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战国成就霸业 第27章 确是可笑

君浩一惊之后，便镇定下来，望向花想容，坦然道：“不错，擎虽久居深山之中，对天下大势却时有所闻。如今辽境大部已为金人所据，辽帝亦难逃金人追踪。”

“宋金之盟本就如一层薄纸，这层纸被捅破只是迟早之事。到时金人铁蹄南下，首当其冲便是我等百姓。大难当头，侈谈金山之利、清谈之友，确是可笑。”

“只是我却不知，容娘有钱有势，背后助力、朝中靠山自然也不小，既已看出天下颓势，便须乘势而为，避兵锋之所向，早早布局南方诸路，好为后半生荣华富贵筹谋。如今却在这灾后惨厉之地徘徊，竟是为何？”

花想容避开君浩咄咄目光，望向窗外，柔白侧颊映着苍茫水光，似泪痕闪动。她凄然一笑，喃喃道：

“官人好生犀利，看出奴家亦不过人手中一枚棋子。只是棋子当久了，对棋局大势未免也知一二……实则奴家本是相州农户女儿，幼时也曾承欢父母膝下，却在一场大灾之中家破人亡，被卖至贱籍，吃尽了诸般苦头。若非得遇贵人，容娘今日早已是乱坟岗上的一掊黄土。容娘真不敢想……”

说到此处，花想容遽然回过头来，眼中含泪，目光如炙：

“容娘真不敢想，若金人果真南下，又有多少女儿要与容娘一样委身尘土？大厦倾覆之下，只怕还要凄惨百倍！奴家虽日日身在金玉满堂之中，只思及那惨景一二，便要悚然而起，只觉遍身绫罗皆是荆棘，足下金砖寸寸浴血，再无一日安宁可得。

又如何有心经营江南、筹谋富贵？官人既也明白情势，又不是那狠心独自快活的人，个中滋味，难道不知？”

君浩默然不语。个中煎熬滋味，他岂会不知。他如今还在为眼下生存奔波，对那明日之事尚可推托。若如花想容，身在高处，看着局势一天天糜烂，有心无力，只会更加痛苦。

花想容握住窗阑，平复心中激动，片刻方道：“春风茶社开遍大宋各路州府，奴家所迎往之名士达官，皆为大宋栋梁砥柱，可当得起‘有胆有识有志’这六字之人，却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余者或为经仆书蠹食古不化，或为酒囊饭袋尸位素餐，或为蝇虻之辈贪财逐利，或为权势熏心党同伐异。

何曾半点顾念百姓危局。自欺欺人丰亨豫大者有之，独善其身蛰伏江南者有之，贪生怕死醉生梦死者有之。容娘虽只一介女流、一枚棋子，看着却也心寒不耻。”

君浩终于动容：“容娘真乃奇女子也！忧国忧民赤子之心，擎虽一介丈夫，也自愧不如！”说罢深深一揖。

花想容嫣然一笑，以男子之礼还揖道：“自古知音难求，今世尤为难得。谁知今日竟遇着官人，实乃奴家之幸。”

君浩闻言正色正襟，又还礼揖道：“容娘一番肺腑之言，感人至深。擎何德何能，竟得娘子青眼错爱。”

花想容待要再还礼，忽听珑娘噗嗤一笑，方觉这样拜来拜去如何了得，不由灿然一笑，眼角眉梢尽是欣慰之意。君浩顿有满室生辉之感，亦欣然长笑。

巧娘在旁轻咳一声道：“娘子，已未时了，船还须逆风回去。”

花想容闻言略一沉吟，到案前执笔写几行秀逸柳体小字，作了一道文书，交与君浩：

“奴家一路看来，此次漳河大水一泻千里，相州以北尽为泽国，流离失所灾民之数应在十万之上。官人若寄望于官府赈济，只怕要失望。船中有十石米豆，尽数赠与官人，可应一时，此为交割文书。”

君浩也不推让，将文书收好，又毫不客气开口讨要其他：“营中急需木炭五百斤。这木炭既可充当薪柴做饭取暖，又可过滤净水。另外还需板蓝根百斤。又有一名伤者，营中无医无药，还请娘子带回城中，尽力医治。”

花想容见他如此不见外地狮子大开口，反倒欢喜：“都非难事，那两样物事两日内便差人送来。伤者自会请名医调治。”

君浩深深一揖：“容娘雪中送炭，大恩大义，擎感激在心，不敢或忘。”

花想容嫣然还礼：“李四哥言重了。近日奴家有事仍在相州分社中，官人若至相州，可来社中小叙，奴家定扫榻相迎。”

此时珑娘忽然来报，说是有老者自称里正，在岸上吵着要求见主人。花想容正要回绝，君浩忽道：“这里还有一事须请容娘相助。”说罢将前因后果大致说了。

花想容不由失笑：“那里正遇着你，真是遇着八辈子的魔星了。”君浩笑道：“如此阴毒小人，律法条文又治不得他，却不能轻易放过了。再则君子有成人之美，何乐不为？”

花想容嫣然一笑，道：“愿从君子之命。”便依君浩之计，吩咐珑娘如此那般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