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无一物 一百四十 密室相谈

是夜，长乐宫陷入一片寂静。

今天九公主情绪不高，宫内的人极有眼色的选择不来打扰,只留下年龄较大的明嬷嬷在旁伺候。

明嬷嬷陪伴在九公主房间内，今夜刚好轮到双喜负责守门。

“我已经让人去打探消息了，只是这事要瞒过一意他们行事必须小心，恐怕会漏掉很多细节。”明嬷嬷安慰萧染，他也不清楚为何本该出现在正央宫的紫河车竟然跑去了冷宫，还牵涉到冷宫里的李昭仪。

萧染点头，看着眼前已经两鬓斑白的老人，鼻尖莫名其妙就酸了起来。

“明嬷嬷”爱怜揉揉她的头，“可别在这哭鼻子啊。”

“外祖父，”萧染将头抬高，尽量不让自己的眼泪出来，终究是把这个称呼喊了出来。

“嗯，”明威应了称呼，眼睛中平日隐藏很好的情绪此时都漫了出来，对于这个孩子，他有长辈对晚辈的怜爱，有亲人对亲人的心疼，更有对过往事情的愧疚。

“外祖父，”萧染将思绪整理好，回忆起陆昭仪今日说话时的神态，“我总觉得今日陆昭仪那话是在提醒我。”

白日里三人闲聊的时候陆昭仪说过，只要顺着帝京的医馆去查，就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将紫河车弄进正央宫的计划是萧染和明威二人敲定的，萧染这边有皇室的暗卫盯着，并不方便出宫寻找紫河车，事情自然就落到了外祖父明威头上，明威利用宫外行走的钱三和宫内安插的眼线成功将紫河车放入正央宫准备清理的夜香内，准备第二日再安排人“无意”发现紫河车，可是第二天安排的人向明威禀报夜香被提前处理了。

萧染问过一意，原来那天负责将夜香搬出皇宫的人家家中有丧事，担心味道太重影响上门吊唁的人，所以头一天晚上急急向皇宫递申请，请求第二天清晨提前运走夜香。如今想来，这家人的丧事未免来得太凑巧。

“我让钱三打听过，这户人家确实在办丧事。”明威神情严肃，“所以当时才会放松了警惕，以为那紫河车同夜香一起处理了。”

“原本安排发现紫河车的宫女现在在哪里当值？”

“她不是宫内人，只是当天易容成了那边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这事不能继续后我就安排她出宫了。”

萧染不免有些好奇自己这个外祖父的能力。要知道这里可是皇宫，自己能相对自由出入都是仗着父皇的喜欢，可是外祖父不仅易容成明家的老嬷嬷被太子送进宫，还能弄来陆昭仪都嫌麻烦的紫河车，更是在宫中安插眼线自由送人进出。

“你这丫头反正聪明，要不自己猜猜？”明威笑意满满的看着自己唯一的血脉，想起钱三向自己传递的信息。

小姐发现了您的身份——

多聪明的孩子，仅仅从钱三的称呼和对她吃东西的喜好的把握就怀疑上了钱三，顺藤摸瓜从钱三口中诈出了自己的身份，这份敏锐的观察力像极了她的娘亲，明威想到这里，笑容淡了些。

再敏锐的观察力又如何，当初不也没发现自己的心上人竟然是那个位置的人，明知道一生一世一双人是那人的鬼话，不也义无反顾的跟着那人来到帝京，看着他迎娶其他女人为皇后，看着他与其他女人洞房花烛，看着他一个又一个妃嫔入宫，生儿育女了又怎么样，最后不还是放弃自己的身份才能保全女儿活下去吗？

“外祖父？”萧染握住明威并不年轻的双手，看着失神的他有些担心，“怎么了？”

“无事，只是想到一些关于你娘亲小时候的事情，她可没你这么聪明。”

“外祖父这就是打趣我了，再聪明哪能比得过您老人家。”不仅聪明，更是大胆。她之前可从没想过在皇宫里安插人手，她想的最多的就是怎么把皇上安排给她的暗卫拐到自己阵营来。至少别什么事情都往皇上那边说，现在看来就是这个目标都还很远，否则自己此次行事就不会避着一意他们了。

说白了，现在的萧染就是不信任他们对自己的忠诚度。

就是一路走来的魏山，即便当初猜出了他与自己的便宜父皇相识，心里仍旧抱着一丝期待，万一他就是个玩世不恭的老头呢，听闻什么和尚的胡言乱语就来找自己麻烦。可是事实就是他和陆昭仪一样，都是便宜父皇安排好的人物。

自己受伤这么久魏山也就托人带来一封信，他回他的怀远镖局了，从青山村带来的李尚被他留在宫外的公主府了。

回宫已经一年的时间了，她真正能信任，又能用得上的人，竟然只有和她有血缘关系的“明嬷嬷”。