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鹞 第三十章

“你给我用的这东西莫不是也是那阿芙蓉？”陷入回忆里的龙兴忠被一声不合时宜的打断，拉回了现实。

秦遥两只眼睛快要瞪出来了，这会儿说话比之前利落多了，终于不用那么费力了，再拖延点时间，看能不能四肢也能恢复过来。

“你猜。”龙兴忠不晓得有没有看透她的心思，卖了个关子。

猜你大爷！秦遥恨得牙痒痒，今天只要用在她身上是他口中的阿芙蓉，就算死，也要这龙兴忠付出代价！

“嘘！既然要做个明白鬼，那就乖乖听下去。”

“怕是你姐姐也是愿意吸食这阿芙蓉才入了金铭的眼，”老张说这话的时候很笃定。

不...不会的，阿姐一定是被逼的。龙行舟嘴巴张张，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恶鬼拥有蛊惑人心的能力不假，但也得被蛊惑的人愿意才能成啊。”回去的路上，老张的这句话一直在龙行舟的脑海中回响，边疆的日子太苦了，一个能让人获得短暂解脱的东西谁都会忍不住的......

解脱...龙行舟摇摇脑袋，对他们这种罪人身份来说，最大的解脱不就是死吗？阿姐自愿选择吸食阿芙蓉，为的拿到是...暂时获得解脱？让她支撑到现在不选择死的原因是因为...他吗？龙行舟不敢继续深想。

……

坏消息来的这样快：龙子菱死了。

自打被金铭瞧上后，龙子菱只需要伺候好金铭一个人就够了，管事的老婆子精明世故，知晓金铭不是个好惹的，连带着对龙子菱的态度也好了许多，这样独一无二的待遇让其他姑娘又嫉又很却又无可奈何，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豁得出去的。

龙行舟听到消息时，一路连滚带爬跑到了金铭的营帐。

“晦气！”金铭在叫骂。

龙行舟的眸色沉了一沉，龙子菱的脸颊处还留着深深的指痕，嘴里含着半块碎掉的阿芙蓉，眼睛瞪着，像极了死不瞑目。

“赶紧收拾了，给我换个营帐。”金铭见了龙行舟也不觉着尴尬，眼都没抬一下，扣好腰带，踱步出去了。

眼前的一切让龙行舟的心跳疯狂加快，脑袋嗡嗡作响，旁边的人嘴巴张张合合说什么，一个字也听不清。

那个从小护着他的阿姐，每次被爹责罚偷偷跑去给他求情的阿姐...死了...

龙行舟慢慢将龙子菱的衣服穿好，从她口中拿掉了那半块阿芙蓉。

战场上死掉的士兵尸体能收得回来都会拉到后面的林子里，找个地挖个坑埋了。而像龙子菱这般身份的人死了，若遇上有点良心的，浅浅埋了，若遇上个偷懒的，只会草草丢到个人少僻静的地方，便宜了林子里的猛兽。

龙行舟不愿意经别人的手，找老张借了班车，自己拉着龙子菱的尸体进了林子。

他的姐姐...死了。

……

“孩子，路还长。”老张摸摸已经高出他一头的龙行舟，这孩子刚到他跟前时，只到他腰间，如今....唉！

“你是个聪慧的...”军师淡淡说道，“你姐姐的死劝你还是放下吧，有舍有得。”

呵呵...好一个有舍有得。

龙行舟平日便不多话，如今更是沉默寡言，过去半月，这副平静的模样让所有人都稍稍安了心。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啊，能折腾出什么浪花？

一切在发现金铭的尸体后，所有人都被打了脸。

大战在即，副将不见了影子。

大将军发了很大的火，让人四处寻找，就算是自己的子侄且又救过自己的命，这么多年的放纵已经足够了！

金铭是在后山被发现的，当尸体抬回来时，大将军倒抽了一口气。

这个侄子这么多年跟在身旁，也算是自己看着成长起来的孩子，而后虽然恼怒过他的不争气，但毕竟也有自己的原因在里头，如今这死状也太惨了些：十只手指被硬生生切断，眼睛也被剜去...嘴巴鼓囊囊的塞了一些泥土和半块碎掉的阿芙蓉...

龙行舟被带了过来，他本就没想逃，那日得了空杀了金铭后，他如什么事没发生一样，回到营地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

“是你杀的他？”大将军问道。

“是！”

“很好，拖下去。”

大将军思索再三，让人断了龙行舟的子孙根，先关着。金铭是他堂兄家的独子，堂兄一脉只剩下金铭这颗独苗，如今金铭死了，堂兄这脉是绝了后了。

虽说金铭错在先，但这些人本就是罪奴的身份，一个罪奴居然居然敢杀堂堂副将！待眼前战局定了，再好好清算。

“然后呢？”

“然后我逃了。”当年的龙行舟如今的龙兴忠，此刻平静回答道。

“你能从边疆逃掉，折腾了这么久如今再回京就是为了报复？”秦遥觉着有点乱，不确定的问道：“可是你报复谁呢？你自己也说了金铭已经被你杀了。”

“金铭是死了，可包庇他，让我如今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人还活着！”龙兴忠声音尖利的叫道。

“等等...当年的那位大将军就是如今的金大将军？”秦遥继续发问。

“呵呵...你猜对了一半，是你们这位金大将军的父亲。”

秦遥没听过这号人物的存在，她进京也有些时日了，街头百姓嘴里念叨的声名显赫镇守边疆多年的大将军只知道姓金，年岁什么的还真没留意过。“这关系...也太远了吧，你要报仇直接找金老将军就是了，搞得这么弯弯绕绕的也不嫌累。”

“老头子早就死了，他绝我龙家后，这笔账由他的子孙还，有什么不对的！”

“对对对，可我就是不明白，第一个死掉的异族舞姬同这事有什么关系？”秦遥继续追问。

“怪只怪那女人运气不好，无意间被他瞧见了我私下的样子。”龙兴忠语气理所当然，没觉着自己有何不对。

秦遥彻底闭嘴了，这个龙兴忠就是个疯子。

“现在...”龙兴忠回头看回还在瘫着不能动弹的秦遥，“该你了。”

不待她反应过来，下一秒秦遥整个人已经落入护城河中。冰凉的河水灌入口中、鼻子、耳朵...四肢在水中根本做不了任何动作，只能随着身体慢慢下沉。

云姐...娘.....河水灌进来那种让人难受的感觉慢慢减弱，秦遥的意识渐渐陷入模糊...

随着冒上来的几个水泡破裂，河面恢复平静。龙兴忠确定没有其他疏漏后，满意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