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河广以渡江 chapter 15 帐前谁人敢逞凶

“木~~~雨~~~轩~~~！”

丹收回之前觉得木雨轩名字好听的话。再好听的名字被托管老师用积蓄已久的洪钟雷鸣一般的嗓音吼出来都是一样的低如尘土，这不，小姑娘亲自体会到了。

“你你你，开学第一天就这样，还逃课！早退就算了，还拉着同学一起瞎跑，知不知道我快把学校电话打爆了！呜啦啦、呜啦啦……”某位话题中心人物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知己知彼”，一边不停点头认错视线脚尖，一边悄无声息地把刚才玩了一手的泥巴蹭到裤子上，脚后跟还磨了磨发痒的小腿，亿脸的“真诚”抱歉，就是眼睛已经瞟向旁边的饭桌。真是一个有趣的人，丹心里想到。

还在端详新朋友的言行举止，这才晃神发现托管老师已经结束对木雨轩公式化的教育，轮到她了——

很明显，吕奶奶脸上的盛怒还没能快速敛起，就对上了面前这个陌生的小姑娘。

现在也只是第二次见到她。昨天和母亲来报名的时候就一直闷闷不乐，低着头面无表情地，但家教很好，虽然不高兴还是大方地和托管的老师们打了招呼，做了自我介绍。给人的印象不错，着实是没有想到今天晚上会整这么一出。

“丹，丹，对吗？能告诉奶奶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晚回来吗？”

撒谎对于丹来说是无聊至极的做法，正要说出事情的经过的时候却不得不看见了老奶奶身后的夸张的某人：嘴里叼着半个花卷，脸上还蹭着一抹不知道是辣椒酱还是西红柿的印子，脏兮兮的爪子倒是很快洗干净了。现在听见了吕奶奶的询问声正卖力地冲着愣在原地的小丹甩头，两只手都晃出了重影，眼睛瞪得滴流圆，一副要吃人的神情，都可以放门口辟邪。

换成某朵不谙人情世故的易小花，铁定视若无睹的一五一十全招了。（花：喂！你这样写我不太好吧！我情商有这么低吗？丹：你敢说你不会这样做吗？花：……人家可是为了某人的安全着想，有什么不对吗？丹：【脸红】就……就，挺秃然的）可丹就不一样了，从小在长辈之间周旋、出卖多方情报、化解（挑起）内部争端、察言观色、牟取利益最大化……“英勇事迹”不胜枚举，被情报局长官她姐瑶赐予“金牌密探”，自持一颗七窍玲珑心。

只微微停顿了一下就目含秋波，楚楚地望向老太太：“没有啊，吕奶奶。我只是放学后迷路了，是木雨轩把我带回家的。”这满脸真诚，还真看不出小姑娘是平生第一次撒谎……

“呐，你那会儿可真义气！换成别人都巴不得和我撇清关系。”木雨轩在下铺荡着两条腿，悠哉悠哉。

“我只是觉得你很有趣，和我认识的人都不一样。”丹在上铺感到下方轻微晃动，昏昏沉沉，声音也染上了睡意，这还是她第一次外宿。

“你，为什么要种，蒲、公英，啊~~~已经快，入秋了，冬天，会很冷……”

“不会的！等到明年四月春天它就会开花的。”

丹慢慢阖上了沉重的眼帘，没能听到木雨轩最后的回答，

“因为，我有想要一起看的人啊……”

一夜无梦。

丹醒的很早，睁眼躺在床上。

白日微醺，夏秋的晨光带着微凉弥散白沙的帘幕，稀疏的啾鸣透出玻璃窗。

等到固定的闹铃响起，小树托管也慢慢从睡梦中醒来。丹轻声下了床，看见下铺木雨轩顶着夸张的鸡窝造型，裹着被子，意识还在回笼状态，心情莫名很好，作为独生子女还是第一次和年龄相仿的孩子过夜。

朗声：“早上好啊！木、雨、轩。”

“嗨，丹通学！”前桌的han国小女孩刚和同桌金太阳用韩语聊天，应该是讲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两颊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褪去。见丹走进了教室，眉眼盈盈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打招呼。

后座的某人倒是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紧紧地盯着刚进门的小姑娘。

丹正准备向大家介绍在托管认识的木雨轩，只见身后的女孩神情躲闪了一下，声音几乎不可闻地念了一句“我先回座位了”，就低着头绕到后面了。

只是迟疑了一下，心想人家可能是害羞，应声后也大大方方地落座。

“唔哇哦~~~刚刚那个女孩头发比丹丹你还要短，socool!沃妈妈一直只让我留长头发，好帅！”

“诶呀，崔珉儿，‘帅’是用来形容我们男生的，你之前的中文课到底有没有好好上！”

看着前桌国际友人同桌吵得不亦乐乎，丹似乎知道了刚刚木雨轩反常的原因，但也只算得上推测。

战术性停顿后，某朵花终于吱声：“你，你昨天晚上还习惯吗？”

丹笑得眉绾弯弯，

真好，新的生活开启了……

时间像按下快进键。

那些明明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总是恍惚弹指而过。

不知不觉已经开学两个月了。小一的课程对于从小阅遍中外奇闻怪录的丹和iq感人的花来说很轻松，上课倒也在认真尊重老师。

只是对一件事情，易苇杭很、很、很，非之长的，不，满，意：早读

还记得小学的语文课本吧：人教大大十分贴心，害怕孩子们握不住书，模板大小刚好是两只手可以撑起来的；担心小朋友不认识上面的字，就差页码上标上拼音。

可易家里的书都是精装收藏版，许多还是外文原著。刚开始是父母一个字一个字带着他读，之后自己看书时也是和丹一起慢慢翻字典，从来没有读拼音的习惯。而清晨的早读，期盼的油墨书气荡然无存，教室里充斥着不知道谁偷偷带的早餐味，良莠不齐的拉长变调的喊书声，还夹着方言。端庄如我花是真的适应不了。

“易，苇杭对吗？别的小朋友都在乖乖读书，你为什么不张嘴？是会了么？站起来读！”年轻女老师端着课本，用又尖又细地嗓音毫无征兆地批道。丹还在纳闷，周围小孩是怎么做到一个味儿的扯调子，现在才知道原来语文老师就是这么夸张读书的，真是奇怪，明明开学自我介绍的时候她声音是很好听的，为什么要故意拖调子？

缓过神发现易苇杭已经被点名，好一个逼上梁山。

正准备给同桌递眼色的时候，谁曾想，

“天气凉了，树叶黄了，一片片叶子从树上落下来。

天空哪么蓝，那么高……

啊，秋天，来了。”

是如何把小学语文识字课本上的文章读出诗歌朗诵韵味的，丹自愧不如。

在同学们惊叹于易苇杭的发音的时候，短短的课文已经读完了。

“呜啊！他读的感觉和老师不一样欸。”

“但是这样好好听！像，像，像电视里的人读的一样！”

“纪录片里的怪大叔。”

……

孩子们的话天真而口无遮拦。女老师是真的没有料到小男生有一些功底，本来是想“杀鸡儆猴”，结果弄巧成拙，让自己下不来台。

看着小男孩旁边的女生笑得灿烂直接战火转移，

“那边的！叶，筱丹！你，笑什么笑，拼音韵母声母都背过了吗？”

班里，霎那寂静。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