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鹞 第十一章

秦遥被调了，原先负责巡视皇城西面如今换到了南面。对她来说惟一的区别就是每日巡视结束回家的路程花费的时间比之前长了些。

接到调令的当下，她还有些不情愿，虽说平日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做好她的禁军，巡视西门，但有意见也得说啊。

她逮住要出去的孟普，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看能不能帮忙说说，别折腾了，反正在哪都是巡视，俸禄也不变，有啥好调的。

孟普听完秦遥的说辞，眼神满满的不敢置信。“你小子别不识好歹了，西面和南面能一样吗？”

“哪不一样了？”秦遥不解。

“…”换旁人，孟普绝对一拳挥向对方，奈何秦遥这清瘦的小身板能不能承受他一拳另说，以后搞不好还会称为自己的舅子，这一拳自己怎么都不能打下去。

孟普鼻孔重重呼出一口气，“这话我肯定不会去帮你说的，你要是不愿意换地，自己去找聂大人去。”

“那还是算了吧。”秦遥果断放弃。

隔天，孟普将秦遥这番话当个笑话讲给兄弟们听，聂经自然也知晓了，当下只觉得有趣：到底是个心思单纯的毛头小子。

京城东西南北四面城门，西面是前往皇陵必经之门，位处皇宫侧面。而南面，勤政殿面对的方向可就直直对着南门.....

秦遥之所以不愿意调到南门的原因还有一个：谢瑞驰那货一直负责南门。

上次看出他的意图后，秦遥一直在躲他。倒是谢瑞驰偶尔瞧见了秦遥，还会追问一句怎么不过来练箭。

秦遥对自己的新环境没什么不适应，反正都是禁军里面的弟兄，每日营地的操练，对南门这边的兄弟，就算偶尔几个叫不出名字，也都眼熟。

到了南门后,秦遥每天的巡视时长比之前增加了许多，总要傍晚才能到家，半月不到，整个人也跟着清减不少。

秦云心疼她，小厨房里每日煨着不同的补汤。又听说是现在上次来家里的谢兄弟手下，瞬间对这个人的印象都变差了。

“……就一份差事而已，不行就辞了吧。”秦云轻声说道。“况且...你不能一辈子都这样下去吧？”

秦遥喝着鱼汤说：“再等等，我再存点银子，就把这差事辞了。”

秦云也不好再说什么。秦遥在外头做些什么，她不清楚，但也能猜到绝不止眼前看到这样简单。

两人相处的这几年，多个府州辗转，最终到了京城。秦遥在这期间，身份也从丫鬟、店小二、小厮、艺馆的学徒...不断转换。进京后，又莫名成了官差。

虽说官校一般从民间选拔孔武有力，无不良记录的良民入充，可她...女子身份是如何通过这其中的层层排查，最后顺利选进去？，

秦云跟她说白天发生的一些杂事：“你心里有数就行，对了,今天裁缝铺的掌柜给我找了件差事，一商户家要嫁女儿，让我帮忙给绣件嫁衣。我估摸着算了下，大概要花费个大半个月。”

“家里银子花完了？”秦遥放下碗，看着秦云。

“我这整天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做点事，省得无聊嘛。”秦云递上一块饼子,“况且有十两银子呢，唯一有点麻烦的就是得去商户家里绣，每日回来可能就比较晚些，这段时间家里就没饭了，你知道的，女子的嫁衣都得自己亲手缝，人家也怕传出来影响姑娘的名声......”

“你要实在无聊想去就去，那商户家在哪？我差事当完了去接你。”秦遥咬了口饼子。

“别，又不远，我自己就能回来。”说罢，秦云开始收拾秦遥吃完的碗碟。

“不让我去接你，你就推了吧。”

秦云抬头看向秦遥认真的脸，执拗固执的眼神让她手下的动作一怔，只能轻笑应了下来。

次日，出门前，秦遥再三叮嘱：要是受欺负，千万别忍着，该爆发爆发，咱不缺这点银子，差事一完，就去接你。

秦云好笑的点头。

顷刻，看着秦遥清瘦而笔直的背影一怔，心头突然涌出一些心酸：明明自己还虚长他几岁，此刻倒像平日做姐姐的是她。云堆翠髻、楚楚可人这类词语在秦遥身上怎么都堆积不起来，男儿身扮久了，恐怕连秦遥自己都忘了自己本该要和这些靠拢的。这孩子.....

秦遥往南门走去。刚走近就看到几匹骏马停在城墙下，豪迈且彪悍的架势明显优于禁军营地里头的那些马匹，黑得发亮的马鬃随风飘舞，好马！

秦遥看到第一眼就猜到：来人了。

谢瑞驰的亲信胡威三两步迎了过来：“瞧见没，战马！”

“谁来了？”

“听说姓赵，回京复命的。”

果然。“干嘛来的？”秦遥接过胡威手中佩剑，换班。

“听说是来挑人的……听说前段日子京中出现了鞑靼人。圣上不放心，叫了军方的人来调查此事。”胡威紧跟着她小声嘀咕，“说是人手不够，要从咱们禁军挑些个得力的，协力调查……”

“京中有鞑靼人？”秦遥着实有些吃惊。

鞑靼人的凶狠嗜杀是出了名的，建朝至今，两方征战多年，不死不休。如今，新皇登基不满一年，京中混进鞑靼人，确认让人不得不重视。

鞑靼人这时候出现在京城有什么目的？

秦遥懒得细想，这些问题是大人物们该琢磨的，对于她而言，只要别危及到自身，其他都可忽略不计。

城墙上

赵南阳放下手中的茶盏，跟着的两个侍从此刻正守在门外。

谢瑞驰面色凝重，“没想到你这次回来还有这档子事。”

“已经查出来一些眉目了，就是还不清楚他们目前在哪些地方落脚。”

“孟普之前提起过，春风阁近些日子买进来几个异族女子，不知道二者之间可有什么关联？”

“进城的名册我也让人翻阅过，这几个异族女子是以舞姬的身份登记在册，我手下的人已经在盯着了，目前还看不出异样。怕只怕...”

“赵大哥但说无妨。”谢瑞驰事先得到交代，务必全力配合。

“我手底下的人都是行伍出身，出去难免会被看出差异，我需要几个信得过的新面孔。”

新面孔？谢瑞驰脑子中闪现的第一张脸就是秦遥，可是......他迟疑了半响，让人叫来十几个人中去掉了秦遥。

毕竟是鞑靼人啊...这不是儿戏，若是唯一的弟弟出点什么差错，秦家姐姐怕是会恨透他。

赵南阳看了看出现在屋内的几个人，也不客气，回头对着谢瑞驰拱手道谢。“聂大哥曾在我面前提过几次之前一道喝酒的秦兄弟，说是这次务必带上他，烦请谢兄弟将他也一同叫上来吧。”

谢瑞驰定了定，暗暗叹了口气。面上不显，叫人让秦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