的手，看着镜子，镜子里艳丽的脸庞浮现出一个清浅靓丽却又隐隐无可奈何的笑容。

思绪纷飞。

当年一言不合就提起凳子把男孩子追进厕所堵着打的姑娘，如今已经变得对万事万物都心平气和，当年那个不苟言笑的少年仍是一如从前，他变成了机关单位里最得领导赏识的男人，前途无量。

程晚停止那些有的没的想法，思绪回到现实中。

她继续化妆，看了眼手机，时间快到了，得抓紧了。

随着提示闹铃响起，她关掉闹钟，转身出门去了衣帽间，拿出了熨好的制服。

穿戴完毕，戴上手表和丝巾，她走下楼，穿上高跟鞋。

出门前她照了照正冠镜，镜子里的女孩眉眼弯弯，眼睛深邃，高额长睫。

程晚长得很有混血感。大地色的眼影弱化了上挑极细眼线带来的凌厉，显得更加艳丽明媚，右眼下的一个小小泪痣似乎欲语还休，转眼之间皆是风情。整齐不留一丝碎发的盘发显得精神饱满且落落大方，合适贴身的制服紧裹着曼妙身姿，端庄优雅，大方迷人，露出的小腿匀称而修长。

她拖起飞行箱，关上门，开始了一天忙碌的飞行。

早上这个时间出门就是好，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从来不会塞车，想怎么开怎么开。

程晚手搭在方向盘上等着绿灯，车身内的金属装饰表面在路灯的映射下泛着冷洌的光，科技感十足。这是她新买的车，她一直梦寐以求的911carrera，就算每个月贷款高得要死她还是咬咬牙买了，从此以后她变成了一个勤勤恳恳的乘务员，完全摈弃了刚工作那会的嚣张，基本从不请假，把仅剩不多的热情全部奉献给了工作和旅行。

就是要趁年轻追寻自己想要的，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信条。

其实以前的程晚也并不是很爱旅行，顶多算是爱到处吃吃美食，尝尝新鲜。

现在的程晚旅行和以前相比有很大不同：她不去人多的地方，哪里人少去哪里。她只会一个人出门，不叫任何朋友。最多到了当地请一个司机再租个车，整个行程就她和司机两个人。

每次去到一个新的地方，司机师傅总会隐晦地问一问程晚是不是失恋了。

搞什么，都没有恋哪里来的失恋？她的行情都被她放鸽子放掉了。

她懒得从头再开始一段恋情，真累。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开始这样…近乎于自虐一样的旅行。

她从森林到沙漠，从雪山到深海，从戈壁到冰川，这几年的时间里，她去了太多地方，多得自己都不清楚了。

她乐此不疲，她心里很清楚，她或许是在通过这样的方式另类地麻痹自己。

只有这样……不停地前进，才不会让自己夜深人静时再那样辗转反侧，痛入心扉。

她想了一下，应该是…自他完完全全离开以后吧，不……应该是她离开了他，她主动走近他，最后又先抛弃了他。

她先主动离开了那个……阳光的，温暖的，爱了她整整十二年的，那个少年。

绿灯了，程晚踩下油门在路上奔驰而去。

程晚停好车，离准备会还有20分钟，她靠坐在车里，按下车窗感受着清晨略有些冷意的风，随后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

看着公司大楼灯带发出的温暖橘色光线，这样轻柔的光线在寂静的凌晨让人恍惚间竟感受到了一丝浪漫。

这样橘黄色的光线，真是像极了那年青涩的他对于她的捉弄感到无可奈何时，他身后那排路灯投射在他身后的光。

少年急得耳尖通红，手足无措，在他背后那一层层浅浅的光晕晕染开他的疏朗眉目，在她看来，有如神衹。

在这样的冷风中，她看着远处的柔和光线，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浪漫，也有一丝丝陌生。

她和那个青涩温暖的少年，那个青梅竹马的少年，会给她白眼给她笑容那个少年，她们已经…五年未见了。

五年，一个一个寂静绵长的夜里慢慢堆砌而成的五年。

程晚的目光看向手上点点忽明忽暗的火星，穿过丝丝燎燎缠绵的烟雾，穿过这无可奈何的五年时光，穿过命运的作弄，回到了那年，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那些年。

她嘴里低低地呢喃出那个人的名字，“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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