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城 第96章 楼梁灯笼

几乎是自然而然地，沈恩衣看着村子，村子呢是安安静静的，仿若冬日结冰的湖，太沉太静！

“这个村子的人，都空了，老的老，小的小，年轻的人都去外面打工，很少回来啦！很少回来，有的干脆不回，了无音讯，世界那么大，然而村子那么小，小得呆不下野心脖脖的人！”

除了村子，还有房子，沈恩衣看看自家的，房子是父母亲还有哥哥姐姐的，但现在哥哥不在了，哥哥不在，那也就是父母亲和姐姐的。

云衣姐姐在A市有几处住所，她不缺房子，也不会来这里住，薰衣姐姐结婚后，户口也签出去了，比起A市云衣姐姐的家，薰衣姐姐所住的地方更远，要远出许许多多。

命运捉弄，原先最近的薰衣现在成了最远的，房子嘛，想必父母给薰衣，她和姐夫也不可能常来此住。以前修路，村子以为被占，大家明知道被占不好，被占后无田无地无房，既使得了百万，那也是农村人，去城里买房，依旧无田无地，以后的日子买棵青菜喝口水都要钱，继续在村里选地盖房，依然是农村人，百万房，你干完活收工，依旧一身泥，学不了有钱人。

既使富一代，人们也渴望被占。

“如果我们这里被占，应该通公交车！村里有公交车跑该多好呀！”沈薰衣无比期求的说，可占了又占，她们居住的村子总差一条沟一大壑，任它怎么占就是用不到。

也罢也罢！富贵皆随命。

后面那个地方搞旅游，相传此举光政府就拔款六亿元。

青青杨柳绿，碧水蓝天，少女少年，热舞恋歌，多好！沈恩衣以为六亿下去，待她回来，母校变样，从村到角，全是青石板路，沿河而至。春暖花开，一年四季，游人如织。

“那个地方现在搞旅游了，相信不久，我们这里同属一脉，也搞旅游，到那时，我们家门口有站台，有楼亭格子，我们就在楼粱挂灯笼，把家做成小酒馆，卖卖酒，做做菜，日子多好。”

可是，那个地方的古楼，因为那六亿的巨额财产，村里人拼命沿河而建所谓高楼大厦与乡间??墅，都向往桃花源，最后特色失去，那个地方开场后就逐渐走荒，河边的路没修，通往山顶的路更是荊棘遍步，差了，差了！

家乡的小酒馆最后也就没有开成！这栋房子吧，既使沈恩衣沈薰衣沈云衣三姐妹一起来住，相信也会平平安安，和和睦睦，相亲相爱！

沈恩衣看完村子房子，不自觉的去看学校。

学校，这个地方最初是块田，后来建了房，最初的房子是木制的，经常的水灾，经常的又变成田，后来木房不够用，计划生育又还没计划下来，人口呢是越来越多，于是才建了这栋好的。

这栋好的一共四间两层，也就一到六年级各自一间，剩下两间作校长办公室！为什么叫校长办公室，不知道，反正各级老师也都可以用。

建这栋楼沈恩衣没印象，无非是货车拉砖，货车拉沙，拉石头，水泥和砖，再后来是老师和大人都对小孩子们说，那儿危险，堆砖危险，水泥危险，危险的地方别去，这样讲了两三年，这栋好楼也就建好了。

新楼没印象，倒是木楼，木楼那一层是教室，二层是宿舍，傍晚打扫，沈恩衣扫了地，没搓斗，同学们说:“叫你心衣哥哥，用手捧帮你捧呀！”

二天别人扫，同样没搓斗，同样也叫心衣用手捧！轮到心衣扫地，他扫不成，别说上学，就连最简单的背书包他都像鬼子一样紧着勃子挂着，于是人们得出一个结论，沈薰衣的弟弟是傻子。

沈恩衣的哥哥是傻子，也就等于了沈心衣本人就是傻子！

世事经常这样，沈恩衣在哪玩，经常有人风尘扑扑跑过来喊：“沈恩衣，你哥哥摔倒了！”

有时是同学，有时是老师，沈恩衣跑过去时，只见心衣口吐白沫不省人事的躺倒那儿，他病入昏迷，完全已经不知道好坏，看到沟就躺沟，沟里有水也不避，有时一发病，整个人硬生生直挺挺的倒地而去。

如果遇到竖石，就会摔得脑袋开花，头破血流。

沈恩衣是妹妹，她抱不动沈心衣，心酸楚痛看过之后，她忍住不哭，依然飞奔而去寻找父亲母亲。

母亲的做法是一如既往的拔开人群，然后念念叨叨地捧着心衣，父亲的做法也同母亲，但父亲不会念，他麻木无助成木偶，是个被命运揍一拳心酸委屈往肚里吞，然后闷不作声低头走路的人。

他们像大山一样护佑着心衣，但天云不测，每当天气变化，心衣就如期病发，如此经历几次，父母就只剩搬运，他们把心衣从水沟，场坝，天井，水泥地，各物各场抱回家里临时铺设的稻草床。

心衣口吐白沬，呼吸急促。

“让他吐让他吐，吐出来就好了！”

一会儿，母亲又自我安慰说：“让他吸让他吸，他吸了才有气！”

母猪风，癲癇，什么是癲癇，沈恩衣不知道，但听人说那是人在娘胎时，母亲吃了老母猪肉。

“都是命，都是命，怀云衣，薰衣，恩衣时，我也吃了些许肉，就难得吃上的那么几回，居然也能吃上老母猪肉？”

“为什么不能吃老母猪！”

“老母猪肉致癲癇！”

人的生命也就成了布偶，任凭上帝无形的手任意操控！每次，沈恩衣陪同父母，一家人心如刀绞又亳无办法，只能把所有的结果交给命运，等待心衣生，抑或等待心衣逝……

如果哥哥走了，我也从此不会再笑了。

沈恩衣无数次流干眼泪，无数次在心里默默祈祷。

她眼泪流干地望着稻草床上的心衣，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都说生命如此美好，为何心衣如此狰狞狼狈？既使心事有人知道，恐怕也无人理解，一个与疾病漫长奔跑与对峙的艰苦与难过。

还是父亲那句痛彻心扉的话！

“这是个人了，如果是个牲口，我们恐怕早已放弃，如果是个牲口，我们恐怕早已把它宰了，可是，我们不能杀它呀，哪怕他坏事做尽也不能，因为这是一个人，一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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