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不争 章十九 傀儡

斐鬼雀以为，这世上只有一个故事，故事的主角就是自己，生与死之间的过程便是上演一幕幕戏剧推进，但被控制之后……

他从未像现在这般认为，自己，就是一个配角，用来给别人搭建台阶，踩踏的工具。

他能感知外界，明白妖媚男子利用他的肉身做了多少明暗事。

开宗收徒是表面，背地里却为了搜罗人才袭杀周边本土门派，让那些弟子无路可去，只能投奔尸圣教。

邀战天下更是威慑或者威胁，让本土门派以为千面郎君暴虐好斗，不得不迁出尸圣教影响范围或者避其锋芒。

但这些，都只是异邦狗子的伪装，可为何无人看破？难道就要让他们如此？

怒气不只是因为外界修士行事鬼祟，还因这些人敢借着他的名号为非作歹。

怒火中，一月过去。

等待中，两月亦去。

三月……

事实上，尸圣教真正创办的红红火火，在斐鬼雀本人以恐怖根基邀战天下这段时间，兰花城所处地界，他已经成了公认的天下第一，同时也是此界尸圣教开山鼻祖，以及江湖风云榜上的天下第一狂。

身为傀儡，拥有的名号越是响亮，代表耻辱越深。

但成为傀儡的唯一好处，就是能够接触外界修士，了解讯息。

在外界修士眼中，向他这般的武者只是工具，好比上一世游戏中的稀有角色，但正是因此，只要游戏不结束，他就会被一直使用。

斐鬼雀想过夺回肉身，但那外界蛊虫的力量异常强大，还会被妖媚男人察觉，因此未有妄动。

他在等待，因为千金阁一定在观察，兰笑天所掌握的讯息以及自己现今表现，足够让人发现端倪。

可是，三月过去了……

尸圣教开始正式宣布面向全天下收徒，只要资质达标，年岁不满十六者直接进入；年岁过十六不满四十者需接受考核；年岁过四十不满六十者又是一种考核；年岁过六十非稀世天才不收。

修士对资质的评判与武者不同，武者主要看父母授予的先天之精（根骨）：先天身体好，骨髓充盈，就是练武的好材料。

修士则看灵根：灵根优劣影响引气入体的修炼速度。

他们对人的身躯不称功体称灵体，二者应该是不同，武者口中的功体包含先天所获与后天炼成，而修士口中的灵体仅包含先天形成，具体作用不知详细，只说非常重要。

斐鬼雀的灵根品质不像此界武学根骨那般稀世罕见，但若不满十六也能直接进入，只是向他这样的家伙，外界不收，毕竟人格过于极端。

而那些被尸圣教选中弟子当中，有几个面孔倒是让斐鬼雀意外。

邢远：朱家的少年家奴，资质极佳又不满十六，直接进入；斐鬼雀将他认定为投机取巧的卑劣者，不屑。

军师：过十六但不满四十，由于资质出色，考核的时候给他放水，过了；此人人格，同样只适合做狗腿，千面郎君照样不屑。

随着时间继续推移，斐鬼雀逐渐认清事实，此间事了，自己要么被格杀抛弃，要么被当作傀儡带回，而这个结果，已经临近了……

“十人一队，出现任何反应都不要惊慌……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要和过去脱钩，成为执掌命运的修士，人生将不再局限于脚下踏足的黄土，灵魂亦迎来解放……”

日复一日的洗脑解说，傀儡状态下的斐鬼雀嗤之以鼻，突然……

“林兄！”一道呼唤从远处袭来，妖媚男子惊讶回头，随即笑颜相对：“子阳，你过来做什么？”

斐鬼雀早就断定，这人阳气不足。

“反正都在一处，我借这儿的传送阵法离开也同样，对了，那个傀儡呢？”

“喔，说来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置它呢，”钩指，咒令催动唤来斐鬼雀，面具下的脸庞一如既往的呆滞：“下次开启不是两百年就是四百年，现在又没时间将他炼成尸奴存放此界……用着这么顺手，怪可惜的。”

如果不是朱兹出问题，尸圣教开山鼻祖还轮不到千面郎君。

“不准备带回去？换做是我肯定想要收藏……嗯，是不是变态了点？”

“哈，在我们尸圣教倒是寻常，你这个提议也好。”

“打住，其实我是为了他过来的。”

气氛一凝，妖媚男子可清楚自己曾被打出一个窟窿：“你想要收集子洞天里的强者？天玄宗的长老不会骂你？”

“实不相瞒，是一个小师妹托付。”

“哦？莫非是……”严肃下来。

“不错，你也见过她，兰秋榕的女儿-朱姝，她手上有块天玄令……”

“为了什么？你要是没跟她讲清楚宗门信物用处，日后她记恨怎么办？长老们可是紧盯着我们呢，你又不能把她给……”

轻划一下脖子。

“当然讲了，相信你也明白此界武者与我们不同之处，她自己坚持，我也没办法……”

“可是……这个家伙如果被带回，我相信一但他握有机会，肯定很乐于拧下我的头，子阳，真是抱歉了。”看着斐鬼雀，妖媚男子不屑哼笑。

“别想太多，修士与武者之间的差距，你应该清楚。

我们受到洞天法则压制，实力发挥七分已是不易而且回气艰难，出去之后情况逆转，你何必惧他？将傀儡给我吧，这个恩情我记下，日后必将重谢。”

“帮你我当然乐意，只是这傀儡……罢了，”思虑后改口：“随便你们，但一定不要在此界让他苏醒，否则必是一场恶战，真不是开玩笑。”

“你与他动过手？”

“哈~”回想起此行唯一的一次凶险，妖媚男子心有余悸的冷笑出声：“我本来想试探尸奴在这个世界的实力层次，没想到低估了他……”

简短述说过程，同时也点出当时朱姝也在场。

“好吧，过后我带那位师妹与你见面，到时好好解释一下，免得留有矛盾。”

“这我倒是要说谢一声。”

游戏里拼杀，现实却不伤感情，这很正常，但当游戏角色要成为玩家，那就必须给出说辞甚至请求谅解。

态度改变的唯一区别在于，游戏玩家是人，游戏角色不是人。

所以斐鬼雀不仅生气高位者掠夺资源，更是愤怒不将包括自己在内的此处洞天所有人类当人看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