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留白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要当伴郎

丰悦把自己反锁在浴室里，得知叶落槐再度失联，跌坐在急促的水流下嚎啕大哭。拧开所有的水龙头，只为遮蔽失控的哭声，庞飞反复问话均未得到回应，无奈之下只好将门踹开，用尽全力将固执扭打的女人拖出了浴室。

湿衣服贴在身上，满身满地都是水，硬给她打了半支镇静剂，将人轻轻抱在怀里。

“别哭了，别哭了，想想他可能去哪儿，去找找。”心痛欲裂，不知是为她，还是为了自己……

急促哽咽，上气不接下气，“我害怕……害怕他会想不开……”

“不会，不会那么冲动的。”

“他常常念叨……席勒只活了28岁，巴齐耶29……”

“想想他有什么朋友，挨个打过去问问。”安抚她急促耸动的脊背。

“大飞！？”他上一次失联，唯一还有联系的哥们儿就只有大飞。抓起电话，隐忍着哽咽，慌忙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很久，对方终于接了起来，“悦姐，还没睡呀？”

“落槐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想问问你，能不能联系到他。”

“呵呵，闹别扭了吧？”不紧不慢地打着哈哈，“他下午跑来把我的车开走了，说去外地转转。”

“他电话一直关机，你能联系到他么？”扬起手在梨花带雨的脸上抹了两把。

“我也就知道那一个号，说不定又弄了个号。他要是联系我，我第一时间告诉你。别担心，过几天就回来了，总得把车还我吧。我替你跟他说说好话。放心吧，他不会真生你的气，估计是受了点委屈，心里憋得慌，散散心就过去了……”

丰悦挂断了电话，因为镇静剂的作用，双眼几乎没了焦距。

“有消息了么？”庞飞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把大飞的车开走了，说是出去散散心。”两眼持续发直，半梦半醒，听不到任何声音。沉默了许久，眼前赫然一亮，仿如梦呓，“我知道……我知道他在哪儿……”

五月登山，应是杜鹃绽放的季节，居然赶上了一场大雪。心心念念的美景统统失去了颜色，裹在雨雪交织的混沌里……

雪中的春山，青灰。石阶上的苔，苍绿。山路崎岖，脚下仿佛抹了油，一步一滑，叶落槐再度感叹他倒霉透顶的运气。

沿途的猴子不多，或许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不知都躲到哪里去了。只有几只年迈的老猴带着一脸看透世事的淡定，长久的蹲在桥栏上，披了一身的雪，仿佛突然从经年的回忆里跳脱出来，打了个激灵，抖掉了毛尖儿上的雪沫，对于来往的游客，亦不热情。

他是那种特别执着的人，一心只想看金顶上骑着白象的普贤金像，沿途的景点被一一甩在身后。临近傍晚时，终于走完了上次欠下的路程，见到了端坐于金顶的普贤菩萨巨像。宣传照上是金灿灿的，此时却被风雪遮蔽了光芒。就像一个处变不惊的忍者，安详的坐在风雪中，低垂的眉眼，让他莫名感到一丝心疼……

学着香客的样子磕了几个头，在山顶匆匆打了个转身，遍登上了下山的缆车。他不是虔诚的朝圣者，亦不知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坐在班车上，感受山路的起伏颠簸，心里默念着“欢喜无厌”四个字，时而瞟一眼前座喇麻师傅剃光的脑壳。

天色擦黑时，再度踏进了那间酒店，除了柜台上插瓶的山花，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

拿到房卡时，莫名附带了一个包裹，前台说，是傍晚才收到的。寄件人提前打过电话，请他们帮忙代收。如果他没有入住酒店，请她们就地销毁就可以了。

落槐点了点头，恍惚听明白了，接过包裹，第一时间查看寄件信息——

丰悦……

来不及回房，就在柜台上拆了纸箱，是一片小小的柠檬茶包。隐约体会了她的心思，她担心得要命，要他只住一晚，就赶紧回家。

她怎么知道他会来这里？

她是怎么知道的？

抑制不住热泪盈眶，背起行囊进了客房。真丢脸！前台的小姐姐，一直在背后巴拉巴拉……

没有胃口，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一个人泡在温泉里直坐到半夜，冻僵的身体终于暖和过来了。

放肆地倒在床铺上，长长出了口气，按了她的号码，又删除，又按了，再删除，反复几次，索性将手机扔得远远的。一秒入睡，又在黎明时醒来，起身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寻找着手机，越心急越找不到，虚弱的滑坐在地板上，搜寻着沙发的每一个缝隙。忽然像是攥住了一线希望，急急忙忙拨了出去。

半晌无人接听，心里又像是后悔了，想要挂断，又反复的说服自己再等等。

就在最后一秒，电话突然接通了，“姐？”她要结婚了，庞飞大概就在身边，自觉地换了称呼。

对方只是哭，只是哭，哽咽了很久，才轻轻地唤了一声，“落槐……”

“我的新号码。想我了，就打这个号。”克制的平静，装模作样，仿佛一切如常。

“回来吧，你要把我急死啊！总让我惦着，我的病还能好吗？”

“姐……”情绪失控，跟着哽咽起来，“你放心吧，我没事……出来散散心就回去了……”

“快回来吧，一天都不要再耽搁了。回来以后，什么都别想。好好工作，好好画画，我还等着看你的画展呢。”

用力点了点头，虽然她看不到，“嗯，好。我明早就返程。就在店里，做活，画画，再不叫你担心了。”

“落槐，你该高兴才是，姐终于要把自己嫁出去了。我一结婚，也不用远走他乡了，就在你身边不远的地方看着你……”

“嗯。”紧咬着嘴唇，压抑着颤抖哭声，“庞医生是个好人，能嫁给他，我替你高兴……结婚的时候，我要当伴郎……我是先声明！他必须得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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