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浩被一只公鸡的惊叫和一只狗的狂吠给闹醒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回到了少年时代,在乡下的外婆家过暑假。那只神气活现的油黑大公鸡,天蒙蒙亮就开始卯足了力气打鸣,让熬夜看《笑傲江湖》的君浩气愤不已,给它取了个大名“东方不败”。
后来听说东方不败和村长家的白狗令狐冲(也是君浩给取的名字,村长还直夸村里最有前途的小秀才就是有墨水)在村头小土坡上决战黑木崖,被咬掉了半个鸡冠,从此雄风不再,过了不久便郁郁而终。
君浩的嘴角不知不觉扬起来。少年不识愁滋味,多么美好。
却永不再来。
君浩微微叹口气。
地棚中只余他一人。中间炭火犹自微燃着,一罐板蓝根正在火上微滚,淡淡药香在棚内飘散。
君浩掀开厚厚的草被坐起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有意咳了几声,发现喉咙已不怎么疼,又晃了晃脑袋,头也不闷了,颇觉神清气爽。看来伤风感冒已差不多好了。
十多年坚持晨跑打下的身体底子可不是摆设,手中又有对症的抗生素,君浩自信两日内定能退烧,所以才立下看似惊险的生死赌局。
不过他也没料到的是,这才一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看来野生板蓝根辅助的药效很好,说不定这时代没有pm2。5且含氧量超高的空气对呼吸道疾病也大有益处。
“可逮着了!”刘小娘子银铃般的声音喜道,杂着小白撒娇的呜咽。
君浩含笑站起,走出地棚,便见雨后晨光清亮,天际霞光缱绻,勾勒出古装少女窈窕的侧影,那微翘的臀部、柔韧的腰肢、颀长的颈项,无不溢着生命清新之美。美少女手中那一只竭力挣扎、鸡毛乱飞的公鸡,更给这幅画面增添了邪恶之美……
“四哥,你起了。今儿气色甚好!”刘小娘子惊喜的声音打破了君浩职业惯性的歪歪脑补。
君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点头道:“我已大好了。对了,你昨日才说,这大黑和小白一样,是你闲时玩伴,怎么今日要?”
刘小娘子闻言目光微黯,旋即又笑道:“不过是只扁毛畜牲,有甚可惜?四哥大病初愈,要补补身子才好。我这便杀鸡去。眼下湿寒气重,四哥还是回地棚歇息吧。”
君浩心中感动,皱眉道:“多谢妹子割爱。可我素来忌食公鸡,实在受不住那骚燥味道。”
话音刚落,见刘小娘子眼光已往小白身上觑去,忙又道:“狗肉大热,病后最忌食用。还是那板蓝根清热去毒再好不过。”
刘小娘子看看一脸无辜的小白和手中已低毛俯首的大黑,咬着嘴唇,还要说些什么。
却见君浩已脱去长衫,只余中衣,呼呼呵呵地伸手蹬腿、仰腰俯背,模样十分古怪,不由问道:“四哥你在做甚?”
君浩心中奸笑成功转移注意力,面上一本正经道:“我在晨练。哦,就是晨起操练,有益身心。现是活动筋骨,一会儿便要跑五公——呃十里地,就绕这山头跑一两圈罢。如何,要不要一起?”
刘小娘子不敢多看他只着中衣的懒散模样,低头道:“还须带小白再去寻些板蓝根呢。”说罢扭头便走。
君浩早已料到,呵呵一笑便罢。活动得差不多了,便沿着水边慢跑,一边跑一边观察水面情形。
只见目力所及,均是灰茫茫一片大水,偶有树木梢顶和房顶露在水上,不时有床板、竹筐、水桶之类漂过,还有死猪、死羊、甚或死人浮浮沉沉。
君浩嘴角笑意渐凝,在晨光和运动中轻快起来的心情又渐沉重。水位不但没有落,反而因为昨夜大雨又涨了几分,再次证明君浩和汪欧等人的基本判断:
这是一场大流域的大水灾,不是个别洪峰导致的短暂水情,几天之内水很难退去,要做好在这山头上坚守一至两周的持久准备。
另外,因为受灾面积广大,政府赈灾能力又极有限,即便水退去,灾民不但很难得到有效的救助,还将面临疫病和盗匪的致命威胁……
总之,眼下情形,穷人很难混,特别是他这样无亲无故又赤贫的体制外空降者。
如果能组织起更多数量的灾民,不论是粮食问题还是安全问题,都有更多解决的可能性。而要有效组织起灾民,第一则就是手中要有粮。
幸运的是,在这山头上粮有现成的,只需考虑如何将其接管到自己手中。有那种猪一样的对手,这问题简直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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