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之声哗然,一些粗爽的便直喊出来:
“老官人快快回去养病,俺们营地可招呼不起!”
“老官人何苦操这鸟心,且等你女婿来接便是!”
“有病还出来祸害俺们,便是老官人也要没下场。”
李疯子见大势已去,再呆下去平白出丑,招呼小厮抬起担架,慌忙离去,留下一串撕心裂肺的咳声。
君浩静待那令人厌烦的咳声听不见了,方朗声道:“这么一打岔,再耽误下去,可要饿煞大伙儿。我便长话短说。除那四条铁打营规,便是营地的日常条例,请诸位一一牢记。”
“营地分区管理。居住区在南坡,统一安置,日出即起,日落而息,由赵伯理会。此处山顶平地为活动区,每日清晨在此升旗,夜间降旗,凡操练、会议、活动皆在此处。炊事区在那处水坑边,一日三顿,听招呼开饭,由刘小娘子并选几位娘子安置。切记,喝水一应到炊事处取凉开水,不得饮用生水。”
“北坡下方东侧为茅厕,不得在营地随处便溺。茅厕轮流清理打扫,每日须将那黄白之物集中深埋。北坡下方西侧为洗浴房,每七日必得轮流热水沐浴一次。以上各项,可记住了?”
众乡人闻言不由低声议论。“李四哥说的,俺们敢不用心?只是俺们落难之人,何须这般讲究?俺在家中时,十天半月不洗浴也是常事,渴了便在地头喝口生水,急了便在路边解手,煞是简便快意。”
“如今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好生拘束难为。”一个年轻汉子挠头道,众人纷纷附和。
君浩肃然揖道:“这位小哥,生死大事,万万不敢轻忽。凡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如此行事,方不易得病。切莫贪一时便宜!望诸位用心遵行。”
众人赶忙还礼,都道:“李四哥何须如此!莫不敢从!”
当下便分队,共分出四个队来。刘小娘子并三个娘子为炊事队,只管烧水做饭。其余三个队都要安排夜间轮班岗哨、清理厕所,日间各队行事又都有所不同。
梁兴带一个队专管搭建地棚与整理柴草。陈大带一个队专管造船,并远行救援和搜集。王宝牛带一个队专职采摘果菜药草,并在近处打渔。
汪欧为管事,无极为他的助手,专管营籍人口、轮值排班、作息整练,并纠纷争议。
诸事安排停当,君浩笑道:“营地当有个名号。我大宋崇尚火德,营地便以红巾为名,以红旗为帜,望得官家洪福庇佑,侥天之吉幸!”说罢一挥手。
营地正中早已立起一杆两丈高的竹竿,无极和刘小娘子如金童玉女分立左右,得到君浩信号,一同扯动麻绳。一面大红旗帜猎猎迎风,在众人瞩目中缓缓升起。
乡人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只觉四周似有无声肃穆的韵律,不自觉都收紧双脚、绷紧腰背,目视那红旗衬着澄澄蓝的天飘扬招展,只觉心阔神远,眼前再无阴霾。
君浩静静注视着红旗,脑中回响着那来自千年之后的激越旋律,嘴唇微动默唱着那曾经熟悉到无视的歌词。
有多久他没有这样专注地一字一句地唱这首歌?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
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并未真正远离过往。
脚下这片满目苍凉的土地,也是他的家、他的国。身边这些命如草芥的人们,也是他的同胞、他的手足。
这片土地、这些人们所遭受的和即将遭受的苦难,对他而言已不再是史书上短短几行字,而是血淋淋活生生的痛苦和耻辱。
可是,自己一介流民,无亲无故、无财无权,在这即将沦为乱世的时空里,独善其身或许能够,要改变历史却如螳臂当车,一个不慎就会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你,输得起么?
君浩久久望着红旗,无法回答自己。
红旗早已升到竿顶,营地上一片沉静,谁也不敢贸然打破。君浩终于还是摇摇头自嘲一笑,转身宣布升旗仪式结束,午饭时间开始,半个时辰之后按队集合,由各队头整理安置。
众人闻言顿时松开肩头,三五蜂拥向炊事区排队领粥。一时间营地上说笑之声不绝,混着小白兴奋的吠叫、大黑午间的打鸣,煞是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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