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以期 出殡

出殡

冬日里的气候看来也算怪，午日里还旭日和风，晴空万里，此时到了夕时，天竟也渐渐阴了，似乎那时的太阳只是为了让此刻人们的身体和心里落差更大…

朝有暖暖，夕失卿卿

这天的黄昏与从前暖冬的黄昏好像没什么不同，被暖意包围了一天的皇宫，常青树依旧昂首挺立，宫人们依旧各司其职，御花园里的梅花依旧暗自飘香，凤旸宫窗边的一束梅枝仿佛在慢慢的枯萎，凋零，因为那朵本应独立而遗世的白梅正渐渐褪去了外层的苞衣……

那还有的悲伤呢，体现在哪呢？

大概是一阵风过，捎来的寸寸相思吧，这徐徐思恋既有祁安宫的声声诵经声，又有从宫门口传来的悠悠哀情…

“皇夫大人，到时辰了，该让大臣及其家眷行跪礼了”郭公公带着准备丧仪的人过来了，提醒郑易道

郑易此刻正静坐在大殿上，看着远处立于柩前的傅之安，没有言语，只是沉思…

他在想太后娘娘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当初让他默许傅之安守灵，如果说那时是为了傅之安对太子的支持以及傅家的兵权，那他可以为了孩子退步，可现在呢？

午后素清过来传话的情景他还历历在目

“皇夫，娘娘有懿旨，准了傅将军送陛下入皇陵”他当时是怎么个心情呢？是愤怒多一点还是悲伤多一点呢？

不得而知，他自陛下登基后，一份太后娘娘的懿旨传入郑家，他便不是为自己而活了。

郑家要他恪尽本分，父亲要他知道郑家好了他才能好，祖母心疼孙子外孙女，只让他不可强求，情爱一事，从不由心…入宫后，许是陛下念着幼年的情谊，对他虽不算是举案齐眉，倒也保持着相敬如宾，可这里面有对于皇夫的敬，有对于郑家的礼，可独独没有对于一个夫君应有的爱，

爱？陛下说过，她的心不太大，里面的爱也更是有限，如果她的心能够分成几部分，那么第一部分是对于太后娘娘的依恋，第二部分是对于大祁的责任之爱，那么情爱呢？第三层便是对她夫君深切热烈的爱了，当然，陛下心中的夫君从来都是长公主的驸马，不是陛下的大将军，太子呢？太子也在大祁里面，他从来就有自知之明，陛下在时只要求他做一个合格的皇夫，尽职的父亲，不摄国政，不逆太后。他都明白，所以一直也这样照做的，因为至少陛下是留给了他脸面，不管过去是有多么情深似海，可在位期间却从未有任何逾矩之事，至少她在天下人眼中是与皇夫两相敬重的帝后模范。可陛下薨逝后，太后娘娘却再三如此，违了祖训，也弃了郑家颜面，太后娘娘是郑家女，高门嫡女又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今日太后娘娘又是为了什么答应傅之安的呢，娘娘不像是那种为了拉拢权利而再三驳人脸面的人，郑易这次实在是想不明白。

听见郭公公的话，郑易回了回神，揉了揉已经两天没合眼的眼睛，对郭公公说道“本宫知道了，只是太后娘娘让傅将军也来送灵了，你先去把他带下去吧，等礼毕后，再让他随着一起去吧。”说完郑易闭了闭眼睛，接着又端起已经微凉的浓茶。心中苦涩，不敢显露。

郭公公听此，也是几分悲凉，他既是明白皇夫的难处，陛下薨逝，皇夫作为太子生父，本来是无上荣耀的，可是人总是会有私情的，可他作为陛下的近侍，自陛下公主时便跟在身边，亲眼见证了陛下与将军的情谊深厚，目睹过公主府的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所以他自然希望将军在陛下离开后能多看看她，不是为了什么再续前缘，只是想让他们少些遗憾罢了……

于是，便去傅之安面前了，看着明明已经红了眼却还轻轻抚棺的将军，白衣黑带，修身玉立，发丝本来应该不苟，却被风吹散了一缕，无力的垂在眼边，跟满布红丝的双眸深深映衬，为此时的哀景哀情更是平添了几分落寞。

郭公公柔声劝道“将军，随奴才下去吧，将要行礼了，不要让皇夫太难为啊”

傅之安此时心境却也慢慢平静下来了，他明白太后娘娘让他来已经是损了皇夫的面子了，此刻看着阿漾，他也知道他如今怎样做才是真正如她的意，不管是对太后的敬重，还是不愿让郑易为难，郑易难堪，阿漾死后也不会有什么体面，他作为重臣，本来是应该参与行丧仪式的，可前已经有了守灵一事，廷前朝后已是议论纷纷了，若再发生一次，恐怕对于傅家及他会有不利影响，他倒是无所谓，可他还要扶持太子殿下，若是重臣被议德行有亏，那么又会平添事端，

于是便开口道“本将知道了，劳郭公公带我去凤旸宫后殿吧”

闻言，郭公公一愣，他原本以为会费些心思去说服他，没想到将军这次倒是好说话“将军随奴才来吧，奴才带您去内殿，太后娘娘已经吩咐过了，让奴才带您去陛下生前的卧居，可能会对您有一些慰藉”

随着两人的离开，仪式也正式开始了。

掌管丧礼的太监鱼贯而入，接着大臣们有序进入，各自按照官职高低跪下，

皇夫及太子跪在首位，都身着素色玄锦，皇夫以墨色绸带系腰，腰带上镶嵌着白玉以及红宝石，环绕着墨带上的景纹，勾勒出一幅山水画，面色苍白，表情沉重，太子殿下则是以酡颜为主，头戴素冠，以白玉为簪，稚嫩面庞难掩哀色，太后娘娘未出席，两人身后便是凤帝的妃嫔，不管有宠无宠，都依照身份地位依次跪列哀乐起，众臣皆行跪拜大礼

哭声起，三拜九叩复行止

鸣鞭声起大监呼“恭送凤帝大行”

接着鞭声三响，众人皆高呼“恭送凤帝陛下大行”

……

礼毕后，傅之安便随着众人一起将凤帝送去了皇陵，看着队伍渐行渐远，站在城楼上的太后娘娘再一次心痛不已，渐行渐往，抓不住啊，太后最讨厌的便是这种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法挽回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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