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不争 章二 千面郎君

武道

这个世界对斐鬼雀来说最有意义的一件事，曾经不谈，但现在一定。

武者步入先天之后，有十二重境界，而斐鬼雀便处在十一重巅峰或称伪十二重，他不突破的原因并非不能，而是不能……

肉身，承受不住十二重境界。

在这道牢牢困住他的瓶颈背后，是问尽天下高手，无人敢称第一的悲哀，世间……仿佛从未有过十二重境界的强者。

所以当他听闻有人看到一抹惊鸿，以超越人力的方式从天边闪过时，立刻抛弃一切，只为了一见真正的当世顶尖。

千金阁第一杀手，夏、姜、庄三国公认的万恶魁首，号称天下第一邪的邪郎，斐鬼雀抛弃自己拥有的一切富贵、权势还有那些吴侬软语，就为了追寻极端。

武道的极致，便是他此生追求的极端！

但他的性格，却是一言难尽……

白日

枯斜无力

因面容被毁而佩戴面具的斐鬼雀，乔装之后在简陋面摊进食。

身旁食客敞心笑谈八卦消息，说万恶魁首被自己培养的徒弟毒死，言语间颇有悔恨之意：为什么死之前自己没能砍上一刀。

对此，斐鬼雀淡淡一笑，他其实比传闻中的‘善良’，偶尔还会开玩笑，只是很少有人懂他的幽默，不过……

“哇啊啊啊……”

刺耳的声音传来，是面摊对面糖铺，来买糖的顾客当中有两个小男孩发生争执。

个子大的吃完后抢了个子矮的，矮个子要不回来，就开始哭。

斐鬼雀本来安静吃面，但哭声吵闹，高个孩子又说：“我年纪大，个子也大，吃多一点天经地义，阿妈也是这样讲的。”

放下碗筷，斐鬼雀要管闲事了。

只见他慢步上前，以面具示人：“你说，年纪大也要吃的多，对吗？”

“你是谁？”两小孩子被他奇怪装束吓到，后退一步。

“那我个子大，是不是更有资格吃你手中的糖？”

“你……你这么大人了，还跟我们小孩抢哦，要不要脸？”

“诶~~，你不一样与年纪比你小的抢？回答我的问题，否则……”言语间的威胁意思显露，至于其他人根本不会在意，将之当成爱操心的成年人对小孩子的教育。

“我们两兄弟之间，关你什么事？我是哥哥，我比他大比他厉害，糖怎么分配当然由我做主。”大男孩如此说道。

周围人听的稍稍摇头，但并未在意，只当是小孩不懂事。

“你是在强调亲人之间可以相互欺负，还是说谁厉害谁就能做主的问题？难道你们阿爹阿娘没讲，亲人之间要相互扶持吗？”

周围人察觉到不对，均觉得戴面具的家伙跟小孩子较真，未免有些幼稚。

“是有讲，但我比他厉害，所以我能做主。”

“回答的很好，给你奖励，看……”面具凑过去：“我的脸上有什么？说中了奖励你买糖哦。”

“这是你说的！”两个男孩均看过来，眼神愈发认真，谁料斐鬼雀挥手之间便换了脸谱，顿时面露阴阳鬼怪恶相将两个小孩惊吓大哭。

“哈哈哈哈~”然而他却狂笑之后伸手而出：“拿来！”

抢了小朋友的糖葫芦，踏步离开。

周围人目瞪口呆，有人大笑无赖，有人气愤无耻，更多的人是被完全超出预料的发展而惊讶。

这就是斐鬼雀，一个让人意外的任性男人。

他可以因兴趣而抛弃一切，因兴趣而追寻武道极致，因兴趣而管闲事并且连小朋友的糖都抢。

至此以后他往南而行，虽有意隐藏行踪，但却早已安耐不住想要见识超越人力极限的强者是何种景象的内心。

一路挑战高手，不使剑，已是他给足面子的伪装。

…………

红日将西霞渲染，琉璃碎云之下，有一人影独行戈壁。

磅礴天地，均化作过客从他身旁略过，一如脚边卷过的黄沙，突然……

“打劫！”

前方一群持凶器的劫匪拦住去路。

“唔~~”被拦截之人手持羽扇，头戴面具，衣着奇装，语调随意，正是斐鬼雀。

“真好。”

“好啥？！我看你是被吓坏头壳，碰上我们只能自认倒霉。”

劫匪讥笑开言，却见斐鬼雀微微侧身，面具下的眼神突然凛冽：“打劫。”

“哈，老大，我看他是吓坏了，重复我们的话呢。”

“我是讲我，打劫！”气势拔升，斐鬼雀步步逼近。

“从来只有我们打劫的份，”劫匪头领怒叫一声，砍刀杀出：“下辈子注意点！”

“嗡~”

刀光袭身，更有后续攻击连绵不断，再有莽力的武夫，见此情形也要避让三分，但是……

“勇气可嘉！”

一声赞叹后，双方交手，走石飞沙可触之衣襟，劫匪的攻击却难以碰到，顷刻间全被制服在地。

首领见情形不妙，跪地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饶命可以，但七天内为我筹集足够银两作为盘缠，否则……”厉声而下：“死！”

他习惯大手大脚，一路走来虽有意克制，但钱总是莫名其妙的就没了。

若不是不可能有蟊贼能在他眼皮底下偷窃，更不可能一路跟他这么远，否则他肯定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高手盯上了。

…………

乱石窟

地如其名。

不过却在一年前变成劫匪窝，现在更是来了一名它无法承受的人物——斐鬼雀。

摇着嫌天气热、一直带在身边的羽扇，斐鬼雀认为自己若是容貌还在，配上现今一身衣裳，肯定显的骚包。

“大爷，土匪的业务也不好做，所有的积蓄给您了。”曾经的土匪首领，昔日猖狂叫嚣斐鬼雀下辈子注意点的猛汉，现如小斯一般跟随左右，只差显露狗身原型。

“喔~~，你们可以抢嘛，”从来就不是正派人物的斐鬼雀拂着轻风，发丝在阴阳恶鬼面具上一缕一缕的击打：“还是说别人不敢抢，就敢抢我？”

“哪敢！哪敢啊！！！”首领慌了神，心想话还能这么反着说：“您放心，弟兄们都盯梢这呢，只要有人过来，就算是头驴，我们也不放过。”

“驴？驴惹你了吗？”

“额……”

“我有让你们抢驴吗？”斐鬼雀完全凭心情行事：“找茬？”

但首领忐忑的心听不出他在逗趣，流着冷汗求饶：“大爷，您说抢什么我们就抢什么，只求您放一条生路。”

“很好。”继续摇着轻风，耳畔响起匆匆脚步的斐鬼雀静心等待。

片刻之后……

“老大！老大！”

“胡说八道什么？现在做主的是这位大爷！”

“大爷，来生意了，我们发现一位被追杀的少女，长的嘿……”

“说重点！大爷如此英俊神武，像是缺女人吗？”土匪首领很懂。

“她身后有一大群人，可能是附近兰花城的某个势力。”

“哦~~”来了兴趣，斐鬼雀睁开双眸细细品味：“被追杀的少女，有意思。一炷香时间，我要见到你们。”

话毕，身形急动，从座位直接飞出洞外。

土匪们只听得三两声闷响，追出洞口时已不见人影。

“这这这……老大，这家伙……”

“当我瞎吗？！”曾经的老大怨气满满，甩了说话之人一巴掌：“我肯定是跑不了，你们谁敢逃我当场砍死，抄家伙，随我去！”

…………

一块被黄沙侵蚀的巨石。

人，就像砖石下的米粒。

避沙岩下方，进出兰花城，躲避风沙又能歇脚的最佳地点。

一位素衣长发的少女，逃亡的姿态虽有些狼狈，但她的眼神，却不像平庸者那般惊恐，而且填满仇恨。

“嘶~”

身后马蹄嘶鸣，敌人的利刀已近。

“喔~~”顶上看戏的斐鬼雀感受着一切，飞天遁地他不能，移山填海更是做不到，但是对杀气还有两股内元的交锋感应，他了如指掌。

“嘭~”

一声被黄沙掩盖的闷响，交手双方的胜算，三七之分：“悬了。”

素衣少女难敌对手，照面间被击退数步，脚后堆积黄沙皱褶。

“朱姝小姐，回去吧，夫人很关心你。”

“她？！哼！”眼神仇恨更浓，被唤作朱姝的少女鄙夷嘲讽：“她关心的应该是天玄令的下落。”

“不，来时夫人已要求让我们将您完好带回去，以您目前的处境，难道感觉不出夫人对您的容忍吗？”

“容忍？！哈哈哈~”笑声中蕴含极端的仇恨，朱姝唾弃一口：“毒杀亲夫又害死我大哥，并将一切栽赃到女儿头上，她的容忍朱姝承受不起。”

“哎，”似早就料到会是这般回答，追杀少女的领头人物下令：“动手，切莫伤及小姐性命。”

“是！”八名先天七重境高手动身，除此之外还有杂兵近百，但这些斐鬼雀根本不会考虑。

武道有后天、先天两大境界，先天之人，体内有一股气名唤内元，使出可断金石，可御飞剑，威力无穷。

先天境传说有十二重，斐鬼雀位列十一，甚至可以说半只脚踏入十二，没有跨入的原因并非在于天资，而是他感觉到，先天十二重已超出人力极限，肉身承受不住。

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到达尽头，但这个观点却在前段时间改变了……因为他也看到了那一抹惊鸿，并且也是向南而行。

“走狗们，来吧！”

“朱姝，你为了独占天玄令杀害血亲，罪大恶极，若还不伏法，休怪刀剑无眼。”

“废话！”率先攻出，少女自知无路可退，做以卵击石之举。

“拿下。”

八人齐上，根基虽均与少女接近，但胜在人数，交锋半刻便将她制服在地，死死按在黄沙当中。

“绑起来！”无视她身上流血的剑伤，追击一方首领下令，却听……

“哈哈哈哈~”

中气十足，回荡寰宇的猖狂笑声突然响起。

“一群人欺负一个小丫头。”话音传来的同时……

“轰~”

路边黄沙爆裂，惊叫的马蹄声中，数百人的眼睛纷纷看去。

风沙走尽，戈壁滩上显现一手持羽扇头戴面具，衣着奇装的男子：“不害臊吗？”

“阁下何人，此乃朱家家事，莫要插手。”

“进了千面郎君的地盘，哪里来的家事？”由于经常戴面具，所以斐鬼雀给自己又取了个江湖外号，千面郎君。

来人深不可测，领头之人细细打量，却看不出深浅:“此女为一己之利残害血亲，罪无可赦，阁下难道还认为我们不该？”

“罪无可赦？”斐鬼雀听闻，随即又是……

“哈哈哈哈~，在场诸位行径磊落，只有她罪无可赦。”

好似嘲讽。

“但千面郎君欣赏的就是罪无可赦，尔等，退下，人，交我。”

朱姝顿时挣扎的抬起头颅，看着这位头戴面具的奇异男子，他衣着奇异分黑白两色，好似两股极端相冲的力量相互制衡，仅一目便让人难以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