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无一物 九十一 只有一个哥哥

梳理完了所有事情的萧染选择一头扎进了被窝里，直到用晚膳的时间也没有出现。好在太子忙于处理吴初留下的烂摊子也没有回来用膳，萧染的睡眠也就无人敢来打扰。期间的趣闻倒是有，听说右相唐承和太子幕僚云尘两人为了争主卫左侧的位置险些大打出手，后来两人面对吴府准备的美味佳肴岿坐不动，硬生生让热菜变成了凉菜，凉菜热了又热最后还是成了凉菜，还是太子派人将两人抓了回去处理事务，这才断了两人争斗的心思。

睡到丑时自然醒，不，准确的说是被饿醒的萧染一边嗦着葱油面一边看着伍齐和柳青两名暗卫模仿白天里唐承和云尘的模样，尤其是伍齐，萧染意外发现他极其擅长模仿他人的声音，就见他一人分饰两角忙得不亦乐乎，柳青则在一旁补充细节，两人的合作逗得萧染哈哈大笑。

闻声赶来的萧启等人当然听了个尾，身后的唐承和云尘难得同时红了脸庞，好在夜色的遮掩下倒是很难让人瞧见，萧染的心思不在他们身上，自然也就没有关注。

“小公子，”萧启从善如流，既然九妹妹不愿意以女儿身示人，自己当然也乐意配合。若真要让外面的人知晓九妹妹的真实身份，自己大半夜的过来只怕又会给九妹妹招来上次的流言。之前的帐可还没找朱家算清楚呢，这次的朱瑞和帝京朱家有什么关系，一心正在查证。

萧染看清来人，想到这人之前在长乐宫里又吃又拿的场景，下意识端起面碗直接倒进嘴里，也不管会不会噎住，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碗里的面条，萧启顿感挫败，得，自己在九妹妹这里还比不上一碗面条。

“太子殿下，”萧染起身就要行礼，被萧启大步走来按回石凳上。

“不必这么客气，”说罢挥退左右，自己悠闲坐在了萧染身边的石凳上。看着眼前如花似月的妹妹，他突然觉得身后的两个男人没一个配得上她。

萧染自顾自倒了一杯茶，丝毫没有要招待人的意思，萧启干脆也不说话，好在茶杯是足够的，干脆也学着萧染倒茶，余下的对话决定留给这无边的夜色。

身边人难得安静，倒是让萧染侧目，二十左右的年岁在前世也不过是学校在读的大学生，在这里反倒要肩负起整个国家的责任。哥哥死了，三皇子的后台没了，五皇子病逝，七皇子势微，十皇子据说脑子不好使，这样想想高坐在龙椅上的父皇可真是心酸，十个孩子，能成器的也就眼前这一个。

“九妹妹，”萧启抬头看着天边的残月，“今晚月色真美。”

萧启有些恍惚，好像自己又回到了十多年前，那个时候皇宫里还没有这么多弟弟妹妹，自己最爱做的事就是缠着大哥萧邰，因为大哥的娘亲长得很好看，也不会因为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就对自己横眉冷对，榕姨总是带着浅浅的微笑看着他跟大哥追赶打闹。后来后宫里的女人越来越多，自己的弟弟妹妹也越来越多，榕姨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母后也开始拘着自己的功课，不让自己与长乐宫有过多接触。

他记得那晚的月色也是这样好，榕姨被诊断出孕育了新生命，自己偷偷跑出正央宫想为榕姨庆贺，他虽然年少，但也能看得见父皇对榕姨的喜爱，他乐见其成。自己的母后已经得到了皇后的尊位，给榕姨分一些父皇的喜爱有什么关系呢？

萧启偷溜到长乐宫宫殿，借着月光瞧见了舞剑的大哥，榕姨坐在石凳上一针一线缝制着小肚兜，明嬷嬷一旁劝阻榕姨，一边说着天黑做针线容易伤眼，一边又细心的点上了蜡烛。榕姨笑而不语，左手轻轻抚上小腹，满眼都是欢喜。大哥听了对话停止舞剑，劝说的对象却是明嬷嬷，萧启想不起来后来大哥说了什么，只记得那晚长乐宫内的和谐让他羡慕，也生生止住了他原本想要探望的脚步，那个时候他只有一个想法，

管他是九妹妹还是九弟弟，自己都要护他一生无虞。

萧染抬头望天，不过一弯残月。

“太子说笑了，”有风吹过，并不冷，只是刚好拨乱了萧染的刘海，露出额头上小指长的疤痕。

萧启的眼神没了光彩，哑了半晌，还是尽量用最轻松的语气问起九妹妹额头的伤疤。

萧染浑不在意的摸了摸早已愈合的伤疤，满不在乎，“和村子里的人打架弄的。”

“怎么会？”萧启不信，除夕夜父皇明明说过九妹妹是他看着长大的，有着父皇的照顾，九妹妹就算受了伤，吃了些苦头也应当不会太严重，更何况还是伤在女儿家最重要的颜面上。

“大概是惩罚吧，”萧染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习惯性的借助刘海遮住自己差点溢出讽刺意味的双眼，“大概是想告诉娘亲，离开他的身边，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这个“他”是谁，萧启心知肚明，只是他没资格评说父皇的行为对错，只能试图摸摸萧染的脑袋，果不其然被对方躲开了。

收回尴尬的右手，萧启尽量放缓了自己的语调，“九妹妹乖，以后哥哥护着你。”

萧染忽然抬头，快要扎眼的刘海再度被微风拂开，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神突然靠近萧启，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怨魂，“你最好记住一句话，我只有一个哥哥，他叫萧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