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无一物 七十三 早有准备

吴初看着忽然很清醒的谢六冷冷一笑，“谢六，你侮辱良家妇在先，偷盗县衙银两在后，这些事迹在府衙都有备案，前些时日因这天灾没有捉拿你归案，现在反倒污蔑本官。”

看热闹的人群中立刻有人呼应，“我早就看出这谢六不是什么好人了，现如今还想污蔑吴县令。”

“是啊，”人群里有一老妪哭着道，“当初我儿子被恶霸活活打死，多亏了吴县令为我儿主持公道。”

“是，”人群中更多的人附和起来，“要不是吴县令公正执法，咱们钟祥县能有现在的安宁日子吗？”

“是啊，山洪爆发乃是天灾，和吴县令有什么关系，这谢六果然是疯了。”

萧染向来都是以最大的恶意揣摩官场上的老油条，但吴县令的表现仍然出乎她的意料。高阳县的高县令是百姓称赞的好官，但是他好色成性的缺点十分明显；吴初也是百姓爱戴的好官，可是他太完美了，完美到萧染不相信这个世界有这种人的存在。

谢六不说话了，还是瘫坐在地上，仿佛身后的恶语与他无关，反正都是要死的人，反正恶鬼还在这里。

一旁的大汉又开了口，“吴大人是难得的好官，这世间要真有恶鬼索魂，那也是先来找你们。”

“凭什么，”听见这话，谢六打了个冷颤情绪又激动起来，“我们就是奉命行事的，真正该被索命的应该是吴初，要不是他与沙洋县的严县令勾结，私底下耗时耗力将汾河上游本该流经沙洋的河流改道汇入钟祥县，钟祥县怎么会有如此严重的人员伤亡。”

消息如炸雷般在人群中引起热议，一直深受吴县令关照的百姓自然不信，可是今年钟祥县损失惨重是事实，本该受灾最严重的沙洋县并不严重也是事实。

吴初仍旧未见惊慌，“本官确实与沙洋县的严县令有来往，但河流改道之事原本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只因为你们贪墨银两偷工减料，致使钟祥县损失惨重。此事本官已传信于帝京，等待皇上的发落。”

什么是高手，什么叫先发制人。萧染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吴初几乎算好了每一步，先是告诉大家谢六德行有亏，害怕被他追究才会胡乱张口攀咬他，在谢六说出水流一事之前已经修书去了帝京请罪，加上他为官的好口碑好人缘，钟祥县的百姓只会以为是吴初好心办坏事，真正的恶人还是贪墨银两的谢六等人，只是吴初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真的无关紧要吗？萧染对此很是怀疑，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严格君假借救灾名义搬运出城的米粮究竟在哪里？

门外扮演吃瓜群众的萧启和云尘两人也是看得眉头紧锁，他们已经抓到吴初和严格君的许多小辫子，但是这些小辫子都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真要认真论起来朝廷里有问题的人比他们严重多了。尤其是吴初的功绩，早就该往上升迁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一直被压在这小小的钟祥县。

萧染早在萧启出现的时候就注意到他，毕竟周遭看热闹的人哪个不是一双粗糙的大手拿着做工的工具，就这人细皮嫩肉的捧着一堆金灿灿的向阳花，想不注意都难。眼神瞥向他身边的那人，精致的五官被妆容掩盖大半，徒留下一双静如秋水的瞳孔。云尘注意到萧染看自己目光，不知怎么的耳朵开始发热，然而淡漠的少女眼神只是一扫而过，并不为在场的任何人停留。云尘的耳朵还是发热，但是心重重的跌下。

谢六一时之间哭笑不得，他已经明白，事成之后吴初对他行为的放纵都是为了造成今日这一局面，只要自己的名声是臭的，自己说的话就不会有人相信，等自己晾成大祸，吴初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收拾自己。可是啊，举头三尺有神明，谢六恍惚中好像又看见了那张缠住自己两天的脸，这张脸幻化出许多模样，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但是在这小小的县城里打过照面的，有他素未相识的，他们原本有喜怒哀乐许多表情，最后都定格在山洪爆发时的恐惧。

谢六一口鲜血从口鼻中喷出，但是身子并不难受，他感到解放。

一直注意场中情况的萧染察觉到不对劲，让一意去请姜太医，眼见谢六吐了血，顾不得其他，直接问向人群有无会医术之人。

“呸，”刚刚开口的老妪朝萧染的方向吐了一口痰，“你们这些只会投胎的货，竟然要救这害人的鬼东西。”

萧染理解这老妪的丧子之痛，不想跟他计较，直接下令，“在场有医术不救人者，终生禁止行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