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留白 第六十四章 模特儿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便匆匆登上了返程列车，明明可以乘高铁，却硬说高铁站离北城太远了……

丰悦忙着与加工商沟通，处理店里的一些琐碎。叶落槐靠在卧铺上，继续他一夜未完的画作。两人话不多，似乎也不需要说什么。直到叶落槐放下画板，丰悦才好奇地询问他画的什么。

“不告诉你。”画板一直背着放，即便翻过来也被覆在上面的一张白纸蒙着。

“就看一眼？”梨涡荡漾。

抿嘴浅笑，一个劲儿摇头，看似没得商量。

“臭了！”嘟起嘴唇，半真半假的抱怨，“往后你问我什么，我都有权利不说。”

“怕你发火……”笑容尴尬，求生欲极强。

“呃？”恍然明白了什么。轰然起身坐到他铺上，心惊肉跳地拿起画板，“跟画匠相处太可怕了，偷拍都不用带设备的！”哗啦一声掀起表层的白纸，画面跟想象的不大一样，半侧背影，大概是昨晚她坐在窗前的样子。满纸秀或，又什么都没露出来。单就画面而言，美极了，不论是笔触还是轮廓，她只是有点抵触，不愿意做他的模特儿。眉心微微一紧，“讨厌死了！谁叫你乱画的？”如此一来，两人的关系岂不大白于天下了？

“这幅画我想了很久了，终于遇到了合适的模特儿。不算创作，只能算临摹。”欣然一笑，“森苯草介听说过么？写实派绘画大师，在霓虹他自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的。我觉得，你跟画上的模特儿七八分像，我好像忽然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你就那么有眼缘了。严谨，冷艳，忧郁，我知道这些范范的字眼都不足以描述模特儿的感觉，但你就是那种感觉，沉静而理智的棕茶色调，低眉的柔顺对比眼神的倔强。我早年想过临摹他的作品，老师说他画的不好，呵呵，意思是说，它的笔触和构图都不是艺考的范本，叫我不要在这些没用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所以，一等就等了这么多年。”

在他说话的功夫，就开始求助度娘。她对西画的了解比国画肤浅的多。不只是画，乃至对西方文学和哲学的了解都十分有限。而他时常会为她打开一扇门，让她看向未知的世界。“这女人是谁？一生只画一个模特儿？”这倒是颇令人感到意外，印象里的画家和艺术家几乎都懂不节制。或许因为他们要保持创作热情，时刻需要灵感缪斯。

“金鸿。大概是叫金鸿，我在某一本书上曾经看到过，说是他的妻子。”

缓缓翻看着画卷，简单了解了画家的平生，“太棒了。她不像大多数画家笔下的女人，着重于表面的美，华丽丽的肌肤，芜媚的眼神，无一不透着低级的本能。很多人偏爱那样的画，觉得鲜活而澎湃，侧重于血肉之躯的感观刺激，以为是本质，画家心里只有自身的感受，而缺乏共情的能力，因而捕捉不到女性内心的东西。”

“我表达不出来，你总能说出我的心声。我觉得她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感情，那副画是有温度的，感情收敛却让你忍不住想去触摸、安慰她、探索她，毁灭式的打击，一眼就让人沉迷。”望着她低垂赏画的侧脸，一如画卷上凝固的表情。起身接过画板随手搁在枕边，顺势将她揽进怀里。

“你打算把它的放在哪儿？我不想被别人看见。”偎在他怀中，像个安身立命的女子。

“藏起来吧。”掏出白胶带熟练的贴好四边，将完成的画作封在了表面的白纸之下，“你在的时候，无需打开它。直到有一天，你离我而去了。”

“人生，就是不断失去的过程。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慢慢会习惯的。”

“所以不要因为最终的离别而哭泣，要微笑，为我们曾经拥有。被深爱的人爱着，哪怕一天也不枉此生……”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打断了深情的相拥，叶落槐侧目看了看手机，对方旋即又发来了视频。迅速挂断，将电话打了回去，“喂，妈？我在车上，明儿就回来了。”

“你去上课了，也不跟妈妈说一声。要不是遇上你爸，我以为你还在那个什么家装公司当学徒呢。”

“呵呵，辞了。”眼看着怀里的女人拢起长发规规矩矩地坐到了对面，一只手恋恋不舍的伸向她，“我爸还好吧？您怎么碰上他了？”

“我去学院取一份可行姓实验报告，你爸刚下课，刚巧在校园里碰上了。”

“没什么事吧？还是又有什么重大的‘指导意见’？”

“妈高兴还来不及呢。虽然不是什么体面的行当，好歹也算学以致用。明儿几点到站？妈去车站接你，给你接风洗尘！”

“呃？”余光扫过丰悦，“我回宿舍拾掇一下，回头给你打电话。您别来了，我还有点事，中途可能要耽搁一会。我一忙完就联系您，您先忙您的事吧。”放下电话长长松了口气，双手撑着下巴说道，“我妈，哭着喊着要来接我。就这一趟直达车，我预感拦不住她。”

“明早我在折柳桥提前下车，万一被老人家撞见就不好了。”

“那我跟你一起下车，我可不放心把你一个人扔在荒山野岭。”

“放心吧，我一个人惯了，没事儿的。到站刚好是清晨，我去趟陵园，提前把坟一上，清明就不去了。”

“你的亲人？”小心试探。

“父母双亲。都不在了……”人间，就只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啊？”颇感意外。照她的年纪，父母最多不过六十岁，总该有一个健在吧？

“眼看二十年了。我十五六岁的时候，他们就都不在了。”陈年的旧伤，剥开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眼泪。

“那，你不就是孤儿么？”他一直以为，像他一样父母离异的孩子是最可怜的。十五岁，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就是啊，所以我一个人走到哪儿都不怕。没有人替你挡风遮雨的时候，自己就慢慢地长成大树了。”成长远没有说起来这么轻松，切身的感悟永远都是血淋淋的。

“你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缺乏安全感的人。”想到庞飞，如果不是因为家庭的缘故，俩人可能早就结婚了吧？她是孤儿，而对方出身医学世家……

还有，她是什么时候入狱的？是在这之前还是之后，跟庞飞有关系么？

清明踏青快乐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4月4日到4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