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错 六 有两手

吃饭桌上还是儿子说话很中听，“老爸，你都三十多年没进过考场了，乍一进去，当然要心跳，这很正常，没事，一步步会闯过去的。”

沙无言听了儿子的话，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宽慰。但他知道，考试惊慌，不是自己一个会这样，但凡进考场的人，没有一个人不惊慌的。而自己的惊慌也是当年中考时烙下的病根。

两天的时候过的飞快，今天要正式去学习开车了，沙无言非常地兴奋。怕跟上天考科目一一样迟到，五点就吃了早饭，离七点钟还差二十分钟就到了驾校。

他到的时候，并不早，今天是四百多个学员开始学车的第一天，几百口人一下都到了驾校的大院子里。到处都是人群，一眼望过去，看的人都眼花缭乱的。

沙无言按照手机里发来的信息，找到了教练的车2338号。车的旁边已经来了十几个人，他一个人都不认识，也不好打招呼，大家都在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机。

他也只好找个地方站着，下意识地往四下瞄着，试图能发现一两个熟悉的人。

刚站不到十分钟，负责这台车的教练就来了。教练姓程，叫程小兵。四十来岁，个子高大，有一米八左右，黑黑的长脸，两腮一点肉都没有，两眼圈灰暗，不用问那是夜生活太贪造成的。

眼神露着凶光，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状态。特别是鼻梁两边，就像长期戴眼镜留下的支点痕迹一般，留有指甲盖大小的瘢痕。沙无言一眼看就知道这个教练绝非善类。生活作风方面已经到了非常糜烂的地步了。

教练从人群里走出来的时候，让人一看，就有点害怕的那种人。要是脸上随便什么地方划一刀疤，那就是个十足的黑社会老大的嘴脸。

一见面，沙无言就仔细地揣摩了一下对方的相貌，给他第一感觉就是，这个人怎么能来当个教练，他应该是属于混江湖的那种地痞流氓的人啊。又一想，什么行业没有站错队伍的人呢。

沙无言心里一担心，他就不自来由地多打量几眼，本能地揣摩一下，这个人身上薄弱的地方，要是动起手来，他需要第一时间致对方什么地方。

人家个子太高了，比自己高有半个脑袋，还有就是人家粗胳膊粗长腿的，跟自己正好相反。要是真动起手来的话，只能智取。

他眼睛上下打量着对方，第六感告诉他，第一招肯定对付不了他的脑袋，他的个子高，脑袋的骨头也比较硬，唯一薄弱的地方是眼睛，一招肯定拿不下。

看来只能制取他的下盘和中盘。三招致命打击，肯定是降不住对方，但能消去对方的斗志。沙无言第一感觉就是这个人的胃口部不好，是可以下手的薄弱地方。再者就是这个人裆部，对了，太过得意的家伙，他就喜欢把这个地方往外暴露，正好是下脚的致命弱点。

多年来，沙无言有一种本能反应，就是他一旦感觉对方站在脸前，给自己带来莫名的压力时，第一时间就想寻找对方身上的弱点。这是他的一种自卫本能和习惯。

他正思量着，程教练就开口说话了，“俺姓程，是负责这台车的，我的名字用不着记住，每天来的时候，就跟今天来的一样，往这台车跟前来就行。这一批不错，就分给俺十三位学员。上一批俺带了二十二名，都快给俺累坏了，这次总教练讲良心，别人都带了十六个，只让俺带十三位。都过来，俺看看都是哪十三位。”

程教说着，就从挎包里拿出一张纸来。

到场的所有人都看的清楚，那是十三位学员的名单。

程教拿着名单，说话，他的嗓音真的跟人的外貌一样嘶哑空洞，“俺先读一下，叫到谁，谁就举一下手，算是第一次认识一下好吧。”

看来他是故意把语气尽量放和软点的，毕竟大家是初次见面嘛，也想给大伙留个好印象。

十三个人呈扇子型站在程教的面前，很听话的都点着头，算是答应了。读到谁，谁就把手往上举一下。

其实每叫一下学员的名字，大家都往叫到的人打量一下，都跟沙无言一样，都渴望着想第一时间认识一下要跟自己一个班、还要学习两个月的每个学员。

沙无言本来还担心自己年龄最大了，怕抹不开面子。没想到，满院子一眼望过去，跟自己年龄相仿的，也有一二十个。

特别是自己这个班的，有个姓严的，叫严为民的，一眼看过去，好像比自己还老了点。要不是怕初次见面有点抹不开面子，他也早就上前跟那个姓严的打招呼了。

他知道自己跟这些年轻人有代沟，最好能找相仿年龄的人相处。

“今天来呢，也只是先相互认识一下人，来到一起学车，也是一种缘分。名单我先放在这车上，大家也都带了手机，先拍一下收藏，也好记住对方，特别这些手机号码，记一下，也好方便交流一下。”说着，程教就把名单放在车子上，众人立马往前纷纷拍照。

沙无言站在最后，他的手机拍照功能坏了，没法往前去拍照。

“诶，老沙是吧，你怎么不怕啊。”见大伙都拍的差不多了，程教估计知道沙无言的年龄，客气地招呼一声。

“哦，是这样，我的手机，照相功能没了，拍不了。你看，我能不能把这张纸带回去复印一份，或者带回家抄写一份啊？”沙无言很客气地征询一下教练的意见。

“行啊，当然可以，不过你可不能丢了，抄好后，要带回来给我。我也得需要记住大家的名字呢。”程教同意了。把名单交给沙无言。

名单上总共有六个男人，七个女人。可惜没有照片，没法和身边这些人一一对照一下。

“老沙，你先别看那名单，收好了留着慢慢记。今天要先学学，关于车的一些基本知识。”程教先提醒了一下沙无言，然后面对大家说，“现场学习，也别拿手机拍了，挺简单，先学着再说。”

程教见大伙拿着手机往前凑着要拍照，他板着脸阻住。

教学很简单，就是教大家怎么拉车门，这么坐进车的基本步骤。然后就是车里一下功能，其实这里的人，除了他沙无言不清楚车里的情况，其他人家里都有车，早就学过开过车了。甚至还有人都能上路驾驶了。

来学开车，无非是来响应国家定的规矩，温顺地跑来学点怎么学会考场定的规矩，混个驾照本而已。

现在的年轻人都人手一部高档手机，里面什么知识没有啊。哪像他沙无言是个大傻帽，到现在连个方向盘都没有碰过。

他来学习就是抱着两个目的来的，一是能学会交通路上划定的规矩和路标。其次就是能学会规范性的驾驶技术。

让每个学员坐坐教的方法。坐在驾驶位上怎么调座位。怎么从车窗里看距离路面的距离，还要就是坐在座位上怎么知道车子在路面的位置。

每教一次，就让连沙无言在内的每个学员，都坐上车座上去体验一下。

大伙都很积极，也都很认真，虽说都能开车上路了，毕竟没学过规范性的驾驶技术。来的目的都是一个样，想一次性学会开车，学好开车，顺利地拿到驾驶证。

大院里三十多辆车，每个教练车都围拢着一群人。大家都在忙着专心地听着自己的教练在教的基本东西。

就像教练说的那样，“大家都不是笨人，能来学车的，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最后讲的，就是如何把握手里的方向盘。

“握好方向盘这个动作一定要规范，在科目三的路考中，最为重要。负责路考的考官，一眼见到你连方向盘都没有学会，那你想过这一关，可就难了。”程教板着本来就很难看的脸说。

“大家来学车，说白了，就想能顺利地把驾驶证拿到手的，所以一些规范性的东西，必须学好。”

十几个学员只顾两眼看着教练一个人说，眼睛里都装满了肯定的意见，热诚希望地他继续说下去。有点人还不时地点了点头。

估计程教在年龄比自己大一点的人面前，也没有忘记难为情的心态吧，见大伙一直这么肯定自己的意思，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民哥，特别是你，我得说你两句，不是兄弟在你面前卖大。你那一手飞旋的动作，应该先扔到一边。考试的时候可是最忌讳那动作的，特别现在负责监考的考官还都是一些年轻人。”程教笑着对个子矮小的只有自己下巴高的一个叫严为民的人说。

“那是，这次一定改掉这个坏毛病。”叫严为民的家伙笑着说，“上次那个刘永教练就一直提醒过我，可我没在意，当然了，我也没经过科目三考试。”

“你看看，你连科目二都没有过，哪能到科目三啊。最好能改，如果这次跟弟弟我再考不过去的话，那可就没面子了，这次把你安排到我这里，那可是总教练亲自提名的呀。”程教练很友好地看着脸前那个被他称为大哥的家伙。一说就想说个没完一样。

“看来程教跟这个姓严的关系非同一般。”沙无言这样想着。看了看其他的十来个人，从他们的表情上都能看出，大伙对这个姓严都有异样的眼神。

“刚才我已经教过你们怎么握方向盘，怎么交换手法了，回去后，自己家有车的，就照这个方法多去练习。”被人老盯着肯定不自在，程教练终于停止了他们两个人的对话。

“教练，家里有车的，还好练习。没有车的，怎么练习啊？”一个从相貌上看不出年龄的男学员这样问。

这个问题问的真是好，几乎是替沙无言问的，沙无言不由地多看几眼这个家伙。先不考虑他叫什么了，一脸干瘪的样子，长的是一副狼脸，轻微地驮着点背，脸上好像有一层没有掉落干净的头皮屑粗糙皮肤，幸好皮肤是白的，要不肯定难看。

年龄是看不出来，可还是能看出跟小老头一样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